纪如璟心底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淡声道:“那刘小姐便在此歇息吧,我们就要回去了。”
刘樊一惊,她是为了他们才留下的,现在她留下了,他们却要走了,忙笑道:“不知小姐公子住在何处,说不定我们顺路,一路上做个伴。”
反正不论他们说是何处,她都会说顺路。
纪如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哪里不懂她在打算什么,心念一转,不动声色道:“我们现在暂住在城尉府。”
城尉府?!
刘樊一愣,城尉府不是大姐的府邸吗?大姐府上何时有了两个这样的人?
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纪如璟,这才发现纪如璟虽未着华服却一身贵气,尤其一双犀利冷静的眸子,更是不同寻常。
还不待刘樊深思,纪如璟便向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不知刘小姐顺不顺路?”
“顺路顺路。”刘樊笑容满面地答应着。她正好可以问问大姐这两人的底细。
纪如璟有心跟刘樊说话,便与刘樊一同上了马车。苏池心觉不妥,看了纪如璟与纪浓几眼,两人并无半点异色,好像没察觉一样,他又羞于启口,只能上了马车,所幸马车够大。一路上刘樊不住想跟苏池搭话,苏池并不答话。
纪如璟看了刘樊一眼,不动声色道:“不知小姐可知道临城最有名的小倌锦衣?”
“锦衣?”刘樊脸色变了一变,只笑道:“只听说过。”
这刘樊倒比刘易心思还活络,知道话里留有余地。
纪如璟心思回转,依旧道:“我听说有人为锦衣公子一掷千金,心里实在好奇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刘樊笑道:“锦衣贵是真的,一掷千金倒不至于。”
纪如璟又趁机问道:“小姐可见过锦衣?不知锦衣果真有那般好颜色?”
苏池听着两人谈论“小倌”,一张脸红了又红,愈发趁得人姿色喜人。
刘樊有心看苏池羞俏模样,舔了舔嘴唇道:“可不是好颜色,锦衣唱小曲才是一绝,那嗓音,只让人心里都发痒。”
纪如璟不动声色道:“锦衣一曲贵的很,小姐怎么能听过?不会是吹嘘吧?”
佳人面前,刘樊哪能丢了脸,忙道:“我当然听过,我大姐有的是银子。”
纪如璟点点头,眼里有了丝笑意,“我倒是欣羡小姐。”
又看向一旁羞恼地背过身去的苏池,垂了垂眼。今日本来有旁的事安排的,却没想遇到了刘樊。若没有苏池在这,恐怕也不好套出刘樊的话,如此也算意外之喜吧。
几人到了城尉府,在前厅里等着,早有小厮去禀报刘易。
刘易急匆匆来了前厅,果然见刘樊和纪如璟坐在一处,一颗心就吊在了嗓子眼,见了刘樊就斥道:“你怎么来了?”
纪如璟端着茶,饶有兴致地看着刘易和刘樊。
刘樊在苏池面前被训斥,自觉失了脸面,硬邦邦道:“我怎么不能来?大姐当了官就净身出户,现在要不与我们这些穷姐妹来往了嘛!”
刘易气的跳脚,偏在纪如璟和苏池面前不便发怒,只能陪着笑道:“王爷公子体谅,这浑子是个不成器的。”
刘樊听得刘易说了声“王爷”,忍不住看向纪如璟。
纪如璟放下手里的茶杯,笑道:“本王与刘小姐相见甚欢,一见如故。说什么体谅不体谅的。”
刘易听了,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恨不得立刻将刘樊赶了出去,又听纪如璟问道:“刘大人净身出户是何缘故?”
刘易警告地看了刘樊一眼,笑道:“家里这些个都是不成器的,我只能早早地净身出户,免得日后被这些个拖累。”
纪如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刘樊。这一路上刘樊提及刘易,并无半点不满,关系像是不错的,进府时门前的侍卫也无半点阻拦,刘樊熟门熟路,看起来是常来的。
如此可见,刘易的说法不过是对外的托词罢了。
纪如璟眼神一闪,道:“既然大人已净身出户了,便与这些人没有关系了。”
“今日这位小姐公然调戏四公子,公子已然恼了,按律便拖出去斩了吧。”
她嘴角还勾着浅浅的微笑,眼里渐渐结成冰。
苏池虽然恼的不行,却从未想过要将刘樊斩了。他在宫里被保护的极好,所见所闻顶多是拖出去打一顿罢了。闻言脸色一白。
刘易亦是脸色发白,忙道:“王爷看在下官的面上饶了这个浑子一回吧,家母还指着这个浑子赡养。”
刘樊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这个在马车上还与她谈笑风生,转眼就面不改色说要了她的命的人。
纪如璟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捻了捻,眼里疾风骤雨一般,“调戏皇子,便是公然藐视皇威,当诛九族,本王念在她不知情,便不累及亲人,只定她一人的罪。”
“大人不只是临城的官,更是陛下的官,如今在大人的辖区内有人藐视皇威,大人要当作不知吗?还是要徇私枉法?”
“大人要作不知,本王却不能。若是大人念及同胞手足之情下不去手,我纪如璟向来心狠手辣,手下之人也狠戾,便代王爷行事吧。”
说着眼神一转,对着一旁的纪浓道:“去看着行刑。”
刘易阻挡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纪浓吩咐了人拉着还呆怔着的刘樊下去,不一会纪浓便带着一人回来复命,那人手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一块被鲜血染得通红斑斓的白布,刘易知道,这便是她亲妹妹的头颅了,张口要说什么便觉喉头一阵腥甜,一口吐了出来,便直挺挺晕了过去。
苏池亦吓得面色惨白,握着青流的手哆嗦不停,看着纪如璟的眼神也多了丝恐惧。
纪如璟面不改色地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