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世女跟你说过?”祖母皱着眉问他。
他含笑点点头,“祖母,您也知道,孙儿和如璟一起长大,这份情谊是旁人比不上的。”
祖母脸色稍霁,哼了一声道:“也不知道看上了那小子什么。我的嘉赐,样样都比那小子好一百倍。”
他只当祖母偏心自己的儿孙,不甚在意,只笑道;“那祖母可万不要再为难如璟了,您是知道如璟的难处的。”他正是知道如璟举步维艰,处处受困,才不忍心再让她为难,连个自己可心的人都不能有。
祖母深深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嘉赐,祖母只是怕你受委屈。”
他笑,眼底有泪光闪动,“嘉赐明白。嘉赐不委屈。”
事情永远不能尽了。没几****便被邀去花宴。数九隆冬的,哪有什么花。不过是找个借口聚聚,或者看些旁人的热闹罢了。他看着手中的请帖,从前他不计较,莫不是他们以为他身为周丞相的嫡孙是个性子软任人拿捏的?
他依约而往,不见半分憔悴,反而比往日更神采奕奕。众人不免不是滋味,讽道:“却不想周公子还能睡得踏实。”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眼前的茶杯,暗自忖着如今天冷是不是该再给如璟添置几件披风。众人还待再开口,不料大皇子竟驾到。
苏城眼神慵懒,似是不耐来这花宴的。见着他眼神变了变,又见着他手中的手炉,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受伤。他心里了然,明白这大皇子怕是冲着他来的。
果然见苏城冷冷地盯着他,讽道:“这手炉可是几年前的旧样式了,堂堂周丞相还给嫡孙换不起一个手炉吗?”
他有些哭笑不得。他这几年一直畏寒,这手炉是几年前刚时兴时候纪如璟买来给他的,他自然视若珍宝。这几年纪如璟说要给他换一个,他也舍不得。但苏城也不用每次见到这手炉都要讽刺一句吧。
“这些个东西使惯了,便不愿换了。”他垂首答道。
苏城冷哼一声,眉梢一挑,“你是不愿意换,可旁人愿意换。”这便是在说纪如璟要娶侧君的事了。苏城顿了顿,又道:“听说她对那人可是极尽娇宠,不知比之你当年如何。纪如璟身边那个叫‘纪晓’的小厮可是为了那人才被改名叫‘浓’的。”
他身形一颤,抿唇道:“如璟喜欢的,总是好的。”
苏城冷嗤,“好?我看倒是蠢得不行。”见他垂着头没什么反应,苏城又道:“你莫不是真要看着他进门?”
“是。”他沉静点头。
苏城神色一变,似想到什么,又带着些自嘲地喃喃:“左右她欢喜你。有时候,我真是嫉恨你。”又神色一正,俨然又是那个倨傲的大皇子,冲着周围的人几近蛮横地道都散了吧。
他怔怔地看着苏城远去的身影,突然觉得心有戚戚。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没多善良到可怜一个觊觎纪如璟的人,只是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苏城好像什么都不曾得到过。
像梦一样,他嫁给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第二天他才见到那位小公子。他热络不起来,只勉强没冷了脸,却没想,这位小公子性子大得很。他平日里不愿动怒,也没什么能让他生气的。这一次却险些忍不住。
即使祖母和苏城似有若无的暗示过,他也没想到,如璟喜欢的竟是这样一个人。他有些不能理解。但既然是如璟喜欢的,他总不能让他才刚进门就跟母亲闹翻,只能仔细圆着场。
母亲让他掌家,他本是不愿的。掌家之权早晚是他的,他根本不在意是什么时候,只是忧心传出去于如璟名声有损罢了。他看着她在饭桌上频频看向那人,不时皱着眉头,似是十分关切,然而眼神中却又有着排斥和冰冷,有些迷惑。据说如璟对这人十分宠爱,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甚至连纪浓都为了他挨了罚,怎么还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这样的神情呢。
他还没想明白,昨晚就有那人的内侍来传话说病了。他垂首坐在床上,看着华贵精致的被子上用金线勾勒的交颈鸳鸯,缓缓落下几滴泪来。思虑了半晚,他今日特意挑了纪如璟上朝的时候来看望他,却没想到,纪如璟竟没有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