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贴得高高的双喜下,本该坐着双亲的地方一人也无,宋亦南一愣,扭头看身侧的人。亲人不在就罢了,难道连双亲也不在吗?
纪如璟注意到他的动静,偏头冲他一笑,当真倾国倾城。宋亦南愣了一下,只觉得心上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心跳如擂鼓,不禁红了耳根,而后仓促地转过头去。纪如璟见他似厌恶似逃避地转过头去,眼神黯淡了几分,唇轻轻地抿起,也不再言语。
半晌纪如璟才轻轻拉着宋亦南走到本该坐着高堂的椅子前跪下,“母亲,父亲,”纪如璟轻轻开口,眼神略有些飘渺,“女儿不孝,今日成亲,与母亲父亲相隔千里,无法让母亲父亲观礼。”
待纪如璟拉起宋亦南,宋亦南才眯着眼看向她,“为何不等回家乡再行过门之礼?你就这么等不及吗?”语毕,嘴角带上一抹讥诮,挑衅的意味隔着盖头也能透出来。
“放肆,你怎能这般同我家小姐说话?!”纪浓气得咬牙,这人到底好在哪?小姐怎么就迷了眼呢?
“无妨。”纪如璟面容平静,侧头轻声吩咐纪浓,“去叫喜婆等人进来吧。”宋亦南这才发现原来除了两人和几个小厮外并无旁人。还未问出口就听见纪如璟素来平静的声音,“我叫他们在外候着,我想和你单独待会。”宋亦南转头望向她,却见她温柔地笑望着他,眼里似是凝尽了生生世世的温柔,璀璨得犹如星光,“因为我的亦南这样美,我好想让他爱上我。”宋亦南一顿,模糊地记起李如如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心里一阵泛凉,渐渐冷了脸,神色冷峻起来。纪如璟见他这般神情,心下微微明了,正要说些什么,喜婆一干人从门外鱼贯而入,便住了口。
仅仅三拜,礼便成。自此以后原本毫无联系的两个人便连结在一起。
宋亦南侧过头,透过红色的盖头愣愣地看着正缓缓拜下的纪如璟,心里一阵恍惚。这个人,以后就是他的妻主了。自此以后,他和他的如如,真的再无缘分了。
纪如璟牵着宋亦南的手来到喜房,小心地扶她坐下。“亦南,”纪如璟站在宋亦南面前,声音轻轻地像怕吓到他,“我终于娶到你了。”从初见时的倾心,到现在已经三月有余了,她终于将他娶回来,给他盖上她的烙印。宋亦南讽刺一笑,声音一如既往冷淡,“是啊,你费尽心思终于娶到我了。”纪如璟一顿,“我先给你把盖头挑下来。”“不用了,不过是个仪式罢了。”宋亦南抬起手随意地把盖头掀起来。新婚夜妻主为夫郎挑起盖头,喻示两人今后相亲相爱。如今嫁的不是那个人,哪来什么相亲相爱呢?
纪如璟有一瞬间的僵硬,艰涩一笑,努力柔了声音道:“罢了,以后再补上吧。”宋亦南嗤笑一声,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讽意和不屑,“这本来就是一段错误的姻缘,你又何必这样一幅受伤的表情。我是嫁给了你,但是纪如璟,我永远不会爱你。我只爱如如一个人。”
宋亦南望着纪如璟,目光冷然,毫无温度。似乎这三个月来纪如璟温柔宠溺的人从不是他。
纪如璟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中依旧一片令人沉溺的温柔,“亦南,我去招呼客人,你若倦了就先睡吧,今晚我睡在书房,不会打扰你的。小厨房我吩咐做了雪梨糕,你若饿了就唤人端来。”不再看他冷淡的眼神,纪如璟径直出了房门,望了望天,才深深、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哪来的什么客人呢?不过是不能再忍受宋亦南的冷淡和嘲讽罢了。
成亲半个月,纪如璟再也没有出现在宋亦南面前。望着屋里燃着的红烛,宋亦南有一阵恍惚。不知是不是心中的恨意还没抒发出来,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纪如璟再狠狠地讽刺她,可是纪如璟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纪浓也没有出现过,除了这座大大的纪宅和几个小厮,纪如璟就如同一场梦一样无影无踪。这是相识三个半月以来纪如璟第一次消失不见。往时她总是跟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每次他一转身就能看到她在不远处,哪怕那次他伤了她的手,第二天她仍温柔地笑着出现。宋亦南咬咬嘴唇,略低了低头,怔怔地出神。
本是寂静的夜,却突然喧闹起来,宋亦南略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回公子,似乎是纪家小姐院里传来的动静。”宋淡低声回道。宋亦南排斥纪如璟,连称呼也不让宋淡改,她是她,我是我,端的是泾渭分明。宋亦南眸光微闪,纪如璟消失半月有余终于现身了?“去看看。”语毕,已起身。
“站住。”还未走到纪如璟的院门口,宋亦南就被喝止住。“你是什么人?不知道闲杂人不得靠近小姐院落吗?”带刀的侍卫微扬着头,厉声道。宋亦南半月来几乎不曾出过院门,也无怪乎侍卫认不得他。“大胆,我家公子……”“放他们进来吧,宋公子不是闲杂人。”宋淡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宋亦南循声望去,月光下那人脸色白得像纸,一袭浅绿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
门口的侍卫让出门口,宋亦南探究地看了那人一眼,抬步正要往里走,又听到一声略显凄厉的哭喊。
“谁说他不是闲杂人?!”纪浓从刚才那人身后走出,两眼红肿,明显刚刚哭过。
“不准让他进来。”纪浓恨恨地盯着宋亦南,这人到底凭什么!凭什么让小姐这样挂念!要不是最后收网时那群人推出一个长得像宋亦南的人让小姐失了神智,小姐怎么会受伤。
“纪浓,”那人声音略带沙哑,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警告之意,“不是他的错,别把气撒在他身上,小姐醒了,一定会生气的。”
纪浓一窒,愤愤地咬了唇,恨声道:“若不是知道小姐定会想见他,纪浓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他走进小姐院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