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长安,洛空马不停蹄的就去礼部报道,回来之后,苦于没有住处,只好先住在孔文龙府上。
虽然初到长安,一切都觉得新奇,可是还有殿试在前面等着,洛空也没有游玩的心思,只好每天都窝在住处,看看书写写诗,倒也轻松写意。
到了第五日一大早,是洛空随诸位状元打马长安的日子,一行人匆匆上了马车,往皇城中门驶去。
到了中门,与诸位状元碰面,互相寒暄了几句,便登上高头大马,身戴红花,在围观人群的注视和欢呼里,顺着长安的几条大路,开始游行。
在马上坐着,却恍如隔世。谁人会知?这些年,洛空做梦都盼着这一日,自己可以摇着折扇,打马长安,从此得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而这一天来了的时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洛空害怕这一切只是深渊的水影,一触就破。
看着围观的人群,洛空的双眼已经把思绪穿回少年时代,从意气风发到如今红榜高中,已经过去了数个年头。虽然几经波折,但自己终还是得尝所愿。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疼痛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
马走的缓慢,一路走了了好几个时辰,但在洛空心里,却只刚刚开始,眼见着又回到了皇城中门,洛空这才恋恋不舍的下了马。
刚下马,孔文龙和管宁就把自己接回了孔府,开始准备过几日的殿试。
殿试,是要面见当今圣上,如果能被皇上看重,从此以后必然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为了殿试,孔文龙也是下了足够大的本钱,好像是要去面圣的是自己一样,光裁缝就请来了好几个,给洛空做了好几身新衣服。
殿试事关重大叫洛空忙的不可开交,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光是面圣要注意的规矩,就有好几百条。
洛空忙,管宁和冷江玲每天也闲不住,吵着要去长安城看看。
无奈之下,孔文龙托管家带二人在长安四处逛逛,而自己则带着洛空一头扑在面圣的事情上。
长安作为国都,自然和其他的地方不同,管宁和冷江玲四处闲逛,玩的倒也痛快。可就是苦了洛空,每天背的记得实在太多,别说是状元脑子,就是天上的神仙,只怕也熬不住。
好在,时间过得飞快,才不管洛空记没记住那些繁琐的规矩,转眼,便到了面圣的日子。
而直到这一日,洛空才知道,学那些繁琐的规矩根本没什么用,要一个管宁那样的好身体才是关键。面圣总共要穿过三道门,一共要走两个时辰,可是才过了惊午门,洛空的两腿就已经开始打了了哆嗦,要不是面圣,只怕当即就要坐下休息。
众人一路无语,虽然看着皇城的一草一木都觉得和外界的不同,但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麻木的朝前走着。
皇城极大,处处庄严,洛空一行人,加上领路的太监,共有四十余众,可是在这皇城里,仍觉得渺小而卑微,卑微的,如同水中蜉蝣,在江海里永远不值一提。
惊午门到虎门,又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的腿,已经没有了知觉。
刚过了虎门,一驾轿子迎面而来,几位带路的太监,忙招呼众人跪下接驾。见太监喊得着急,众人只好强掰着已经不会打弯的腿,恭恭敬敬的跪在路边。
轿子到了近前,众人不敢抬头观望,一个个低下头,像一群温顺的猫,轿子当中,坐着漓月公主,洛空一行人不能抬头看轿子,但轿子里的公主却能看清跪下的每一个人,走马灯的打量着跪下的众人,完颜公主心中不见任何波澜,也并没有对谁过多的留意。突然间,漓月公主看见跪在地上的洛空,眼中闪过浓浓的讶色,似是不敢相信。
轿子走过去很久,一行人才起身,继续向金銮殿而去。公主这时停下轿子,唤来贴身侍女,问道
刚才跪下的人中,你可看见西王府的大公子越申?
侍女想了想,虽不敢确定,但也恭敬的回道
奴婢刚才在跪下的人群里,看见有一人像极了西王府的大公子越申。只是奴婢未能看的清楚…
漓月公主挥挥手,并没有责怪侍女,命人重新起轿,再没有多问。只是心里暗暗存了一份疑惑。
洛空和其他人一直又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到金銮殿前,得了圣旨,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大殿。
大殿之中,龙椅之上,坐着当朝皇帝,虽然已是暮年,可天子威仪仍让人不敢直视。剑眉星目,脸上的棱角如同山峦沟壑,每一笔,都极尽庄严。
随意的看看跪着的众人,皇上轻说了句平身,每个人都如临大赦,恭敬的站起身,却还不敢抬头,只好暗自垂首,等待皇上的问话。
皇上在龙椅上,把台下众人瞧的真切,在看到洛空之时,嘴上流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可惜,洛空此时是看不到的。
殿试即刻开始,皇上发问,众人作答,根据每个人的回答,皇上会决定谁是国之良才,由此进行封赏。
既然是考试,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可最愁的,就是洛空。皇上出题,指定人作答,眼看所有人都点了一遍,自己却还在这儿干站着。也不知是不是皇上把洛空忘了,直到殿试结束,自己也没有得到回答的机会,心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洛空懊恼之际,皇上突然对着台下问了一句
你们当中,可有人叫洛空?
洛空一惊,以为皇上终于要提自己作答,赶忙恭恭敬敬的答道
草民,正是洛空!
皇上点点头,沉凝了一下,说道
洛空留下,其余人等,散了吧。
这时间,众位才子艳羡的看向洛空,个个都恨不得自己是被皇上留下来的那个人。
洛空心中也喜,但是也有几分忐忑忐忑,不敢多想,恭敬的站在台下,等皇上发问。
皇上笑着打量了一下洛空,点点头,这才说道
一转眼,你已经这么大了呢。
嗯!?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洛空的脑子像是突然被擂了一拳,不知如何是好。皇上见过自己?还是自己小时候?虽然自己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母亲去世的也早,但是自己也断然不可能在小的时候被皇上见过啊!
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怎么敢问,只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皇上见洛空如此,脸上笑意更盛,说道
看来,比起小的时候,你现在沉稳了不少,身为世家子弟,居然能考得状元。看来,把公主托付给你,朕也能放心了。
如果说刚才皇上的话像是一拳擂在自己脑子里,那么这句话对自己的冲击,不亚于被一头蛮牛对自己撞来。什么跟什么啊?洛空的大脑彻底停转了,皇上这说的都是什么啊?!自己出身贫寒,何时成了世家子弟?自己小的时候还见过皇上?还要许配公主给自己?
洛空不知道怎么答话,愣在当场。身后的太监突然用密不可闻的声音对洛空说
还愣着干嘛,这是有人送你一场造化,你只管应了便是。
洛空听见此话,更是狐疑,但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只好一咬牙,对皇上说道
承蒙皇上抬爱,草民洛空感激不尽!说罢赶忙跪下,冲皇上三呼万岁。
皇上见此,心中满意,叫过太监拿来一样东西,呈到洛空面前
洛空定睛一看,是一块令牌,刚忙又跪下谢恩,捧着令牌仔细一看,洛空直接傻了眼,两个眼睛简直不知道怎么从令牌上离开。
皇上见洛空如此反应,满意的大笑了一声,吩咐左右太监把洛空送出去。
洛空转身离去,皇上盯着洛空的背影,略有深意的笑笑,这才下朝离去。
出皇宫的路上,洛空几乎麻木的跟着太监向外走,刚才皇上给自己的令牌,可是三品大员的官印。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经是三品的官员了?这升迁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
三品大员,就是放在长安城里,也绝对找不出来一手之数啊!
洛空此刻已经呆了,完全被天上的馅饼敲晕了脑子。自己的祖坟现在已经不是冒青烟这一说了,自己的祖坟这是要喷火啊!
出了皇宫,孔文龙三人正在门口等着,还有故意没走的状元,正在远处望着洛空不知说些什么。
冷江铃赶忙迎上来,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听那些出来的人说,你被皇上留下来了?怎么样?皇上和你说什么了?
洛空低头看了看冷江铃,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好把官印放到冷江铃手里,自己抬头望着天空,思绪万千。
冷江铃见洛空塞给自己一个令牌,还没来得急看,就被管宁抢了去。
管宁也看不懂这是什么,又递给孔文龙,孔文龙笑着接过令牌,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描淡写的一瞅,这眼睛里,也有了惊慌和错愕。
冷江铃见孔文龙也愣住了,还以为有什么不好,赶忙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对洛空不满意?
孔文龙与管宁对视了一眼,看见管宁眼里的迷茫,只好无奈的说道
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如今洛空,比起我爹孔蔺,只低了两个级别。
孔文龙走到洛空身边,把官印还给洛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默的和洛空站在一起,抬头望着天空。
管宁已经知道,洛空得了天大的赏赐,心中不住的替洛空欢喜。而冷江铃还在掰着指头算着
孔文龙的爹是王爷,也就是朝中一品官员,是皇亲国戚。洛空比孔文龙他爹低了两个级别,就是正三品官员,正三品,正…三品!呃…
冷江铃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除了管宁,洛空和孔文龙没有一个人发现冷江铃的晕倒。
洛空望着天,遥想自己是一条飞龙,正在云海遨游,而自己周身,祥云笼罩,云上有人奏着丝竹管弦,迎接自己腾飞天际。
孔文龙看着天空,却看见一个巨大的齿轮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直飞到天上,叫自己再也看不清。
一时间,各有各的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