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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引子
在讲故事的人口中，每有不凡之士降生，必然天有异相，或是红光满地，或是流星划过，最不济，也有一道北极光快马加鞭，从太白星一路飞来，虽然快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但也聊胜于无。
事实上，也不是出生时碰上了天地异相，从此就一定顺风顺水，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多了去了，谁能说明白，这场天地异相究竟是为谁而起？
到最后，这变成了概率问题，谁也说不清，道不明。换言之，如果你有功成名就的前提在，热心的后人，也会为你杜撰出一系列哈雷彗星撞地球的故事，而你，只会从神秘变的更神秘，从琢磨不透，变成星宿下凡。总有人会问功成名就的标准是什么？后世的人，就拿出齐国的那位定国公做评判标准，洛王洛空的成长史，变成了后世历朝的励志故事，不知道激励了多少的无知青年。
传言说，洛空出生之日一道金光坠地，正砸在刚出生的洛空头上，这才有了后来的丰功伟绩，可真实的故事，只有共同经历过那些的人才会有记忆。所谓传奇，所谓功成名就，终了，不过是一场得失，两手中其实什么都没抓住，而故事的主人公，已经从白衣的少年，慢慢枯萎在草长莺飞里。
这繁华故事，就是那白衣的公子，拼了命，费了几番周折，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
如此而已。
第二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洛空又没中！”
私塾的孩童指着红榜兴奋的大喊着。
“洛空？你说的是淮阳县以前的神童洛空么？”
围观的人里有人高声问道。小孩子听得这声问，却不搭话，眨巴着大眼睛蹦蹦跳跳的从人群里跑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编的童调随着远去的身影飘忽不定。
“洛空洛空，寒窗十二载，梦成空！”
童言无忌，却仍让洛空呆在原地，捏紧拳头恍惚间做了十二年的梦，梦醒来时，人群已经散去，唯有还在贴着的红榜，映的人眼红。
“二年一梦长安城，百无一用是书生。”！
“啪！”
手中的折扇滑落，笔走龙蛇四个大字在地上阖开。
金榜题名。着实讽刺。
清风徐来，洛空只好无奈的浅笑，牵强扯动的嘴角有酸涩划过，仿佛是丢了魂魄，而那丢了的魂魄，又仿佛奔到了长安城。看自己意气风发，身着状元服，摇着白绢的折扇，冲围观的人群抱拳作揖，打马长安！
“罢了，罢了……”
不去理地上的折扇，缓步走向集市，握的发白的手紧紧攥住腰间环佩，白色长衫的衣摆在脚下胡乱的踩着，脚印把白色的衣服，染的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恍如隔世。
“王叔！来一坛女儿红！”把些许碎银拍在柜台上，洛空狭长的双目空洞洞的看着前方，本就瘦削的脸，颧骨好像又下陷了些，清秀的脸，此刻看着却有几分吓人。
见到这样的洛空？王叔叹了口气，匆匆在衣襟上抹了把手，几步奔回柜台边，犹豫了下把刚要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默默的转身回去拿酒。
门外，私塾下学的孩子们唱着自己编的童谣，拎着糖人，一步一跳的闯过这条街道，引得大人们的笑骂。
“书生都言长安好，
遥想长安催人老。
十年一觉长安梦，
红榜无名终成空！”
“终成空！”
言之确凿，却如热油般煎炸心灵。
洛空把头埋在双臂之间，越不想听却听的越清晰，惹他用手肘不停得摩擦双耳，让耳鬓的颜色，红的想滴出血来。
“洛公子，你的酒。”
王叔把酒放在柜台上，语气轻的没有回声，依旧惊醒正和自己‘耳鬓斯磨’的洛空。
洛空抬头，见王叔把桌子上的碎银和酒坛都推回自己跟前。
“莫不是不嫌弃我这穷酸秀才的银子？”洛空似是低语的说道。
“唉。”王叔揉了揉眉头。
“再试试，若是中了，这坛酒当我送你的状元红，若是不中，我这小酒铺还缺个账房先生，若不嫌弃，来我这儿替我帮衬帮衬。待时候到了，再去赶考不迟啊。”
“只怕我今生无缘中第，若有缘高中，定在长安为你建一座酒楼，春归来时，杨柳岸边请你饮一壶好酒，才不负我今生书生意气，还报王叔知遇之恩。”一躬到地，洛空再不停留，拎起酒壶退出酒铺，单薄的背影，在夕阳下拖的很长，很长。
酒铺里，王叔以手伏案，盯着洛空的背影面色复杂，久久不语，直到洛空的背影在夕阳下远成一个小点，方才沉凝开口，自言自语。
“也罢，功名之路旨在一意孤行，若有大才，他日必堪大用。若无那个命数，即使苦读二十载又有何用？”说罢自嘲的看看桌上摆在一边的笔墨纸砚，轻轻的用手拂去了上面的尘。霎那间，往事如烟。
第三章——夜探
光阴弹指一瞬间，转眼便是两个春秋冬夏。这两年里，洛空反复问自己。
书生的梦是什么？天上的文曲星，地下的状元郎？只是不知道谁家读书的公子有这般福气，被说成是文曲星下凡，壮元郎在届，过关斩将一路登上那金銮殿，面见当朝圣上万岁，从此平步青云，光宗耀祖。
面见圣上落空早已不敢想，只想求得一官半职不负了自己一生才学。
考试在即，豆大的汗珠从洛空的鼻尖上滑落，因为忐忑而颤抖的身躯让自己在人群里显得越发的单薄，仿佛就是一张宣纸，风一吹便不知飘摇到什么地方。
背着书篓，领了考场门房的钥匙，洛空随着赶考的人群一起慢慢的向考场内挪动。
人群一阵骚乱，洛空也抬眼望去，只见一穿着讲究的老者，把玩一枚雪白的玉如意，身后几名持刀的卫士头戴花绫，护着老者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洛空看出老者气质不凡，但也没有多想，又把头低了下来，反复回想着多年来看过的诗书，猜测今年的试卷会有什么样的考题。
正想的入神，一双栾鸟青冠的足靴停在了眼前，洛空诧异的抬起头，见老者含笑望着自己。
“公子可是洛空？”老者随意的道出面前人的名字，语气就像相交多年的老友，让洛空不禁惊诧，赶忙躬身作揖。
“小生正是洛空。”
老者用手拂下长须，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洛空，笑道。
“老朽与小友缘分不浅，道得出你的名字，小友也不必惊讶，今日一见，小友果真一表人材，风采更甚以往，今日你我见面，也是缘分使然，若是缘分不浅，你我自然再会相见。”
说罢，留下洛空在原地发愣，带着左右侍卫转身便走，只是临行那一眼的深意，让洛空记在了心里。尽管狐疑，但也无从考究，只好作罢。
扭头望去，身前的人群已经走了好大一截，马上就要轮到自己进考场了，赶忙几步跑了上去，看着考场的大门，洛空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任凭指甲陷进掌心的肉里，从疼痛中汲取一点点精神。
痛楚似乎是人面对紧张最好的良药，定了定心神，洛空刚要踏进考场，却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叫自己。
“兄台请留步！”
洛空本不欲理会，怎耐身后的人搭住了自己的胳膊，想走却也不得，只好不情愿地回头，眼里便出现了锦绣华服的一个公子哥，笑容里三分神气，七分轻浮，只是那双向上扬起的丹凤眼，让人不好挪开目光。
“公子可知，刚才与你搭话的老者是谁？”华服公子的笑脸让人很难留下不好的印象，口中说的话也是洛空想要知道的，怎奈何看见自己身后的几人已经在这会儿功夫越过自己进入考场，心中焦急的紧，哪还顾得上打听刚才的老者是谁。
只好一拱手，也不答话，把华服公子自己晾在这里，扭头走进了考场。
华服公子脸上的笑僵住了，似是不敢相信洛空的反应，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洛空已经步入考场才反应过来。冲着考场里面的落空喊到。
“小弟孔文龙！不知道有没有福运和兄台交个朋友！”
洛空暗恼，吾等读书为求功名，此人怎得这般恼人。心里诽腹，但也不能失了礼数，只好回头郑重的抱拳拱手，深施一礼。
“小生今日先行一步，他日有缘相见，定与兄台叙上一叙。”
说罢，也不管孔文龙是什么反应，脚下又快了几分，几个眨眼便隐没在前方。
换了其他人，被这般驳了面子定然是不快的，可孔文龙还是笑嘻嘻的，左手一扬，“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毫不客气的推开身前的众人，大步进了考场，而门口的负责检查的守卫，好像把这位孔公子当成了透明人，不拦也不问，就这么放他进了考场。
“中！中！中！”洛空不停的在心里这样说，但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屡试不中的魇魔缠绕着恐惧包围自己，站在自己门房的外面，洛空仿佛是一只溺水的鱼，快要窒息在没有水的空气里。
做好现在，洛空这样给自己打气，鼓足勇气用颤抖的手打开了门，低头走进了狭小的房间。
抬出笔墨纸砚，端坐在案前。洛空这四天的考试生活，吃喝拉撒都要在这个小房间里，直到四天结束交了试卷，这才可以出去。
既来之则安之，唯有心静如水，方能气贯长虹，这般平定心神之后，摊开试卷，研墨掭笔，成败，在此一役。
只缘山中无岁月，回首经度一甲子，转眼，已经深夜。
其他房间的蜡烛开始陆续被吹熄，只有洛空这一间还是灯火通明。门外巡游的考监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多言，四下看看没什么不妥，便巡视其他的地方去了。
“咚咚咚。”洛空门口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惊的洛空脑门上瞬间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可是考场，还能串门不成？只有考监怀疑有人作弊才会进门检查，但考监手里有门房的钥匙，也没听说过敲门进来的说法。
既然敲门，十有八九不是考监，可是门外的人会是谁呢？
不知为何，落空的脑海里浮现了中午老者的面孔。
摇摇头，洛空理了理衣装，蹑手蹑脚的跑到门口，悄悄慢慢的把门推开。
心虚的，手掌里快有汗珠滴下来。
洛空心虚，门外的人却是等不及了，一把把门推开，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在深夜里格外的刺耳，惊的洛空打了个哆嗦，刚要看清来人，门外吹进来的风就熄灭了蜡烛。
“兄台，你的灯灭了。”
来人轻声提醒。
这声音好熟悉，来人到底是谁？摸索着点亮了蜡烛，摇曳的火光下，一张轻浮的笑脸出现在洛空眼前。
洛空发誓，生平第一次，有一种想把砚台砸在面前人脑袋上的冲动。
来人似乎没看到洛空咬牙切齿的表情，反而大方的说道。
“孔某来的冒昧，小弟这厢，权当为兄台赔罪。”说罢便给洛空施了一礼，笑盈盈的脸上哪有半分愧疚的意思。
强压下心中的烦闷，洛空不冷不淡的对孔文龙说道
“孔兄深夜造访，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考场内部，孔兄来去自如，实在是让小生佩服，但这毕竟是考场内部，小弟实没有孔兄这般勇气，要知道……”
洛空还想说下去，话却被孔文龙笑盈盈的打断。
“不打紧的。考场的规矩是死的，我是活的，若是因此犯下大错，孔某自当不连累仁兄。只是今日一见，听闻西王爷对仁兄也是赞誉有加，实在有心结交，殊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今日与自己说话的老者是西王爷？洛空吃了一惊，赶忙回道。
“兄台莫不是愚弄于我？小小一场乡试，怎么能见到西王爷？”
孔文龙闻此忍不住嗤笑一声，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确是西王爷不假，至少身份上，是这样的。至于他为什么来这里，只怕是要问兄台你吧。”
“问我？”洛空指指自己，不解的望向孔文龙。
无奈的挠挠头，孔文龙只好说道。
“西王爷之事，不久你便会明白，届时我会再来找你，为你一一解答。现在兄台是不是可以告诉小弟，兄台到底姓甚，名谁？”
“小弟姓洛名空，孔兄直呼姓名就好。”
孔文龙的笑意更盛，也不和洛空客气，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除了洛空身后的一张椅子也没什么坐的地方，当即提了衣摆，在洛空诧异的眼光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这才笑盈盈的冲洛空开口。
“既然互相知道了名字，那你我二人便是朋友了，以后直接叫我文龙就好，什么孔兄的太显见外了。”
你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洛空心里虽然不耐，但大概知晓此人就是如此做派，也算是真性情，且不与他计较，回身拉过椅子与孔文龙对面而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孔文龙见洛空如此，笑着说道。
“洛空，我见你气质不凡，所以有心结交，今日深夜造访，更觉你心性醇朴，若是此次你能高中，长安的烟雨楼，我为你设宴接风。”
说罢站起身来，伸手摁住了也要起身的洛空，笑盈盈的打开门走了出去，那张脸，似乎无论何时都是笑的。
“真是个怪人，”洛空把自己正回桌子前，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看见桌上的试卷，赶忙用拇指揉揉太阳穴，收敛心神，把心思又放在了试卷上，刚有了头绪，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洛空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难道落下什么东西了？”洛空扫了一眼屋子，旧书娄还呆在角落，桌子上也只有笔墨纸砚，床上除了草席什么都没有。莫不是成心让我被考官当成是作弊？洛空如此心想，索性又坐了下来，就当没听到过吧，洛空自己对自己说。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又大了些，洛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这么敲下去，考监不来看看才怪，无奈只好一步跨到门前拉开门。
“文龙兄，你……老先生，您这是？”
门外站着的，正是中午与洛空走过一面之缘的老者，此时老者身后只带了一个护卫，黑色的唐装在夜色下更衬出老者的神秘与不凡。向老者身后打量一下，见考监不在，这才把老者让进屋里，本来就狭小的房间，一下子多出来了老者和他的护卫，简直就是挤的没了下脚的地方，老者见此，两条剑眉一皱，挥手对侍卫说道
“你且出去等我，我与小友有几句话要谈，若是考监来巡，你就说我在这里，让他干自己的事情去吧。”
老者打发走了侍卫，这才看向在一旁暗自紧张的洛空，笑道。
“小友不必惊慌，老朽此番前来是有一事要明，而此事事关小友前程，白日多有不便，我这才深夜前来，若是有打扰的地方，希望小友不要见怪。”
洛空心中更是震惊，老者说此事事关给自己前程，洛空虽然为人忠厚，但也不是愚笨，当下心中有了大概，莫不是自己几次考试不中，和面前此人有关？念及此处，洛空赶忙作揖道。
“小生不敢怪罪老先生，方闻此事事关小生前程，还请老先生明示。”
老者左手捋过下巴上的胡须，右手从怀里掏出玉如意把玩，拿足了架子，这才慢慢悠悠的开口。
“小友可知，你前几次考试为何不中？”
果真如此！
洛空的大脑在此刻骤然缺氧，面色由苍白变的潮红，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浊气，不吐不快。
“洛空愚钝。”还请老先生明示。
洛空确实费解。自己向来与人为善，为何遭人如此算计，断人前程，还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书生一世，若求不得功名，还有何所求？
洛空激动，老者却置身事外，把玩着手里被烛火染红的玉如意，似乎别人的前程，天下人的生死，都不及手中的玉如意来的重要。
“西王爷，我不过平平一一介书生，甚至从未到过长安，更不知何处得罪朝中哪位大员。可功名之路，实属书生一生所求，我不愿放弃，所有补救之法，还请王爷明示。”
老者对洛空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收起玉如意，背手而立，这才说到。
“老朽曾说过与你有缘，确实所言不虚，我欲送你一场造化，从此平步青云，仕途无忧，不知，你可敢应？”
洛空听闻此言，更是摸不着头脑，明明与面前人素昧平生，造化一说更是耐人寻味，奈何面前之人贵为王爷，又让自己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一层细密的汗珠爬上额头，让人好生着急。
王爷见洛空如此，从砚台边拿起毛笔，在雪白上题诗一首。
“最后一句，你须好好斟酌。”
说罢转身离去，与侍卫一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似是今夜不曾来过。
“平头书生功名要，
步步坎坷人臣做。
青天白日且为驸，
云中悟道白马来。”
“平步青云，要做驸……马？”看完此诗，洛空心中未曾明误，反而更掭几分困惑。公主自幼便许下婚约，驸马又怎会轮到自己？为平步青云去做驸马，以此求得的功名又有何意义？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赶忙又重复看了几遍，诗意确是如此，可是，终究是为何？
自己屡考不中，空有才华无处施展。
王爷深夜造，访赠诗一首。平步青云，要做驸马。
三者间有什么联系？左思右想，洛空依旧不懂，只觉得压抑，似是有一张大网，自己深陷其中却不自知。
皓月当空，洒下繁星点点，考场内静如死寂，可这死寂里埋葬了多少书生一生的梦想，踏碎了多少个日夜的寒窗苦读。
今夜，注定无眠。
第四章——小王爷
第二日一早，每个人的门房前都放置了一个水盆，洛空用清水拍了一下脸，暂且不去管昨晚的事，把心思又放回试卷上，连干粮都忘了吃。
山河如画，如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笔走龙蛇一般写下大唐的盛世江山。可是无论哪个朝代，如何盛世，考取功名的人都在一路挣扎，孰知，长安米贵，德者居之。
一入试卷，心系家国，洛空不自觉的度过一个上午，旁边几个门房里的考生已经取出干粮，洛空也被饥饿从试卷里拉了出来。
看看洋洋洒洒写在纸上的隶书，洛空的心里却空荡荡的，昨日一幕幕不受控制中心的涌上心头，刚刚拿在手中的干粮也咽不下去，正在苦恼之时，门房被人推开，洛空赶忙望去，两位考监冲洛空一施礼，就说道：“总考司要见你。”便不由分说架起洛空出了门房。
无论洛空怎么叫喊都置之不理，其他考试的考生被洛空的叫喊吸引，一个个房门饶有兴趣地盯着被考监驾走的洛空，见此一幕，洛空自觉无地自容，只得把头低下去，也不再喊叫，任由两位考监架着自己一路前去。
难道是昨夜的事被总考司知晓，今日是要逐我出考场的？念及此处，冷汗从后背湿透了衣服，如同锋芒在背，刺的洛空一阵痛痒。
“到了。”两位考监放下洛空，一个进去通报，不多一会儿一位侍者引领着洛空来到了正堂。
洛空局促的抬起头，却看见一双眉目带笑的丹凤眼，正望着自己。
“孔！文！龙！你怎么在这儿！”洛空一字一顿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毫不掩饰自己这一刻对面前人的咬牙切齿。
“难道你见到朋友都是这副表情么？”孔文龙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笑着问洛空。
“难道你的待客之道就是断人前程么！”洛空不甘示弱的瞪着永远都摆着一张笑脸的孔文龙。
“若是你不能解决眼前事，即便答一张完美的考卷，你也只能在梦里去你的长安，反之若是解决了眼前的事，即使你交了一张白纸，也能从此平步青云，若我是你，就坐下喝杯茶，听完我说的话。”
孔文龙似乎不知道什么是严肃，即使这么认真的说话，那张笑脸也像盛开的桃花。但就是这张笑脸，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甚至，无所不能。
洛空无力的坐到椅子上，紧紧的盯着孔文龙，问道
“你到底是谁？”
“你我虽还不是八拜之交，但相见之日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呀。”
孔文龙故作惊讶的回答，让洛空想要把手边的茶碗摔到孔文龙脸上。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
洛空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不让自己做出有辱斯文的事。
“我呀？”
孔文龙指指自己的鼻子，笑意更浓，一双丹凤眼里都透着欢喜，活脱脱一个奸计得逞的小孩子。
“在下乃北王爷孔蔺的儿子，孔文龙是也。”
尽管已经有预感到孔文龙来头不小，可还是被惊了一哆嗦，刚刚咽下去的一口茶水，卡在嗓子眼，一时间下不去也上不来，只好死死的盯着孔文龙，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看你这表情，难不成是想要给小王行礼？快快不必客气，你我平辈论交一见如故……”
“鬼才给你行礼！”
洛空好不容易把茶水咽了下去，马上不客气的打断了孔文龙的话。
“我和你们王爷有缘么？一个北王爷的儿子，一个西王爷，你们吃饱了撑的都来找我一个穷书生干什么，我家里祖上做过最大的官就是知县，一辈子的俸禄都不够给你们王爷府装个大门的！你们……”
孔文龙放下茶杯，扬了扬折扇，打断了洛空的牢骚。
“我只问你，出了这个考场之后，你是想高中状元金榜题名，还是一生就此浑浑噩噩，后悔终身？”
洛空沉默了，难道寒窗苦读十余载，还抵不上王爷的一句话么？洛空不服，但不得不服。
“我该怎么做？”
洛空终还是求助似的望向轻摇折扇的孔文龙。
昨日西王爷前去与你相见，我是知道的，他对你的嘱托，我虽不清楚，但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若你信得过我，便且附耳过来。
洛空听闻此言，赶忙跑到孔文龙身边，俯身下去，只听见孔文龙小声的对自己说。
“你只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说完，对洛空故作神秘的眨了下眼，不等洛空问更多的事情，便喊来侍者送客，自己捧起桌上的茶杯，转身进了内堂去。
洛空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也无可奈何，万幸的是，回来的时候两位考监对自己客气了很多，不但把自己一路送回门房，还特意摆出一副笑脸相迎，让洛空好不自在。
“平步青云，要做驸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一位王爷，一位准王爷，都喜欢打哑谜，老的写藏头诗，小的故作神秘，到底该听谁的？
洛空一时间没了主意。无奈，只好回到房里，但心思却全然不在试卷上，满脑子都是大小王爷说的话。
功名一路，乃是自己一生所求，但若不答应西王爷，自己的功名之路还未开始便走到了尽头。
此刻的落空并不会知道，所谓正途，走错一步，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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