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他们的中考的考场被安排在离他们初中30里外的一所县属中学。交通很不方便，没有公路没有汽车，只有一班小轮船。早上6点半钟从他们这里开出，两个小时后到那所中学，然后再往县城。中午到县城，下午2点从县城回头，晚上6点钟再到他们这里。每天都是这样，这里方圆六七十里的人们要往县城，要么乘船，要么就是步行。一思他们几十个同学是早上乘小轮船去考试的，中午到那所县中学，就住在学校的学生宿舍里。一思的姐姐许一霞就在这所中学读高一。姐姐比他只长一岁，高一个年级。脸型，肤色，个头与一思差不多，别人都以为他们是双胞胎。不过姐姐是双眼皮，大眼睛，比一思漂亮得多。在初中的一二年级里，每次上学校姐姐背一些小吃的东西，如胡萝卜，玉米糠炒的面，山芋干，豆饼之类的东西，一思背十几斤粮食，姐姐上了高中，小吃的东西和粮食只有一思一人背了。姐姐对一思的这次考试安排得很周到，她为一思支了顶蚊帐，这是其他考生所没有的。早餐和晚餐都为他买了烧饼、油条，甚至是菜包子。保证了一思在考场上不觉得饿。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作文是一个初三毕业生写封信给你，告诉你他的妈妈反对他上山下乡，请你回封信给他，帮他想想办法，怎样应对这件事，回信的要求是信的格式要对，信的内容丰富，科学，真实性强。写信，一思不成问题，他在小学五年级就和他大哥许一亚通过几次信了，所以信的格式他很熟悉，只是内容是否能丰富科学说不准。许一思将信的内容看了两遍，列了个回信提纲，没有打草稿就开始写作了。回信的内容分三个方面，一是告诉对方对妈妈要耐心说服，要理解妈妈是从封建社会里来的人，思想跟不上时代的节拍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要有耐心；二是请对方要坚强果断。认准了的是大事好事就要坚持到底，切不可“软耳朵根子”半途而废。三是提供一些大道理给对方，例如上山下乡的伟大意义，让对方有话可说，有道理可讲。回信写好了，复看了两遍，停止答卷的钟声也响了。走出考场来不及互相交流就集中吃午饭了。
下午考数学。一思浏览了一下试卷，心头一阵欢喜，感觉试卷中的题目自己全会做，特别是最后一道加深题，是三元一次方程组题目，他在前几天还做过的呢。他提笔埋头答案，一气呵成。一看时间才下来三分之二，还有那么多时间呢，他想让自己轻松一下，再来复检试卷，于是他就请假要上厕所。监考老师批准了他的请求，他慢腾腾地走出教室，走到厕所方便了一下，又站了一会儿清清头脑，六七分钟才回来复检试卷。他复检的方法就是在草稿纸上将试卷再做一遍，看其答案是否与原来的一致。所有题目的答案都一致，但他发现有一道几何题目自己证明的结论是正确的，但中间少了一道过程式。他准备立即补上这个过程式，但停止答卷的钟声响了，他只得放下笔离开考场。
第二天上午考政治。政治卷一发下来，他从动笔开始到试卷做完才抬头停笔。复看一下，提前20分钟交卷。下午就是考生回家了。和一思同一个村的同学有三位。许一海、王明光、赵达权。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不乘小轮船步行回家，不就是跑五十多里路吗！他们一吃了中饭就上路。六月下旬的天气够热的了，尤其是正当午时，天上一片云彩也没有，火辣辣的太阳一动不动地高悬在蔚蓝色的穹空中，毫不留情地投射下强烈的白光，烧烤着大地的一切。空中一丝风也没有，空气凝滞了，沉闷酷热，像划根火柴就能点燃烧着了。黄狗伸出了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母鸡耷拉着翅膀呆立在丝瓜棚下一动也不动。树枝头像是塑雕似的，毫无动静，深绿的树叶丝里传来蝉儿的喊叫声“热死啦，热死啦！”。小马路上焦干滚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一思一行几人，全然顾不得热，尽管他们几个像穿着衬衫衬裤刚从浴池中站起来一样，但是他们交谈的兴致一点儿没有减。他们几个的谈话声在这旷野里显得格外响亮。他们互相报出了自己试卷上的答案，大体是一致的，也有不少题目答案不同，谁对谁错，现在还判断不出来。考试交流完了，就谈各人将来的打算。
细高个子，长脸小眼的王明光说：“我只想念高中，上大学，将来进机关单位工作。”头上有一处秃疤说话总是大嗓门的许一海说：“我是SH运学校的，将来肯定是漂洋过海，做海员，做大副，做船长。”胖乎乎的个子不算高的赵达权信心不足，声音轻轻地说：“我是走一步看一步，到什么山砍什么柴。”他们都说完了，许一思并没有接着说，沉默了一会儿，别人见他还没有说，许一海就问一思：“你是什么打算？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一思才慢条斯理地说：“我填报的志愿是宁富师范学校，一般情况下做一个小学教师。但我想当一名中学教师。当然，师范毕业后，如果能走出围城，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我还是想干其他工作。”王明光赶忙问他，“那你为什么填报师范学校呢？”一思回答说：“你没有细看师范学校的招生简章，念师范不要钱，书学费全不用缴，学校还管伙食，每月32斤粮食，12块伙食费，全是学校给。我姐姐已经在高中读书了，我如果再上高中读书，每学期的书学费、伙食费要多少钱？凭我父亲每月36元的工资供应得起吗？所以我必须念师范。”大家听了一思的话，没有说什么，却有点同情他。他们边走边谈，倒也不觉得越走越热。其实，汗早就从他们的额头上流了下来，豆大的汗珠常常掉在地上。现在他们要说的，要谈的全差不多说了，谁也不说话了，撑着火伞走路。约莫一个小时，他们就走进了方圆近二十里的一块大荒地。路就在荒滩的中间，一尺宽左右，两旁是瘦巴巴的杂草，有早柴、有盐蒿，有茅草，有野菜，它们东一块、西一块散布在荒野里。尽管是六月盛夏，它们并非绿得可爱，而是绿中带黄，黄中有绿，一副营养不足的样子。有几处有两亩地大的地方，寸草全无，白白的一片，就像一块银白的板块放在那里，在骄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来的光芒有点刺眼，像是它不愿意让人多看它来刺激人的。其实这里是大片的盐碱土，盐份轻一点的地方还长上些杂草，盐份重的地方寸草不生，太阳一照，土地的表面一片白，都是一层藻藻的盐盖在上面，每年的春秋季节，很多人就来这地方挖盐池，铲盐土，滴盐卤，晒小盐。解放前这里常有土匪拦路抢劫，就是白天里一两个人也不敢走这里。现在土匪是没有了，但是苍茫、空旷、荒寂，如果是一两个人走这里，还会觉得心怵、害怕，好在一思他们一行四人，没有什么害怕的。
一阵清风吹来，让人一阵凉爽。一思远望天边，西北边天际上有点昏沉，“不好，雷阵雨很快就到了。”一思说完了这句后又加了一句：“我们快走，在雷雨前走出这段荒野路。雷雨时在旷野地容易遭雷击。”一思加快了脚步，几乎在小跑，其他三人也紧跟其后。清风后面跟着的是阵阵大风。西北天边已不再是昏沉，而是乌云翻滚，腾腾上升。地平线上已经有一些零碎而短促的闪电，但还没有打响雷，只听见低沉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从远方的天际中传来，给人们报个信——大雷雨就要来了。一阵狂风扑来，让一思他们几乎倒退了一步，来不及感觉，一道让整个世界都能听到的响雷在他们头顶上爆炸。豆粒大小的雨点随风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感觉脸面疼疼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霹雳一个接着一个，雨不再是像天女撒银豆豆了，而是由一只怒不可挡的大手扳倒了天缸猛地倒下来，一条条雨柱有一点点歪斜，密密地挨着，形成了带有斜纹的雨墙，它鞭挞着，迸射着一思他们，想要淹没他们。他们在雨海中顶风顶浪，低头弯腰，在泥泞的小马路上走一步，退半步地拼搏着前行。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天也晴得快。阳光很快撕破乌云，猛然斜射下来，宣告了疾风骤雨的结束。一思几人也早已走出荒野地段，走上了学校往家的路。他们的家离他们的初级中学二十里路，叫火照港的地方，紧靠射阳河边。不通车、不通船，上街的，上学的人都是一双腿。初级中学的位置在六份墩，是方圆二十里区域的小街小镇。六份墩为了饮用射阳河的水，就在其之间开挖了一条河，这河是由兴垦开发公司组织老百姓开挖的，便叫它公司河，河两边又开渠引水浇灌，很多旱地改水田长水稻。沿途百姓得福于公司河不浅，而公司河的水源于射阳河，实际上是射阳河造福了老百姓。射阳河有一个美丽的非常打动人心灵的神话传说。虽然是在小时候听大人讲述的，因为它太感人了，一思记忆忧新。
古时候，黄海大滩一带常常闹旱灾和水灾。一旦旱起来九十九天不下一滴雨，干的土崩地裂，人畜渴死无数。一旦下起雨来，能下九十九天，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人畜淹死饿死无数。这一年又是大旱了，六月大伏天不下一滴雨，人们就头顶香炉，手捧锡箔，跪地求雨。一日两，两日三，海龙王就是不发慈悲，不给下雨，很多很多百姓晕倒在“求雨”场上。玉皇大帝的随从侍卫石坚和王母娘娘的侍女杨亭一同来到天池水边采摘莲子，为玉皇大帝召开天庭大会准备果品，他们还没到天池边就望见半片天香火烟灰缭绕，赶紧前去打听。他们知道事情的缘由后，直奔海龙王宫庭。苦口婆心劝说海龙王赶紧降雨施救黄海百姓，海龙王板着面孔说道：“老百姓不知天高地厚，他们四时八节，猪头鸡鸭、锡箔香炉都是祭天不祭我海龙王，我不给点厉害让他们看看，他们就不知道还有我海龙王。你们二位不要做好人了，我至少还要一个月后才下雨给他们”。石坚和杨亭一道说：“那可万万不能。请您想一想再有一个月不下雨，庄稼会全枯死，农田颗粒无收，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还有日子过吗？”海龙王说：“那我不管，他们实在要水，就自己开河引水吧。”“好，我们两个就去为老百姓开河引水，不用三天就会有河水供老百姓饮用。”石坚杨亭说完就来到人间，开始河道引水。他们挥臂大干一阵子就开出一个大河口，正要继续干的时候，海龙王领着他的虾兵蟹将赶了过来，他先是好言相劝：“你们为老百姓如此卖力辛苦，老百姓能给你们什么呢？这也不是你们管的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为人处事的原则”。海龙王见二位好像没有听见劝说就厉声恐吓：“这是我管的事，我管的地盘，用不上你们来操心，你们开河引水，不就是给百姓雨水了吗？你们破坏了我对百姓的惩罚计划，我不允许你们再干了，否则我就动粗的了。”石坚和杨亭为了拯救穷苦灾民，不听相劝的“良言”，不被恐吓的“厉声”吓倒，继续埋头大干。海龙王愤怒了，下令虾兵蟹将围攻，捉拿石坚和杨亭。“咚咚咚”大鲨鱼跃出水面，脊梁上的鱼翅直戳石坚，大螃蟹伸出粗大的双螯去钳杨亭，大虾子一抬头用头上的昂刺直刺二位，海龙王挥舞镇海大棒左右横扫，上下猛砸，前后砍杀。石坚杨亭左挡右遮，东阻西拦，上闪下躲，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他们寡不敌众，陷入重围之中，危在旦夕。石坚急切地对杨亭说：“我们性命不要紧，拯救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要紧。我们全力打开一个缺口，你冲出去向大帝报告。”杨亭应道：“那也好。石哥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很快过来救你的。”在石坚的掩护下，杨亭杀出重围，一路向西而去，杨亭担心石坚，不时转头看望石坚。杨亭赶到天庭，玉皇大帝听了报告后立即率领天兵天将赶来会战海龙王。大战三五个回合，海龙王就败下阵来，正欲逃走，杨亭一枪刺入了他的大腿，他被活捉，玉皇大帝治他腐败之罪，推出斩首，并立即降雨给老百姓。杨亭走后，石坚一人对抗众敌，早已遍体鳞伤，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只是憋着一口气等杨亭前来，杨亭来了他即刻就晕倒了。激战结束杨亭紧紧抱起他，石坚微微睁了眼睛对她说：“河已经开好了，我们都可放心了”说完就躺在杨亭怀中死去。杨亭放眼望去，只见她走过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河水清清，河面涟漪。凡是她转头望石坚的地方都有一个河湾，所以河道弯弯曲曲，可以说九里十八弯。杨亭又看看怀中的石坚，这是她一向最爱慕的男人，她早就有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情感了。她抱起了他跳进了他们共同开挖的大河。老百姓不但得到了雨水，解决了百年难遇的大旱，还得了一条大河，可以常年用于抗旱排涝了。他们太感动了。无不沉浸在欢乐欢呼之中，他们要感谢为他们开河引水的大英雄。他们望见杨亭抱着石坚走进大河里，他们就在河边等，等这一对大英雄。左等右等，从早等到晚，不见英雄上岸。老百姓就打着灯笼沿着大河边寻找，在黄海边向西约九十里的地方找到了英雄的尸体，杨亭还是抱着石坚。老百姓将尸体供放在刚刚搭起来的台棚上，成千上万的人们提着灯笼瞻仰石坚杨亭的遗容，尸体周围插满了蜡烛，有几千根，在灯笼和烛光的照耀下，这一大片地带夜如白昼。人们就把这里的大河湾叫火照港。把这条大河叫石杨河，并在火照港边建了一座庙堂，叫坚亭庙，以此来纪念石坚杨亭二位英雄。石杨河故事只是口头传诵，日长月久，石杨河就被说成今天的“射阳河”了。
公司河边的这条路，一思他们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也许遍数多了就没什么感觉了。可这次是在暴风雨过后走这里，他们有了异样的感觉。河水一下涨了很多，原来总是清清的，一下子就变成了混浊浊的了。水中的毛鱼草原来的碧绿色暗淡了许多，让猛涨了的河水随意摆弄。时而有几只甚至十几只鸭子在河面上，有的一头钻到水里，两只脚爪在水面上拨动，它们在自由地觅食，有的用翅膀拍打着水面，伸长了脖子“呱呱呱”地叫上几声，像是和岸上的一思几人打招呼，它们在自由自在地游玩。一思望着钻到水底觅食的鸭子，就知道鸭子是钻到水底里去找“蛤蜊”吃，他想起最近几年的夏天，自己和父亲也像鸭子一样钻到河底摸“蛤蜊”的事来。
粮食不够，野草瓜菜凑。夏天里，小河小港里的螺螺、蛤蜊是夏天粮食不够最好的添凑品。螺螺摸回来，清洗了煮一煮，用针挑出螺螺肉烧汤吃也行，炒菜吃也好。“蛤蜊”摸回来清洗后在锅里煮熟，“蛤蜊”一煮就张开了嘴，捞出来放在清水里漂一漂淘淘，壳子就去掉了，蛤肉就全出来了。原来煮蛤蜊的汤等沉淀后再倒上面的，用来和蛤肉煮，再放些面粉就是一锅蛤蜊汤了，汤是鲜鲜的，肉是嫩嫩的，营养丰富，两天里喝饱一顿，保你营养不缺。这蛤蜊公司河里特别多，每年的“立夏”一过，从中午到傍晚，二十里的公司河热闹非凡，大人小孩总有上百人在摸蛤蜊。一思的父亲，是老师，往往都在暑假里领孩子到公司河摸蛤蜊。一思人不大，水性倒很好，在河里上下翻滚，活像一个大泥鳅。他一个翻身钻到水底摸上几把，往往要摸十几个大蛤蜊。钻水底疲劳了，就用脚先踩一踩，踩到了蛤蜊再弯腰下去摸上来。他们经常是一吃了午饭就去公司河摸到下午四五点钟，要摸到四五盆，摸一次全家要饱吃两顿。
一思几人原来被暴雨湿透的衣服上的水份在他们的行走中，不知不觉地被阳光收去了。同时也带去了他们身上不少热量，使他们在雨后的路上浑身凉爽。行走的速度也快了些，在不自觉中他们快到家了。也是在不自觉中迎来黄昏。太阳收敛了它的强光，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大球，停挂在西边的空际里，散射出它金子般的余晖，河边的肥头大耳的芦苇经过雨水的洗礼在余晖中更彰显出骄傲的身姿，河岸边一户户的房屋有两间的，也有三间的，清一色的土墙茅草或稻草盖，但在夕阳的余晖里似乎也美丽起来。尤其是那些房屋后的粗粗大大的柳树，或者是楝树、槐树、白杨树，平时里它们像是河道的卫士，现在像是庄严、魁伟的士兵在接受余晖的检阅。一思的家在一个七八亩地大的屋子墩上。墩上有三户人家，另外两户是爷爷的大弟和三弟。他们两户是土墙茅草盖，而一思家是青砖墙小芦苇盖，在地方上是比较显眼的。不过这房子不是他爷爷盖的，而是法国的传教士给盖的。当年，法国的耶稣教士到此地传教。一思的祖父为他们做些事。耶稣教在祖父的屋子墩上砌了教堂。五间小一些的房屋是做宿舍饭堂用，三间大堂屋是教主办公兼宿舍用的。也就是在此时，耶稣教主还送一思的父亲和叔父去SH在法国创办的中学里读书。没有几年，国内革命战争暴发，法国教士走了，五间小屋拆了，三间大屋送给一思的祖父。父亲和叔父也从SH中学回来。大堂屋南北走向，门朝西，屋前边的150米处有一条小河，它是条引水河，将射阳河水引到这里。河面四五丈宽，河深有一人一举手深。一思从五岁起就跟着大孩子们夏天在这条河里洗澡。屋前边30米处有一条马路，宽三米左右，它是通往火照港小街的大通道，来往行人很多。在离他家屋前一里多一点的地方是这个方圆十多里地方的一所完全小学。一思的小学就是在这里念的，学校原来是一个姓李的大地主住的，周围有围河，房屋都是青砖青瓦，大堂屋还带有小楼阁。一思的父亲许平波就在这所小学任教导主任，学校里的校长长期空缺，学校的全面工作由教务主任兼管。父亲是主任兼校长。有的人喊他主任，有的人喊他校长。一思家的屋后有两棵大榆树，超过屋脊一丈多高，有大斗盆那么粗。长在高墩子的屋后，在十里外就能望见它。一思在公司河边远远的就望见了大榆树，然后才是房屋，才是一切。现在是黄昏时候，大榆树大堂屋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金色的轻纱里，就是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