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浩森开始有了主动去心理诊所的欲望,他渴望有人能听听他的心声,将那些残缺的、灰暗的、隐晦的东西释放。可是没有一个心理医生能拯救他的灵魂,让他重新回到一个他熟悉的、游刃有余的世界。这段时间,莞尔会偶尔充当他的司机,带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和他聊着那些他感兴趣的话题,却又刻意和他保持着某种距离。“不上去坐坐吗?”浩森问道,看着莞尔将车停好,一脸从容地下了车。莞尔笑了笑,将车钥匙递给他,说道:“我们总会分别的,也会再见的,不是吗?”说完,向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浩森拿着钥匙,怔怔地目送着曾经的枕边人,直至米白色的风衣在夕阳下逐渐变小。那一刻,他像是突然开了悟的僧人,对莞尔那一抹难以消散的恨意正在随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远去。浩森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正是他和莞尔之间看似近却又远的距离,维系了彼此尚存的情分。
他们的感情犹如碰碎的花瓶,即使再修复,也无法恢复最初的模样。如果长相厮守,琐碎的生活保不齐会吞噬深藏在大脑诗情记忆区里,那一份美好的最初和最后的温柔。今天是莞尔的生日,是母亲的电话提醒了她。其实前几天她还记得,可是柯凡一把将她推开的情形像一块大石头占据在脑海,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日。那天莞尔环住柯凡的腰,带着小小的拥有感说道:“也许你说得对,一样是住,户名是我的就是不同,我需要的是一种拥有感和安全感,你能给予我吗?”莞尔的话一语双关,在她看来房子的拥有感和家的拥有感不一样,她再次想到了婚姻。对于自己的生日,莞尔只是淡淡地一笔带过,还有几天就是她二十九岁的生日了,一晃就要三十了,她多少有点危机感。莞尔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身边的女友但凡过了三十岁还没有嫁掉的,就如滞销的商品,很难再有脱销的机会。
柯凡好像随口问了一句她需要什么礼物,也许在男人眼里,女友说出自己的生日,就是变相索要礼物。那时,他可能是装傻,没有接受她的暗示,巧妙地用嘴堵住她,热吻起来。身体语言很好地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隐藏了。可是在激情时刻,柯凡用手将她一把推开,然后撑起身,坐在床上,定定地看着赤裸的她。黑暗中,那幽暗的眼光,比决然推开她的举止更令莞尔惊诧和不解。她以为他还在吃醋,也撑起身,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尝试着以理解的口吻说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说着说着,莞尔的眼睛红了,喉咙一阵酸痛,原来住在她心里的那个小女人还在,她仍然会为爱感到痛,感到委屈和冷落。柯凡抽出那只放在她胸口的手,想要逃离那一种温暖的窒息,手却不听使唤地抚摸着莞尔的脸。“你哭了,对不起,今天不能。”柯凡缓缓地说道,口吻带着几分无力感。随后他穿上衣服,给莞尔盖上被子离去。
下午,莞尔和娱乐组的小张一同去了798一个艺术展馆。江铭洋的个人油画展在那里举行,为了给这个老友打气,莞尔请来了自己的同事帮着做宣传。当莞尔久久伫立在那幅《女人的悲鸣》油画前,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伤口总有愈合的一天,原来她也可以带着欣赏的目光来领略它带给她的一份震撼与美。“莞尔,要不要来一杯?”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进入莞尔的耳畔。原来是夏嫣,她的手里拿着一杯葡萄酒,优雅、大气的举止带着几分女主人的姿态。踌躇中,莞尔的短信铃声响了,是浩森的,他祝她生日快乐。莞尔按了返回键,抬起头,夏嫣仍然举着杯子微笑地注视她,目光带着几分殷切。莞尔见状,不禁说道:“你想知道是谁的吧,浩森的。”说着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又道:“老江的画让我相信几秒钟就能摧毁一段经过时间打磨的爱情,不过,时间的长短依然可以验证感情的程度。你说呢?”说着,将杯子递还到夏嫣的手里,朝正和江铭洋聊得起兴的小张走去。彼时,一个男人正在远远地注视着两人,他的旁边是一幅主题为《夏魅》的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