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凡暗自纳闷,搁在以前,莞尔从不过问访客的情况,这回问起,究竟是出于关心还是敏感的心?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呢?今天看了那个姓夏的女人带来的最新一期《蕊》,莞尔在杂志上对自己很形象的描述,令他忍俊不已:他的气场是温煦的,绿草坪般修剪整齐的大平头,和俏皮感的米黄色花格衬衫,就像是德国男人穿上中山装,带着几分不可调和的英气。说着、聊着,你会发现,一身粗线条体廓内,潜伏着一颗栀子花般柔软的心。“没有想到,我还有一颗栀子花般柔软的心。莞尔,你还漏掉了一笔:他的身上有着北京的特质,无限包容却又深藏不露。这样的话,更令读者会对我这个心理师产生信任感了。”轮到莞尔一愣,柯凡的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跳跃,不禁问道:“你看过我们的这期杂志了,我记得还没有给你。”就在等他来接她买双人床的时刻,莞尔想过给他看最新的杂志。那里面有她对他的一段介绍性文字和他针对她策划专题的心理个案分析。可是老夫人的病打乱了她的心,甚至令她下了决心创造进退自如的生活状态。“访客是看了你们的杂志,找到我的,说是打了电话咨询到我的地址的。”柯凡说道。
他暗自奇怪,莞尔好像和自己一样,对今天的访客感兴趣,仅仅因为她们都是年龄相仿的女人吗?事实上,她不知道她的姓,不知道她的貌,如果知道应该有何反应呢?他提到了那位访客给了他一本《蕊》,却没打算说出细节,仿佛那些细节就像一碰触会发生变形的七彩变形球,会侵扰莞尔的思维,所以索性不说。莞尔却没有再问下去,叮嘱他赶紧去医院。理智告诉她,不要纠缠在柯凡的工作对象和内容上面,尽管她很想知道那个访客是不是姓夏。一日,莞尔因工作上的合作去了韩璐的魅女俱乐部,并带来一叠照片和几张光盘。那是韩璐委托莞尔找相熟的摄影师为客人拍的一组时尚漂亮的写真照,这项有特色的增值服务,为魅女俱乐部积攒了不少人气。当莞尔提议将这组照片装饰在俱乐部的展示厅时,韩璐连连点头,心血来潮请莞尔在“俏江南”吃午饭。“韩璐姐,有缘认识你,很高兴,和我还这么客气。还要请你在柯凡母亲的面前多多美言。
”餐厅里,莞尔举着酒杯和韩璐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韩璐一笑,请莞尔吃一顿饭,为自己揽上这么一个差事,意料中又觉得有些意外。莞尔身上有着一份和她的职业背景、情感经历不太吻合的耿直与磊落。接触久了,她开始明白柯凡为何喜欢她,并暗怪自己当初多嘴,姑姑才会揪住莞尔的过去不放。“放心,我理解你们的爱情。说老实话,开始我有点担心,以为那不过是特定环境下产生的一段超越医患关系的暧昧情愫。”姑姑住院的那几天,柯凡见到她一副生疏的神情,她忍不住将他叫到一旁问究竟,才得知表弟怪自己在他母亲面前嚼舌根。其实,韩璐隐去了莞尔未婚怀孕并堕胎的情节,可是柯母却得知这一情节,并说答应了要替泄密人保密。韩璐已经猜测到几分,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小赵的影子,姑姑是和她通话以后才开始态度坚定地阻止两人的交往。她有口难辩,小赵是她替表弟找的一个擅长沟通、有护士经验的女孩。
即使揪出她来,也无法洗刷受她指使的这一嫌疑。在莞尔恳切的目光下,韩璐爽快地应承下来,眼前的女人和自己有类似的遭遇,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能袖手旁观。临界四十岁的女人,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却不能不在乎自己的感受,洗刷自己泄密的嫌疑事小,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品行事大。自此以后,韩璐有意无意在谈起柯凡的心理诊所和自己的魅女俱乐部时,提到林莞尔的帮助,言谈间颇有溢美之词。柯母白了一眼外甥女,不解道:“那个林莞尔收买了你吗,现在你替她说好话。”“姑姑,路遥知马力,就当她是一个迷途的孩子,80后的小孩子像她这样率真却懂事的不多。经历对她也是一种财富,她知道好歹,也知道如何疼人。”柯凡有些讶异韩璐的180度大转变,以为是她受了莞尔的恩惠,不好意思推脱。哪知道她的言辞不像是走走过场,便不由得佩服起莞尔来。
“行啊,你还会曲线救国啊,韩璐这人做事从来都不卖力的,这回还卖力替你说好话了。你知道吗?她对我妈的影响比我大。”“我只不过是抓住一个时机而已,她也乐意帮助我,也许我比你更了解她。即使她在老夫人的面前毫无保留地说出我的经历,我想她有她的立场。”“莞尔,你愈来愈善解人意了,我妈得知在医院吃的云南菜都是你做的,那两本有关心血管疾病的书也是你买的,好像有点动容了。要不,明天和我们全家去海淀看新房吧。”“房子终于定下来了啊,那位landy不用再纠缠你了吧?你知道吗,我会吃醋的,而且不止对她一个人。”“呵呵,你以为,我就不会吃醋。”柯凡一想到那日,莞尔去了浩森家,虽然是提着手提箱回来,但是他知道她将有些东西遗留在那里。她和前男友之间一定有过刻骨铭心的对话,即使听说自己母亲的态度有所缓和,她也并没有沉浸喜悦之中,微笑过后,会陷入一霎的缄默中。她那双深邃的眼眸,泄露了她游离的内心,抑或对这段日渐明朗的关系,并不像行动般抱着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