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浩森下车准备送莞尔上楼。“谢谢你送我回家,真相对我不重要了,请别打扰我的生活,拜托了。”莞尔一口气说道。黑暗中,莞尔的声音透着几分急促,却能清晰地听到微微的颤音,紧跟着她哎呀一声,腿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浩森赶紧举起手机,凭着荧屏的蓝光,看到过道上歪歪扭扭地停着三轮车、自行车。“这栋楼比我们以前住的还差还乱啊,电梯在哪儿啊。”浩森有些动容,一把扶着莞尔的胳膊。一霎,熟悉的体味和忽暗忽明的荧屏光,像一面放大镜,照见昔日温情的时光,似要消融那大半年的隔膜和怨恨。莞尔的鼻子有点酸,挣脱了浩森的手,急忙摸手袋里的手机。最近电梯出故障,好在她住在八楼,还不算高。“糟糕,手机不见了。”莞尔一叫,浩森的神经顿时跟着紧张起来,恍惚以前那个迷糊的莞尔又回来了。“是丢在餐厅吗?你先回家,一会儿打电话询问一下。”浩森说着,不由分说搀扶着莞尔上了楼,走到半路却隐约见到一个男人迎面而来。“是莞尔啊,你怎么回事?手机丢了,家里也没人,我以为你失踪了。”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疲惫和责备。原来是柯凡。餐厅服务员拾到桌上手机时,查了近期联系人,按了回拨,找到柯凡。柯凡怕莞尔着急,取上手机便赶了过来。
浩森见状,不由地道谢,跟着责备莞尔的大意,好像未曾和莞尔分离过。莞尔又好气又好笑,拿上手机,请柯凡上楼喝杯水再走,一副当浩森为隐形人的姿态。柯凡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男人正是莞尔昔日的恋人周浩森,随即告别,不想蹚浑水。下楼时,柯凡的内心居然有了几分失意的感觉。这种感觉,好像始于那个拥抱。那会儿,他的职业道义和男儿柔情如筷子上的拔丝山药,拽起的仍是无法撇清的东西。“等等。”柯凡准备上车时,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浩森瘦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婉转地询问他和莞尔的关系。柯凡有点踌躇了,少时,以笃定的口吻说道:我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心理师。尽管在医院工作,柯凡更认同心理咨询师的称谓。“心理师?莞尔怎么了,也开始赶这个时髦了。”浩森不由地想起心乔。一对好友,一个是丢了工作攻读心理学专业;一个是感情生活少不了心理师的督导。“你是律师,在你极力为被告作无罪辩护时,都会想到在被告精神状况上做文章吧。我想,心理问题虽说是常态,但其实要比精神疾病还要严重,非常态可以被监禁或者送到医院的,而常态的危害性是难于防范的,有如垃圾淤积过久,对自己危害最大。
”“莞尔心理出现了什么问题?”浩森惊讶,突然打了喷嚏。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由地恳请柯凡上自己的车聊聊。车上,浩森掏出一支烟,递给柯凡,后者摆手了,却无法拒绝他那双关切的眼神。“我有知情权吧,如果是因为我而起请告诉我。”浩森斟酌了一下,本能的逃避阻止不了一颗欲了解真相的好奇心。“在你蓄意逃避的时候,你想过没有,莞尔也有知情权啊?”“是啊,所以我们都应该了解,不是吗?”浩森语气松懈下来,感觉自己遇到了对手。旁边的这个男人和自己年龄相仿,身上却带着一种气场,和浓密的眉毛一样,是温煦、率性的,毋庸置疑的。
随着柯凡的讲述,浩森开始坐如针毡。他居然有了孩子,却被莞尔打掉了。他记起她发给他的短信,原来那个礼物就是他的孩子。他埋下头,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莞尔。她那么想要孩子,却不屑用孩子向他索要婚姻;抑或,她恨他的蓄意逃避和移情别恋,孩子的出生,让她无法和从前告别。三十五岁了,浩森的内心,对孩子有了一丝期盼。他想过如果莞尔怀上,就去办证,婚姻可以没有激情,但不能没有孩子。米兰的艾玛,不过是男人心目中时髦的三Z女人,姿色、知识、资本,一个不少。眼神稍微迷蒙些就能令他五迷三道,但要结婚,还是找莞尔这种小女人好,内耗小,可以和他过细水长流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