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莞尔走出柯凡的车,意外地碰见汪月,后者和柯凡打起了招呼,一副熟络的样子。最近报社宣布汪月担任新刊《蕊》的执行主编,新官上任,出谋划策的会议,便成为压力分担和转移的最佳途径。现今,传媒业的发展大趋势是全球化,但凡有点知名度的杂志通过版权合作,办刊理念从内容到形式都有进一步提升,同时也提高了新进入者的门槛。新杂志即使拥有财团的支持,不管是土财团还是洋财团,要站稳脚跟,得在共性中谋求个性特色。无疑,做好专题策划是期刊表达个性和主张,树立品牌,赢得市场的一张王牌。一本新刊,套句俗话,机遇和挑战并重,编辑的工作意味着不折磨,不成活。会上,大家争先恐后发言,选题会是编辑的集体秀,这个时候不展示自己,更待何时?美术编辑林莞尔没插上嘴,最后被汪月点名发言。莞尔一张嘴,脑里闪现海子那首诗歌,便道:“蕊,草字头加上三颗心,令人想到心暖花开。我们可以在刊名和杂志理念上做做文章。
既然我们提出的口号是美丽由内而外,何不先和网站合作做一期关于白领女性心理健康的调查,设计一些问题,再根据调查结果,找出新闻点来策划选题。”“买这么多,要吃几顿啊?”“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你的书给了我灵感,主编竟然采用了我的一个建议。”临到下班时间,莞尔打电话叮嘱柯凡别做饭,然后提着一大堆食物,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柯凡面前,一反往日的病恹恹。柯凡有些讶异地看着她洗菜、切肉,带着一股麻利劲,仿佛会做饭的年轻女子比会做饭的男人更稀罕。早上,莞尔以从未有的轻快步伐走向蓝色的丰田车时,迎来柯凡奇怪的目光。她穿了一件粉紫色的羽绒服配紫褐色马裤,脸上涂抹了同色系的彩妆,掩饰了略微苍白的病容。泡泡翻领、修身腰带,很好地衬托了她纤细的颈脖和腰身,流露出妩媚气息。在那一束略带期许和鼓励的目光中,莞尔的鼻子有点酸了。如今,这束目光,跟随她进了厨房。她炒菜时,他打起了下手,端菜、盛饭,边吃边聊,那情形如同一对过起小日子的恋人。那时,她的内心流动着纷繁的意象,她在那火柴般一霎点燃的光亮中,找回了原来的信心。
一个失恋的女人是需要男人的目光来重塑信心的,于公于私,她对柯凡心存感激。那夜,莞尔去洗手间,经过客厅,见到柯凡躺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她蹲下身去替他掖被子。刚低下头,一双眼睛正看向她。她不禁捂了捂胸口:“没睡啊?跟活过来似的。”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对话带着几分熟络和随意,这份随意犹如包裹在硬壳下的核桃,把内心的情感放在自认为安全的,不被侵扰的位置。“明天是周末,我回去了。你终于解放了,不用睡沙发了。”莞尔低声道。“嗯,从明天起,我不用睡沙发了。”柯凡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起了身,示意莞尔坐在旁边。“你喜欢海子的诗歌啊。”半明半暗的房间,令两颗心开始靠近,像朋友一样聊着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好的诗歌。谁不希望有一所这样的房子?”柯凡突发感慨,话锋一转:“难道一所房子就能承载所有对生活美好的期许吗?其实,我对他的兴趣,不只在诗歌上,能写出这样的诗歌的人怎么会自杀呢?”“是啊,他的诗歌能唤起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可是他却自杀了。
人生就是一出黑色幽默剧,不是吗?”莞尔嘴角带着几分苦涩的笑,抿了抿嘴唇,尽量不去琢磨诗歌背后的人生。“据说他是患有精神分裂症崩溃而死,至于患病的原因是为情所困,再加上性格比较敏感和倔犟,把生活看得如诗中那般理想化,忍受不了生活的丑恶和肮脏的一面。”“呵呵,又犯职业病了,你累不累啊。想过没有,这院子总共五间屋子,有钱的时候将其余的两大间收回来,可以将它装修成一所心理诊所。”莞尔竟然替柯凡作起规划。“咦,你怎么知道我有此打算?”柯凡的眼睛吃惊地看着莞尔,这些日子以来,他在试图以了解的心态疏导她,未曾想到她的一颗心并没有全部沉没在自己的世界。“咱俩是朋友对不对?没有这层关系,仅仅是咨询的时候认识,你会对我包吃又包住吗?呵呵,是朋友就应该替朋友着想。对了,你想不想出镜?心理医生也需要提高知名度。”聊着聊着,莞尔突然想起汪月的话:“莞尔,柯医生是你的男朋友吗?虽然他知名度欠缺,但他拥有海外专业背景,形象也不赖,适合出镜,说不定又是一个卖点呢。”那一刻,她怀着殷切的希望,希望这个帮助自己渡过困境的男人,能早日实现开私人诊所的梦想。她没有想到,和媒体合作的柯凡,迎来的不仅仅是事业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