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听说你应聘上了,没有依靠汪月的关系。”饭后,苏雯关切道。“嗯,我在报上看到的招聘信息,是她们集团的一本新刊。她说的对,光靠人脉,走不远。”莞尔眼前浮现出汪月瘦长的脸颊,洞察秋毫的眼神。对于莞尔两个月前没有如约去面试,她的不悦流露在貌似真诚的建言里。现实容不得莞尔再多愁善感,这几年的打拼生活告诫她:既然只是谋生,就不要寄望在职场里交到知心朋友。和职场的冷暖相比,还是身边的朋友最珍贵。“谢谢你们,认识你们,我赚到了。”莞尔终于忍不住,一声谢谢不再引出前尘般的往事。“但愿你仍然觉得你赚了。这封信放在我这里好一段时间了,该交给你了。”苏雯从米白色手袋里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说是老公来接她,先走了。莞尔有些恍惚,看看柯凡,后者喝着茉莉花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怕什么,不可能再有更坏的情况,不妨试着接受,抵触和逃避并不能防御伤害。”柯凡恍然明白,苏雯当着他的面递出信件的初衷,不过是希望他及时地行使他的职业使命感。
原来他的出现,无形中,寄托了两个甚至三个女子对他的期望。这个发现,令柯凡突然有些惶恐。他为何要再三地扮演侠骨柔情、怜香惜玉似的角色?难道仅仅是职业使命感把他推到了这样的位置?“妈,我送柯凡下楼。”待林母洗完碗筷走出厨房时,莞尔回过神来,抓起信封,对母亲说道。林母不禁暗自欢喜,叮嘱一番。两人下了楼,一路无语。柯凡上了车,回头看见站在车窗外的莞尔,捏着信封的手在微微颤动,温柔恬静的目光看向他。等他挥手时,她的眼里闪过一抹依恋的神色。很快她偏过头,风扬起她乌黑的短发,她带着几分怅惘看着路边的落叶。柯凡突然感觉颅内一股血液,直冲脑门。他撑起身,开了车门,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过莞尔的肩膀,拥入怀中,好像要给予她无尽力量,或要以拥抱的形式安抚她。怀中的莞尔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扰,手中的信封掉在地下。等到她想动弹时,一股温暖的,淡淡烟草混杂男性的体味已将她包围。“头发剪了,清爽多了。”柯凡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摸了摸莞尔乌黑的短发。
怀里的女人如此温顺,丰腴的胸刺激他体内的荷尔蒙。他圈着的臂膀一松,彼此又成为两个个体。身体的距离令一对男女都对刚才的拥抱,感觉有些荒谬。“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在你眼中很邋遢?”莞尔好奇地问道,抿了抿嘴唇,似要掩饰那一抹害羞的神色。“嗯,还好,就是有点不修边幅。”柯凡在微笑中逐渐恢复自然,弯腰正准备拾起地上的信封,哪知,莞尔也低下身子,两人差点碰到头。柯凡在莞尔拾起信封的时候,瞥到了地址,那地址突然令他有些释怀,说不出的轻松。当娟秀的笔迹跃然纸上,莞尔心中有些释然,是心乔的。她不禁边走边看,似忘了柯凡的存在。很快,她泪盈于睫,缓缓蹲在地上。“起来吧,当心腿麻。”柯凡扶起莞尔,信落在了他手上,不看也知道,两人之间,那小小的坚冰在消融。不远处,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踌躇一会儿,钻进了白色本田车,离去。心乔的来信,没有改变莞尔的孤单现状。失业近半年,莞尔开始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快,得到了主编的认可,也引起了个别同事的不满。
“在报社,我并不提倡加班,加班不是敬业的表现,相反说明一个人无能。”精明又世故的女上司开始对她经常加班有了微词。其实对莞尔来说,加班不过是逃避一个人面对四壁的孤独感还有寒冷。莞尔的蜗居没有暖气,卧室里的老式窗机也时好时坏。和房东交涉无果的莞尔,终于在一天夜里发起了高烧,迷糊中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等到数字全部显现在屏幕上,她才想起这个号码的主人是那个给了她一个特别拥抱的心理师。桌上的香炉插着一支没有燃尽的印度香,清冷的夜里,弥漫着馥郁的馨香。睡觉前,莞尔拿着柯凡给的印度香,点上,顷刻,整个身心坠落在那沁人心扉的熏香里。恍惚中,她又想起那个拥抱,那也许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安抚性质的拥抱,却给了她莫大的力量。柯凡赶过来,发觉小小的卧室,和屋外的温度差不多,赶紧摸了摸莞尔的头,随即送她去医院打点滴。离开医院,已是半夜,他将车开到了自己家的门口。“那个地方不能再待了,没暖气,出了事,都没有人知道。”柯凡扶着莞尔下了车,发觉自己已经被动地又主动地,做起了这个女子的保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