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从酒席上逃下来时,街上已华灯初放了。街灯不亮,冷冷地盯着他这个酒桌上的逃兵,像老婆秦小凤的眼睛,打成家后就没炽热过。
一想到秦小凤的眼睛,郑东就在街上来了个让人无法挑剔的向后转,取消了回家的打算,或者说是取消了马上回去面对秦小凤眼睛的打算。
看来喝酒也是有好处的,它可以让一个犹豫不决的男人变得果断干脆,难怪电视上那些英雄也好歹徒也罢,总要借一碗酒壮胆呢!郑东酒醉心灵地笑了一下,是那种阴谋得逞后的奸笑,尽管这笑让郑东很不习惯。
但郑东感到一种莫以明状的舒坦,对了,是舒坦!一个让郑东久违了的字眼,这字眼甚至让郑东联想到了另外两个字——温暖。
一想到温暖,郑东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早春的天气,夜风照样刺骨,郑东就加快了脚步,让血液加快循环。
酒在胸膛里燃烧,冲上了大脑,郑东跺了下脚,寒从脚下来呢!
像回应他似的,街头传来一阵跺脚的声音,是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钻进了街头旁边一门厅里,里面透出震耳欲聋的鼓点声。
郑东抬了抬头,嗬,是天上人间迪厅呢!郑东下意识地又跺了下脚,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在他的跺脚声中侧了侧头,郑东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郑东可是个斯文人,虽不至于像古代淑女样做到笑不露齿行不侧目,但起码也是逢人三分笑,点头又哈腰的谦谦君子。
脸红的郑东一低头,钻进了迪厅。
蹦一回迪吧!郑东竟没来由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迪厅里灯光摇曳着,虽不明媚却隐含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在这里,男男女女拼命吼叫着,兜售自己的青春,没有青春可售的就在这里寻找着失落的青春。一句话,在激越的鼓声诱惑和感召下,人人都在放纵着自己的肉体和心灵。
一个连迪都没蹦过的人,他能坦言自己拥有过青春吗?郑东脑子里居然浮上这么一句话,很有警世的味道,别人认不认同不要紧,酒意十足的郑东自己这会认同就行。
郑东夹在人群中使劲扭了扭屁股,还夸张地干号了几声,可惜,被声浪淹没了。什么叫人潮?能淹没你的地方就是人潮。郑东一下子觉得自己被淹没了,被淹没的感觉,真好!
郑东扯开西服,拉开领带,头晃得像家里座钟上不停啄米的小鸡。有几次,郑东的屁股甚至忘情贴在人家大姑娘的屁股上,要搁平时,郑东连看一眼人家姑娘屁股的底气都没有。
郑东是谦谦君子呢!谁说的,科室的美女小娜呗!小娜甚至跟人打过赌,郑东不敢拉她的手!果然,那次单位组织爬山,小娜跟在郑东身后爬不上了,郑东友好地伸出了遮阳伞的伞柄。
这姑娘的屁股,多像小娜的啊!也就是在那次爬山,郑东才有机会居高临下地欣赏了小娜的屁股,浑圆,略有点下垂,据说是今年十分流行的审美走向。
正胡思乱想呢,那姑娘在幽暗的灯光下凑了过来,在他耳边嚷嚷,你第一次蹦迪吧,听声音还真是小娜呢!
郑东吓得扎着头,生怕小娜认出他。
谁蹦迪还扎领带啊!小娜一边说一边扯走了他的领带乱舞一气的诈唬说,搞得像我们单位郑东似的!
郑东想了一下,还真是的,单位里就自己一人天天打领带,打领带咋了?是礼仪,是风度,更是品味!郑东就粗着嗓子回敬小娜说,像郑东不好吗?就算是郑东又如何?
小娜扑哧一笑,你要是郑东啊,我给你做情人!郑东这榆木疙瘩,哪懂得蹦迪的情趣!
郑东说,你说的啊,做情人呢!郑东刚要伸手去拉小娜来验明正身,偏偏人潮一拥,小娜就没了影,留给郑东一身的酒气。显然,小娜也喝了酒,这不奇怪,小娜经常和朋友们泡酒吧。
第二天上班,郑东破天荒地没打领带,而且一上班就盯着小娜的屁股蛋联想翩翩。
郑东有理由这样联想翩翩,因为小娜说了的,只要郑东懂得蹦迪的情趣,就给他做情人。郑东现在已经初步理解了蹦迪的情趣,那就是,蹦迪可以蹦出个情人来!而且,不需要打持久战,不像他们头儿说的什么小姐太贵情人太累,蹦一回迪情人就有了,累什么累!
小娜被郑东盯得发毛,一天没敢挪动屁股。
傍晚下班时,小娜刚挪动屁股,郑东走过来,眉眼里全是笑,郑东说,小娜咱们走吧!
咱们?小娜问,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往哪儿走?
情……郑东刚要说情人关系呗!想想不够含蓄,改了口说,请你蹦迪呀,当然往迪厅走!
小娜往后退了一步,蹦迪!你?接着又斩钉截铁说,迪厅那地方,乌烟瘴气的,我才不去呢!
郑东急了,联想翩翩一天的屁股蛋咋说没就没了呢?郑东一把攥住小娜的手,小娜你说了的,要跟我做情人的,咋一夜工夫就忘了呢?
郑东说得气急败坏的,手舞足蹈像在迪吧里,声音也不由自主地高了上去,就有没下班的人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郑东语无伦次地解释,昨晚,我喝酒来着,她说给我做情人,在迪厅里!
小娜使劲挣脱郑东的手,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你,你是不是酒后虚幻症啊!
小娜说得很合情理,让郑东一下子陷入了维谷。
小娜继续说,你是不是压抑太久了,要真的释放情绪也行,就正儿八经去迪厅蹦一回,办公室里发什么疯!
说到疯,立马有人冲正手舞足蹈的郑东很老到地判断,典型的心理狂躁症。话一落音,人群立马分散开来,生怕波及自己。那人立马又说,这是前期预兆,不碍事的,先按住他,送到医院开点药吃,时间长了就难治了!众人一拥而上,按住了郑东。
郑东歇斯底里冲小娜扭动的屁股喊,小娜你等我,我马上就去迪厅为你蹦一回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