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绵绵很快发现我的异常,朝景熠的方向看了一眼,很轻声的问:“这就是你的那个人么?”
脑子里有点乱,我沉默了一下,点头:“嗯。”
“果然不一样,”她一半感叹一半欣慰的笑笑,没有再多问什么,只道,“我回去了。”
看她转身走了,我才突然想起:“绵绵……他……”
“怎么,要杀我灭口?”她没有回头,声音悠然远去,“知道了,你把他藏了这么久,我自然是没有看到。”
不禁苦笑,哪里是我藏着他呢。
愣了一会才转过头去看景熠,我不明白他何以跑到这里来,竟然还大大方方的等在正门外,以前他从来不往这边来,怎么今天就笃定能在这边等到我。
心里莫名一阵雀跃,几步跃过去迎到他面前,开口方又犹豫:“你——怎么来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我飞快的改变了想法,问:“你是来找我的么?”
他脸色一沉:“你觉得呢?”
我小心的忙着解释:“我……是来找绵绵解毒的。”
“嗯,”他淡淡的应,“解了么?”
见我点头,他再不多说,转身就走:“那回吧。”
我赶紧跟在后头,再迟钝也看得出他生气了,可倒是在气什么,我一时间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贵嫔的事与我无关,那信上有毒,我没防住,蔓延的实在很快,也来不及去找你说,所以才跑出来,想着找沈霖还不如直接来找绵绵,我以为你那样安排是默许——”
一口气把所有可能有效的话都说出来,他走得很快,我虽然不至被他落下,却没想到他会冷不丁的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害得我差点一头撞上去,声音也戛然而止。
“你之前都这样以为了,现在又解释什么?”他盯着我,脸上阴晴不定,“终于肯解释了?”
我怔怔的看他,心里也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这样急着解释,是为了宫里的那一团乱,还是因着他为我杀了那么多人,又或者,只是因为刚刚见了顾绵绵的的失意,下一刻就看到他深夜出现在这里。
进宫之后,我和景熠之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适合的相处模式,尽管我们尝试了很多种,却收效甚微,每每有些起色就会被各种各样的状况打断,我游刃于刀剑之间,却不懂该如何经营面对面的感情,他擅长周旋于美色,是因为他面前的女子全是一个样,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我,他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对我。
眼见着他又要失去耐心,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景熠——”我仰起头看他,隔了大半年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之前我不解释是因为觉得如果你信我,我什么都不必说,若是不信,你每天听到的虚言辩解还少么?”
“现在你出现在这里,我知道你是为我而来,我很感动,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都要说给你听,因为被你误会我会难过,你明白么?”
“我以前说过,要你像对那些妃嫔一样对我,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是她们,你不可以像对她们一样对我,我是言言,是落影,你不可以每次都叫我皇后,不要总是说那些高高在上的话给我,我抱你的时候,你要么说好,要么说不好,不可以没有回应,不可以敷衍!”
说着,我靠近他怀里,一把抱了他的腰,把脸埋到他胸口贪恋那熟悉的气息,闷着声道:“现在你就不能说不好,我一定不松手,你用强的我会受伤,我刚中了毒,差点没压住就攻了心,你看着办吧!”
他被我一句接一句的说得身上一僵,一副手扬起来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许久叹一口气:“言——”
却是只有一个字就卡住,我暗自咬着牙不甘心,刚要催他把我的名字念完整,不想才仰起脸就被他温热的唇压了下来。
这是一个极尽深刻缠绵的吻,让唇齿间的片刻柔情无限扩大,以至于终于分开的时候,我有些轻喘的低了头,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罢了,他愿意叫什么就叫什么吧,有什么要紧。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这样算不算回应?”
我不理他,只无声微笑。
景熠沉默一会,道:“走吧。”
我点头,伸手去拉他的手,他顿了一下,没有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牵着我的手,他说话的时候温和了许多:“那毒很厉害?”
“嗯,”我微微皱眉,“是烁金堂顾绵绵的毒,以前我试过,但不知被什么人改了毒方,现在的毒性迅猛了很多。”
想到贵妃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却是我救了她,心里有些憋屈,我淡淡的别开眼睛:“也就是信被那宫女藏起来了,不然先到的那一屋子人都得没命。”
景熠歪头看了我一眼,手握紧了下,道:“中了毒,就那样跑出来,还剑都不带。”
心里一紧,我知道他的话没有说完,后头大概是一句,不要命了么。
这句并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去了坤仪宫,发现我不在,只剩一个吓得魂不守舍的水陌,于是他不顾身份的追出来找我,有可能还先去了趟沈霖那才又到倾城来,只因为,他在担心我。
景熠这种人,有些话永远不能指望他自己说出来,只好我来猜。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在他面前消失的那半年,他叫了那么多人找我。
大概,也不光是因为担心。
于是我朝着他笑:“我不会一去不返的,以后都不会了,我是皇后,嫡皇后,将来要跟你一起进皇陵的那个。”
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景熠却听懂了,他扬起一边嘴角:“现在又觉得你是皇后了?”
我心里一动,拉着他停下来:“景熠,我们好好的在一起,我帮你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将来你需要我消失的时候,我就会乖乖的消失,到时候,可不可以就说我死了?”
“说你死了,进皇陵的也不是你,一具空棺而已,”他淡淡的别开眼,“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怎么,你怕百年之后会寂寞?”我笑一笑,“天快亮了,虽说没有早朝,叫人瞧见了也是麻烦。”
我才发现,两个人到这会儿,彼此听得懂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就如他所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到了官道上,看见一辆马车等在那里,景熠到底想得周到,没打算和我一起再翻墙进宫。
回到坤仪宫时天已然亮了,唯一知道我们动向的水陌和蔡安都焦急万分,见我们回来才如释重负,连说着幸亏因着万寿节罢朝三日,否则真要误了事。
水陌早已把寝宫收拾妥当,此时见我神色如常,也知没了大碍,便张罗着要我们休息一下,我想想又笑了,对景熠道:“承蒙皇上恩旨,今儿不会有妃嫔来我这,我也不必去给太后请安,穆贵嫔的事更加不需要我插手,实在是个补眠的好日子。”
景熠似笑非笑的正要说话,就听到外头有人来,蔡安听了传话进来禀:“贵妃请皇上过去延福宫一趟,说是穆贵嫔的事查到了端倪。”
说着朝我一躬身:“还请了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