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冲那句话声音很大,连隔得很远的小狸也听到了,小狸突然发现这个当年追着自己要打要杀的小子不那么可恨了,眼睛也有些发酸。
何拾古怪的看着小狸,不知道这只小狐狸又发什么神经了,看到洛冲和齐晴希已经起身准备回来,何拾急忙抽身便溜了,他可不想让洛冲知道自己在这里偷窥偷听。
小狸腹诽了几句何拾,正准备离开便看到洛冲和齐晴希正望着自己。齐晴希倒是很大方的朝洛冲介绍了一下这位照顾自己的小狸姐姐,洛冲望着小狸,问道:“你一直住在这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小狸瞅了一眼洛冲,转身便朝观里走去,洛冲没想到这面容秀丽的姑娘居然连话也不跟自己搭一句,怔了怔也随偷笑的齐晴希入了一斤观。
何拾将洛冲叫到了身旁,让他将那柄得自地宫中的木剑取了出来。
通体黝黑的木剑入手间却透着一丝暖意,剑身上那些古怪的纹路在何拾的真元催动下丝毫没有动静,反而将那一股股真元隔绝在外,何拾端详了一阵子,将木剑递还给了洛冲。
“何拾,你认得这木剑?”关于地宫之事,洛冲问过何拾,可何拾不打算告诉自己,他使劲了浑身解数,依旧没折。
何拾摇了摇头,对洛冲说道:“这柄剑如果真取自那地宫之中,应该是有些用处的,但却不似一般的兵器。它对真元很排斥,要么是这柄剑已经认你为主,要么便是这剑不能吸纳真元。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这柄剑对你而言就没什么用了。”
这柄剑是齐晴希取自地宫之中,不管有没有用,洛冲是万万不会将他扔掉的,何拾叫自己来显然不是为了一观这柄木剑,所以他在静等何拾的下文。
“洛冲,我已没有什么要交待你了,我本比你长不了几岁,算来我这些年唯一的玩伴就是你。你要真走了,我还是会舍不得的……”何拾凝了凝眉,装出一幅恋恋不舍的样子,继续说道。
洛冲认识何拾可不是一两天了,当下撇了撇嘴:“何拾,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还要下山去跟爷爷奶奶告别。”
何拾伸长脖子朝屋外望了望,发现小狸不在,这才偷偷从怀里取出一本书来,洛冲看得清楚,那书名叫《春闺秘闻》。
“师弟,你去了学宫帮我问溪青先生要他新写的书稿,给师兄寄回来。”
洛冲一把将书夺了过来,随便翻了几页就脸红了起来,书上的字他粗看不了多少,但那配有的插画居然都是没穿衣服的女子。
何拾尴尬一笑,那双明亮的眸子东瞅瞅西看看,就是不去看洛冲那带着讥讽和歧视的眼神。
想到何拾这么多年的关照,洛冲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师兄,你这观里什么时候有女子了?她好像叫小狸。”
“这个嘛,说来话长,等以后你学成而回师兄就告诉你,你现在下山吧,记得答应师兄之事。”
何拾得到洛冲满意的答复,神清气爽,怀中这书他已经快翻了上千遍了,一直盼着那溪青先生能赶紧再写出新作来。
洛冲走出房门,看了看正在齐鲁身边守侯的齐晴希,悄悄向山下走去。
这一别,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小强盗,你等着,我洛冲定要顶着天下第一的威名上那鼎炉峰娶你。
“他走了?”齐鲁望着失神落魄望向窗外的齐晴希,见齐晴希没有应声,叹了口气道:“晴希,你要是不愿意,鼎炉峰就不去了。”
齐晴希擦了擦眼泪,说道:“叔叔说什么呢?我们这般辛苦从那地宫中取出宝物,便是为了献给鼎炉峰好让我去修行。”
“可是,你也知道鼎炉峰那门规……你没有跟洛冲提起萧凌云?”
齐晴希摇了摇头。
“晴希,是齐家对不起你!”
“叔叔,我是齐家子弟,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你入了鼎炉峰,便专心修行忘了那洛冲吧。”
齐晴希没有再接话,给齐鲁盖好被褥后,便又坐了下来。
洛冲一路小跑下山,昨晚他便拉着何拾与爷爷奶奶讲了自己打算离开一斤村去学宫之事,如果不是何拾在,二老断不会答应。二老老来丧子,难得有了一个孙子,当然不忍心再让他跑出去,虽然有何拾出面说明来由,但看着洛冲一点点长大的二老哪里会舍得。
不过,他们也并非固执之人,洛冲是老神仙拾回来将于他们抚养的,而洛冲前往学宫又是老神仙的安排,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最终二老还是同意了。
洛奶奶这会正坐在椅子上,手上针线飞快的来回着,她想赶在洛冲还没出门前给他多准备几双鞋子,一夜都没有睡,这才做出两双来。洛爷爷一大早便出了门跟王麻子借了那头骡子,跑到镇上去给洛冲买衣服去了。
洛冲进到门里,只看到奶奶端坐在椅子上,毫无暖意的阳光打在她斑驳的脸上,洛冲突然眼睛发酸,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奶奶一针一线地给自己做鞋子。
不远处的大黑瞅着自己的小主人,慢悠悠地跑了过来,它昨天吃太多,今天还没消化好。知道自己的小主人就要离开,大黑谄媚的用头蹭着洛冲的裤角。
小主人啊,大黑以后就要过没有肉的日子了,过不了多久连毛都会发叉了,隔壁的花花被村口黄大门牙家的小黄给拐跑了,我这正伤心呢,你又要走,你走之前能不能把我再弄几根肉骨头啊——“汪汪”。
洛奶奶见着洛冲,急忙放下手中东西,拉起洛冲便往屋子里走。桌上早就摆好了饭菜,都是洛冲爱吃的,家里的那只被洛冲从小欺负到大的老母鸡正躺在盘子里,还有那只一进水就不知道上岸的老鸭也被炖成了汤。
“奶奶……”洛冲突然哭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洛冲的怀里。
“冲娃儿别哭,以后一个人在外面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你哭。你现在长大了,昨天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我跟你爷爷多少也懂一些,你这是出去学本事打坏人以后好保护爷爷奶奶,一定要争气,要当那个什么……”
“天下第一!”
“对,就是天下第一。你爷爷一大早便去镇上找裁缝给你做衣服了,你这么多年都没给你做过好衣服,这次一定要穿得像个大侠!”洛奶奶边说边将洛冲搂在怀里,眼眶也早已湿润了。
这顿饭吃得很长,洛冲想等爷爷回来一起吃,可等到吃完了爷爷依旧没有回来。
洛爷爷赶回得很急,没顾上吃饭便招呼洛冲穿上那身新衣,洛冲激动的急忙往身上一套,那是一件深蓝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绣了几寸绸缎,这件衣服顶得上这一家好几个月的花销。
洛冲穿好衣服背上那柄木剑,跟爷爷奶奶告了别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院子里踢了踢那只无精打采的大黑狗:“给我好好活着,等我回来给你找只比花花更好的母狗。”
大黑一听精神劲便来了,一跃而起,送着小主人走出门去。
一走到门外,洛冲便看到了王小花。今天的王小花显然精心打扮过,从她娘那里偷抹了不少胭脂,她本跟洛冲一般大小,哪懂这些胭脂该如何用,弄得一张脸像鬼一样吓人。
“洛冲,你要走?”王小花平时见洛冲可没什么好脸色,无非是因为那次洛冲跟人打赌跑来亲自己的事。
洛冲“嗯”了一声,王小花天天在村子里说要杀了自己,现在居然跑来跟自己送行,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洛冲一念至此便警惕了起来。
王小花见洛冲那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幽怨的看着洛冲,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那你是不打算回来娶我了?”王小花狠狠地剐了洛冲一眼。
“啊?”
“啊个屁,我跟你说,你亲了我,我王小花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敢不回来娶我,我要天天住在你家里。”
洛冲吞了吞口水,他哪会料到王小花会跑来给自己唱这出戏,连忙一番安慰,跟着二老走到了村口。
洛冲本想去跟苟大叔道别,可铁匠铺依旧关着门,自从那日一斤村起火苟大叔便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跑哪去了。
洛冲让二老送到了村口,便扬了扬眉,踏步朝村外走去。
这条路他以前走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都半路折回,这一次终于要走出去了,想到这里洛冲就兴奋了起来。
村外的路都是小道,不过走了几里之后便能拐入官道,朝着官道直走上几日便能赶到北临城,然后经北临城出那险绝天下的剑关,便可以出西蜀入中原,洛冲的目标便是先到北临郡,然后再向剑关,最后出中原。
学宫位于天启王都东南方,距离西蜀算不上特别远,但也需要走上几月的路途,所以洛冲并不急。现在的他就像脱困的鸟儿,心情那个欢畅,当然在别人眼里他只是个刚出门的乡巴佬。
这句评价是小狸给出的,她对洛冲依旧没什么特别大的转变。
小狸跟何拾站在山间,看着那又蹦又跳的洛冲,何拾眼中笑意不浅,小狸却直打哈欠。
“天下第一的名号,我洛冲来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