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晏雪不知道低头轻声向太后耳语什么,太后点点头又含笑转达给墨安瑾,墨安瑾哈哈一笑,开口说道:“爱妃提醒朕,朕才想起来,我朝前日里的七星村疫情,全靠皇兄帮忙。”
说罢,墨安瑾举起手中金樽向墨清敬了一杯,在场诸位都恭敬端起酒杯齐声道:“端王爷妙手回春。”
不愧是在朝为官的大臣们,阿艽心内赞叹,墨清不虑生死在七星村呆了月余,到最后只得个寻常郎中妙手回春的夸赞,与晏安比起来,这赏赐薄弱得真是可见一斑,那边的晏安眼神愈加轻蔑。
墨清站起只躬身对墨安瑾淡淡微笑道:“微臣谨遵皇上旨意,不敢怠慢。谢皇上及诸位谬赞。”
一旁的太后挑眉看着低头不语的阿艽再转眼看着表情淡淡的墨清,面上疑问道:“上次我还记得有名红衣女子在清儿身边,清儿还以玉佩相赠,这次怎么不见了?”
一旁的晏雪一边冷笑一边纤手指向阿艽道:“太后娘娘,那女子不正在那里。”
这下阿艽又成了瞩目的焦点,出了艾扎疑惑的眼神,其他人都轻轻抿嘴,晏家父子更是嗤之以鼻。
阿艽低头不语,表情不变,墨安宸看着她微微黯然的神情,紧握拳头,正要开口,却听对面墨清清朗的声音:“君子不夺人所好,那位姑娘原本心有所属,是墨清冒犯了。”
阿艽抬头看着墨清眼中闪过一丝森然和哀伤,又见他将从怀中拿出那白玉,只是白玉上面自己亲手编织的黑色万字结早已不知所踪。却听墨清望着主位龙袍男子又轻声说道:“墨清是医者,亦是修道之人,深知凡是不可苛求。”
半晌,却是墨安宸哈哈笑着打破了这宁静,他又是不羁的神情开口道:“天涯何处无芳草,皇兄这等才貌,还怕找不到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不知,”却是在一旁坐着一直聆听众人说话的艾扎,她表情柔和,却十分大方的说,“不知小女有没有机会,能和端王爷一交?”
声音十分清脆,大大方方,一点也没有拘谨,仿佛胜券在握般自信。
墨清微微一笑,又举起酒杯向艾扎敬了一杯。
“艾扎姑娘好勇敢,”晏雪话中带刺,“不过臣妾却想与阿艽姑娘结交,不知道宸王爷能不能允许臣妾接姑娘到华清宫小住?”
“雪贵妃如此抬爱,”墨安宸优雅一笑,“倒是她的福气了。”
晏雪也大方举杯敬向墨安宸,开口笑道:“那三日之后,华清宫恭候姑娘了。”
晚宴终于结束,阿艽一身疲惫坐在马车内,墨安宸斜躺在一旁的小榻上,呼吸轻轻的,十分均匀。
看着墨安宸婴儿般细腻白皙的肌肤,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阿艽思量着太后赐予的那香包,里面真的有曼陀罗吗?要不要和他说呢?
“本王好看嘛?”墨安宸调皮地眯着眼睛冲她笑道。
“不好看!”阿艽斩钉截铁,将头扭向一旁。
墨安宸起身,身体向阿艽倾去,此刻两人距离很近,阿艽可以感觉到他鼻息间的阵阵酒香。
“你又来了。”阿艽转过头,“王爷若不怕阿艽的拳头就尽管过来。”
墨安宸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脸邪魅,嘴里轻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是荆棘。”阿艽冷声道。
“看看,又这张臭脸。”墨安宸又躺在小榻上,“我不再这样就是了,丫头莫生气。”
墨安宸从身后摸出一个包裹,递给阿艽:“一晚上没吃饭,饿了吧,这是给你的。”
阿艽接过去,里面似乎是面饼,正欲打开,只听墨安宸轻轻咳嗽道:“你嫌百花糕太甜,我就命人做了这饼。”
阿艽将饼放在一旁,挑着眉:“我现在就想吃百花糕。”说罢还“哼”了一声。
墨安宸又摸出一个包裹,轻轻打开,小小的白色糕点,上映美人图,阿艽呆呆看着百花糕,再抬眼看向双目温柔的墨安宸。
“十年前一个秋夜,你是不是曾经……”阿艽突然想起十年前在帝都外从马车上下来的高大男子,自己突然觉得那人不是墨清。
“十年前在帝都外相送秦家儿女马车的人,是墨清。”
“也是,”阿艽尴尬笑道,“当时你还小,不可能长那么高。”
“去晏雪那里,”墨安宸岔开话题,“一定小心。”
阿艽点点头,心内想着那白衣飘飘,神情淡淡的男子。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墨安宸伸个懒腰叹道:“丫头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办。”
“除夕之夜,还能有什么事?”阿艽满脸疑问。
“生意的事,还分什么除夕、清明。”,墨安宸笑道,“要讨娘子不去赚钱怎么行呢。”
“难怪在西宫太后说你忙着市井生意,还日进斗金。”,阿陆笑着,“没想到风,流不羁的王爷也会喜欢铜臭。”
墨安宸摆摆手,开口说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可不是那些穷酸书生,金钱的力量十分强大,你想必也知道吧?”
“王爷之心,我这些贫民小辈岂能揣度。”,阿艽掀开车帘,看到手中的包裹又转头对墨安宸轻声说,“王爷早些回府,莫操劳过度。”
墨安宸看到她回眸温柔一语,不禁痴了。
回到宸王府的房间,阿艽看着手里的包裹,想着一晚上没有进食此时确实有些饿了,百花糕有些甜腻,阿艽放在一旁,拿起另外一包的面饼,放在鼻前轻嗅一下,突然觉得十分熟悉,微微皱眉迅速打开,一股淡淡的酒香散开,眼前绒布里包裹的不正是小时候奶娘经常做给自己的做的酒糟饼!
“奶娘!”阿艽凄然道,想起数月前秦家灭门,父亲菜市口斩首,眼泪夺眶而出,放下酒糟饼,冲向府外。奔跑在街上,寻找那一抹优雅不羁的身影。
气喘微微,阿艽靠在洛河边的围栏,突然想起那日雪夜的酒醉,想起晚宴上,墨安宸对自己说,金凤楼的李妈妈很惦记自己。
阿艽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振作起来往金凤楼冲去。
难怪墨安宸连除夕也不放过生意场上的事情,阿艽站在金凤楼不远处看着此刻楼里往来客人熙熙嚷嚷,灯火通明,还有姑娘们的娇声细语,大年夜的男人们不在家好好过年还来逛窑子,阿艽硬着头皮皱眉向楼里钻去,一身女装的她很快被门口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拦住。
一个身穿金色肚兜,身披大红轻纱,面涂了一层霜的大姐一手掐着浑圆的腰身,一手指着阿艽大骂:“哪来的乡下野丫头,这金凤楼可是你能进去的。”
“我找人!”阿艽大声回应,虽然人少,但总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一旁站着艳绿色的瘦弱女子,右脸长一颗大痣,轻声笑道对金色肚兜说:“柳姐姐,瞧她那瘦瘦的样,一准是她家那口子在这逍遥快活。她要来这抓人呢!”
“哈哈哈!”门口几名女子以及一些贵公子,爷们都乐了。
阿艽低声骂了句,上前与她们厮打起来。
阿艽只是想制造混乱引李妈妈出来,却没想到阎王好斗,小鬼难缠,不拿武器,又不能伤人,偏偏那些姑娘七手八脚没个章法,撕扯了好一阵,直到乱了生意,把李妈妈招来,双方这才罢休,包括阿艽在内,个个披头散发,衣衫破损。
李妈妈一身紫衣,面涂得依旧惨白,看不清五官,还是依旧那个装扮,阿艽却觉得十分亲切,众女子看到她仿佛吃了定心丸,齐声叫着妈妈,又杂七杂八地说着阿艽的种种。
李妈妈做了一手势,众女子粉粉噤声,她看到阿艽只淡淡问:“姑娘来找我?”
阿艽随意捋了捋衣服,用力点点头。
李妈妈却没有回答,突然上前与阿艽比划起来,她速度极快,而阿艽身形灵活,借着围栏,门柱,甚至人群,两人都使出本事,阿艽稍稍得空想借力往二楼飞去,却不料身在半空,右脚被李妈妈一手拿住,阿艽无奈,左脚袭去,又在空着翻腾几下,才定定着地,微微喘气,李妈妈眼角露出赞许和欣慰的笑容。
“好!”身旁一片喝彩。旁边人都只当看热闹,阿艽和李妈妈却明白,这一招一式都出自秦家,这比划却是试探。
“姑娘好功夫!”李妈妈赞许道,侧身让出一个空间,“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