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和余水水的第一次见面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周广龙夹杂在其中没心没肺地胡说八道;余水水带来的电灯泡时不时地用防狼似的眼神看着我;扭曲这个坏家伙一直霸道地将我的脸面当成它的私人领地;余水水客套的话语中带有明显的敷衍应付的成份------,但在余水水委婉地拒绝我们一起吃饭的邀请、告别转身的一刹那,我还是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的兴奋从何而来,也许仅仅是因为和她说上了话。
回到宿舍还没五分钟,我的暗恋行为便闹的天下皆知,当然,这一切要完全归功于周广龙的那张两根香肠。当宿舍的兄弟们再次就这个问题向我求证时,鬼使神差地,我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很显然,在干了一件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之后,我开始牛皮哄哄、不可一世,自信心极度膨胀——尽管,我在这件事情中是被迫的。
事实上,我的心态就像个弹力球,在自卑和自负之间疯狂摇摆。
当天晚上,我又是兴奋地一夜未睡,似乎是觉得自己在勾引余水水的问题上已经取得了初级阶段的胜利,我的脑袋随即紧锣密鼓地为下一个阶段进行着前景规划:嗯,首先应该请她一起去K歌,唱我最拿手的《东风破》;对,明天马上给她写一封情书,至于内容,有了——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我越想越兴奋,甚至在某个时刻因为想到一个自认为是绝妙的主意时我竟激动的浑身颤抖!
接下来的几天,我走路总是感觉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看什么都顺眼,就连一直讨厌的周广龙也被我挑出了“牙齿不错”的优点;下意识减少了吸烟的次数,第一次觉得吸烟真******有害健康------。
只是,那晚想出来的前景规划,却始终没有上升到实际操作层面,或许,是因为我的胆小窝囊,或许,我对现在的这种幸福状态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看到我这个“皇帝”对余水水迟迟没有采取下一部动作,我们宿舍的一帮等着瞧好戏的“太监”却不耐烦起来,他们纷纷地向我竖起中指以表达他们的不满,与此同时,大量的诸如“胆怯、懦弱”等带有人身攻击性的词语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最后,见我仍是不为所动,气急败坏之下的他们声色俱厉地向我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出手,他们将永远看不起我!
不得不承认,我那时太年轻了,我的理智很快地便被周围的一片狂热气息所淹没,来自于自家兄弟的鼓噪和怂恿让我跃跃欲试,在“民间舆论”一边倒地强烈呼声之下,那天晚上,面对着全宿舍阵容庞大的“亲友团”,我满怀着紧张激动地心情拿起了电话。
或许是电话筒传来的冰凉手感让我恢复了一些残存地理智,我犹犹豫豫地始终不敢按下那似乎是刻在我心头的电话号码,这时候,周广龙的一句话却如宿命般地传来,直接将我推上了风口浪尖。周广龙大义凛然地向我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怕个屁啊!”
很显然,周广龙的话象是给我打了一针“强效兴奋剂”,让我豪气顿生、胆量倍增,当下我不再犹豫,异常果断地拿起了电话。
尽管之前的错误判断和舆论的鼓噪怂恿给我提供了足够的底气,但我还是不得不老实地承认,这完全是一次相当冒险的电话骚扰,而且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自己内心冲动的作祟,但此时此刻,箭在弦上,由不得我考虑太多。
当电话的接通的那一刻,我分明强烈地感觉到,身体内大量的羞涩和紧张因子象得到命令一般迅速地向我的心脏处聚集,然后疯狂地相互撞击、裂变------。
“喂,你好,请问是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袅袅婷婷地传来,但在我听来,却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魔恐怖的嚎叫。一瞬间,我象是被这声音吓到了,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是下意识地擦着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说话啊!---是男人就给我放个屁!”我的拙劣表现让身旁的一帮等着看好戏的哥们极度失望,他们纷纷不满地叫嚷道。
“哦--啊---。”哥们们不耐烦的催促让我不由地又紧张了几分,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着先前温习了几十遍的台词,但是,我******居然一无所获——台词突然间不翼而飞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机械发出一些含义不明的单音字。
“你到底是谁啊?”电话那边的余水水见我迟迟不回答,声音中明显地饱含了怒意。
“哦,那个----我是胡雷,哦--不是,我是朱雷。”我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理智,终于弄清楚了自己到底姓什么,但说话还是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朱雷?”电话那头的余水水似乎是在努力地思考,想把这个对她略显陌生的人名和某个具体的人对上号。
“那个---我们几天前见过面的。”余水水的反应让我心头一紧,唉,她居然记不起我这个人了,不过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也由不得我想太多,我忙不迭地自我介绍道。
“哦。”余水水语气表明她似乎对我有了一些印象,随即问我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隐约地感觉到眼下似乎不是表白的最佳时刻。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在反复地思量着:我是不是应该就此打住了?我是不是有点太过冒昧了?
“表白啊!------是男人就干脆一点!”我此时的犹豫和停顿在场下的观众看来就象是电影播放到高潮时突然停电一样,他们再次地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我得承认,场下观众的山呼海啸给我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我无法做到对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不想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失了尊严,或许一开始让这些惟恐天下不乱的色狼们充当观众就完全是个错误。此刻,我牙一咬,心一横,我他妈豁出去了!
我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连续地做了几次深呼吸,就象是一只癞蛤蟆鼓着腮帮子为自己将要吼出的下一声噪音做准备。终于,我“呱”一声开口了,我用上自认为最潇洒、最诚恳的语气向着余水水问道:“请问,你有男朋友吗?”
我的话音刚落,便立刻遭到了周围观众的一片奚落、嘲笑:“没一点技术含量!----****!史上十大最傻比问句之首!”
此刻,我无心聆听大众评委们专业的点评,我支起耳朵、全神贯注地聆听余水水的回答,惟恐漏掉一个字。
“没有啊,怎么了?”余水水的回答让我长出了一口气,我内心的希望就象是初晨的太阳一样一点点地爬升起来。
“那---”我反复斟酌着语句,试图想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语句,但脑袋此刻却丝毫不理解我的苦心,它竟然在关键时刻给我撂挑子,两手一摊极度嚣张地向我宣布:老子不干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说话的话我挂了哈。”余水水也被我的再三沉吟和犹豫弄的痛苦不堪,语气中不满的情绪暴露无疑。
很明显,这是一个完整而明确地愤怒语气,但此时的我却会错了意,我单纯地认为这是余水水向我发出的一个催促我表白的信号。收到这个信号后我勇气值在一瞬间猛地暴涨,相信此刻余水水即使让我上刀山或者下油锅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想做你的男朋友,好吗?!”我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猛地吼出了这句话,虽是疑问句,但对我来说,答案不言而喻!说完这句话,自信满满地我不由地想到了一句歌词——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一个人!
“呵呵,对不起哈,你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对象。”余水水的一句在我看来颇有反转效应的回答猛地传来,直接把我炸的呆立当场,久久地回不过神来。此刻,我的脑袋如同电波受到了干扰一样一片嘈杂,我的耳朵象是被炮弹近距离地洗礼过一般“嗡嗡”作响,那一刻,我从天堂“扑通”一声栽进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