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舒在送走夏司后,一人坐在床边陷入沉思,眉头紧锁,显然夏司的话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告知夏景明显是无用的,毕竟张垚被逐出京城已是既成事实,重新查案让他收回成命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这对夏舒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
张垚被禁足期间,他也曾经向夏景求过情,但在汹涌的官情民意面前就连夏景也只能选择妥协。现在回想起来,从户部侍郎常青发难到百姓的群情激奋再到结案,时间未免太短了些,当时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哪怕犯人是藩王世子。可现在看来的确有人在背后有意推动事件的走向。
“是谁呢?”夏舒单手支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如果小六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似乎就是老四做的,但是看后来的朝堂走势,又像是首辅大人所为。难道老四已经有这么大的能量了?哎呀,真是猜不透啊。”夏舒把手枕向脑后,然后向后倒在床上,闭上眼将之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
桃霞湖,青藤书院,凤仪阁,皇宫;徐尧,夏淳,夏璃,夏司;几次刺杀,张垚出京。夏舒试图将这些串联在一起,却总是觉得有什么缺漏,导致整个画面都有着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而真相,却始终隐藏在其背后不得见。
“算了,先休息会儿吧。”夏舒将思绪慢慢收回,不再去想这些问题最终指向的答案,毕竟现在掌握的情报还是太少,过多的思考只会让自己的视野变得狭小,反而可能使自己错过其他重要的线索。
夏舒起身,传唤本该在一旁侍奉的太监,叮嘱名为“得仁”的太监半个时辰后将自己唤醒,然后踢掉脚上的鞋子,躺在床上调整好舒适的睡姿,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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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尧寝殿。
徐尧盘腿坐在床上,抱守归元,双眼紧闭,小心翼翼地驱动体内的内力,使其在经脉内稳固地向前推进,一点一点地修补之前受损的经脉并进行加固,显然是在为之前所说的血脉觉醒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工作,从徐尧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大颗汗珠可以知道这看似容易的修炼却耗费了他极大的心神。毕竟徐尧刚入四品不久,还是靠冷越那一掌才成功跨过了那个门槛,比起个人稳扎稳打的修炼显然不够稳固,对于内力的控制并不足够纯熟,因此恢复进程才会如此缓慢。只不过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徐尧才逐渐掌握了内力控制的技巧,将四品境界稳固下来。
雪彦难得安静地坐在一旁,脸上虽然还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要是仔细看,就可以发现那如狼似的眼眸满是戒意。他自然清楚徐尧此时正处于关键时刻,不容有丝毫的打扰,屋内有他守着,门口则赫然站立着雪鸣高大的身影。
许久,徐尧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慢慢睁开双眼,然后握紧双手感受了一下力量。感受到一旁的雪彦投来询问的目光,徐尧面色淡然,然后点了点头。雪彦咋舌道:“啧啧,主子,你这是因祸得福了啊。”雪彦自身拥有五品的实力,不难感受到此时徐尧内力运转之旺盛,这也意味着体内经脉的坚韧到了一定的程度。
雪鸣在感知到屋内的情况后从门外走进来,仔细感觉徐尧的身体状况后,如释重负地笑道:“不愧是少主,看来是老夫多虑了。”毕竟在经脉受损的情况下运转内力是非常危险的事,但是徐尧却想破而后立,借此机会强化自己的经脉,这无疑是几位冒险的举动。当然如果发生意外雪鸣也可以保其无恙,但作为北燕世子这般行事终究还是有些孟浪了。
徐尧看向雪鸣,淡漠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淡淡说道:“这几年为了掩盖身份,一直将境界压在三品巅峰。冷越那一掌,扰乱了我体内的气息,身体自行破境。可能是因为之前的积累,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徐尧仔细回味刚才的感觉,有些疑惑道。
雪鸣微笑道:“少主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等武人对于内力的控制,并非越少越容易控制,而是越多越好。内力的运转最忌中道而废,没有完成一周的内力运转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少主之前几年的积累并非毫无用处,毕竟最开始的内力是由体内的气力转化而来,所以少主才会较为轻松吧。”听了雪鸣的解释,徐尧释然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有前辈从旁指导的好处。武道起于千年之前,留下了各种驳杂的前人经验和书册,而后人对其的探索亦不曾停止,虽不时有高手出世,但终究稀少。最终在四百年前由一名登顶天人境的前辈整理出第一本系统的武学著作《论武》,将武人修习分作四个阶段境界,并将修炼分为炼皮、炼骨、炼气三种程度,对武学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在三十年前,一位姓景的武学宗师在《论武》基础上著《武道》一书,其中最大的突破就是关于修炼本质的发现。这个发现使混沌的武学世界产生了秩序,武道得以证明,无数的困惑得到了解答,一时间整个武林进入百花齐放的盛世,不断有精彩绝艳的年轻天才涌现。所以那人从此被奉为武道之师,凡习武之人无不以“景师”尊称之,名望之隆绝古冠今。
“少主,那么接下来就要进行血脉觉醒吗?”雪鸣向徐尧询问道。
徐尧看向雪鸣,问道:“需要的药材都准备好了吗?”
“都交给雪彦了。”雪鸣看了一眼雪彦,雪彦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处理好了。
徐尧思索片刻后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对两人说道:“那就定在今夜吧。”
“喏。”雪鸣恭声道,而雪彦则在徐尧身边满脸担心地挠了挠头。
似看出雪彦的不放心,徐尧微笑道:“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雪彦翻了个白眼,摆明是不相信徐尧说的话,嘴里不禁嘟囔道:“要是被我姐知道了,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徐尧听到雪彦的嘟囔后淡淡瞥了雪彦一眼,雪彦顿时噤声不再多言。雪鸣见此也露出长辈对于晚辈的笑意。
徐尧轻轻摇头,不再去理会雪彦,只是在心中低喃道:“雪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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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讲习所的学业修习分为早课与午课,早课自辰时开始,到巳时结束,由护国公诸葛越负责教授各种知识;午课自未时开始,结束时间不定,用来培养继承人的武学修为。中间的一个时辰就是继承人们的午休时间。只是现在夏舒、徐尧、马超三人都有伤在身,所以今日真正参加午课的也就只有夏璃和梅酥两人了。
午休过后。演武厅。
帝国讲习所本身就是皇家的特设机构,故而在皇宫内特意设计了一处宫阙,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讲习所是平时诸葛越授课之所,百味轩乃几位继承人用膳之所,至于这演武厅,则是诸葛越传授他们军事知识的场所。
大夏以武立国,良好的军事素养是每位继承人都应当具备的,故而每周都会安排一两节军事课。其内摆放着的上百个沙盘就是最重要的教授工具,这些沙盘详细地描绘了大夏典型的地理地貌和重要的关隘要塞,因此同时也是重要的军事情报,其内含的价值不可估量。由此可见帝国讲习所对于继承人培养的重视。
之前夏舒与马超约定的沙盘游戏,就是指在这些沙盘上进行的模拟战争游戏,据说是由夏祖所创,其玩法自然也是由诸葛越告诉他们的,本意只是通过这种具有趣味性的教授方法让几位继承人更好地记住授课的内容,只是没想到几人反倒对游戏本身更感兴趣,不仅让诸葛越摇头苦笑。
其中最着迷的并不是张垚,比起军事,张垚对练武显然更感兴趣。倒是马超和徐尧,对这些沙盘的着迷程度已经可以用痴迷来形容了,说起来的确难以置信,毕竟这和一贯清冷的徐尧形象极不符合。
不过正是因为这些沙盘的珍贵,所以演武厅门前设有门卫,只有拥有资格的人才能被准许进入。当夏舒通过门卫进入室内时,马超倒是已经到了,正背朝着大门,对着一个有关西凉边境地形地势的沙盘仔细端详。
看着马超不时弯下腰、满脸认真的样子,夏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他道:“没想到还是你先到啊。”
马超显然有些入神,听到夏舒的声音是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摸着脑袋道:“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你来了。”
夏舒看了看马超背后的沙盘,对于屋内的上百个沙盘,在这五年间已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自然马上认出是西凉边境图,于是出声问道:“还在担心西凉的战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