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院徐尧,青藤院魏无期,国子监朴实,还有,”徐灵芸顿了顿,然后说道,“虽然之前说过第二轮仅允许有三人入围,但是这位学生的诗文得到了三位评委的一致好评,最终破例入围,他就是乘风书院的赵直,以上四位,经过评委们的筛选,最终入围第二轮比试,恭喜他们!”
许是文人相轻的缘故,场内的掌声并不热烈,反应甚至有些冷淡。对于前三位入选学子,在座之人自然愿意服气,毕竟出身于四大名院,诗才出众也在常理之中,输给他们自然也不是特别丢脸面的事,尤其听到北燕世子、未来燕王的名字时,以后甚至还可以向他人吹嘘自己曾经和这样的大人物同台比试,那是多涨脸面的事!可是那个乘风书院是什么东西?赵直是何许人也?输给这种小书院的学生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于是台下就有人向三位评委大声问道:“敢问三位评委,赵直之诗有何过人之处,甚至能和四院之人相提并论?”
“嘿嘿,老朽就知道有人会跳出来,”王鑫捻着山羊胡,一脸讥讽,“老朽既然没看上你的诗,想必也不过废纸一张,不客气地说,你甚至连向老朽发问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你既然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老夫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赵直之诗,愤郁激昂,刚直孤绝,虽然一些用语略显不足,但瑕不掩瑜,比如这句‘夜阑卧听风和雨,铁马冰河入梦来。’‘风和雨’改为‘风吹雨’是否更为恰当?啧啧,能写出这样的诗句,连老朽都有些汗颜啊,喂,那小子,现在知道自己和他有多大的差距了吧。真是,浪费我不少口水。”说完后,王鑫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水牛饮一口,然后用袖子随意地擦了擦。
“王老说得没错,与前面三位的诗文相比,赵直之诗虽然意气不足,但却以沉重加以补足,想必年岁应当不小,否则应当无法写出这样的诗句。”吕世同样做出自己的解释。韦应虽然不答,但其平和的表情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经过三位评委的解释,众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结果。
徐灵芸见大家冷静下来,于是继续比试的进程,说道:“好,那么现在就有请四位入围者来到台上,进行第二轮的比试。”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欢迎四位才子,同时心中也好奇这四位入围者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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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一楼嘈杂的声音,想来喜静的徐尧眉头渐渐拢起,摇了摇头却没有起身,摆明是不想下楼给别人看热闹的架势。
夏舒和马超见徐尧如此模样,也很是无奈。徐尧的脾气院内谁人不知?虽然平时不言不语,但却极为强势,一旦有所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只不过……
“徐哥哥,你就去吧~”夏璃凑到徐尧身边,拉着他的袖口撒娇道。
“我……”徐尧微微低下头,想要拒绝。
“不行么……?”夏璃睁大双眼,琉璃般剔透的眼眸水色渐染,泫然若泣。
哪怕明知道眼前的少女是在演戏,徐尧依然无法再坚定自己的想法,心中自嘲这样的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吗?而这种变化,很明显是从张垚离京前后产生的,徐尧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从张垚向夏璃做出那样的告白后,自己好像就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对待夏璃,这让想来冷静理性的少年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这世上有些事本就无法解释,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徐尧的身体显然比思维更诚实,不知不觉间已经站起身,徐尧扶额,看着夏璃叹道:“我去。”然后对诸葛越行礼道:“先生,那学生去了。”诸葛越笑着说道:“若不愿意,随便应付一下就行,反正既然你已入围就表明了我们帝国讲习所的诗文水平的确不俗,为师很是高兴啊,哈哈。”
夏舒斜着眼奚落道:“先生,好像我们拿得出手的也就徐尧一个吧。”
诸葛越敲了敲夏舒的脑袋,没好气道:“就你小子多嘴,该打!”
徐尧看着如此情形,摇了摇头,就朝门口走去准备下楼。夏璃小跑几步到徐尧面前,香舌微吐,显然是对自己刚才的演技有些不好意思,可爱地挠了挠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给徐尧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然后低声说道:“要加油,但是不要赢喔。”
徐尧一怔,然后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夏璃那个让他永远猜不到会冒出什么奇怪想法的脑袋,抬脚出门后终于没有忍住,嘴角破天荒地泛起一缕笑意,分外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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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四人由侍者引领至金莲台上后,台下看客发现四人均是少年模样,最年长的貌似也不过二十,而最让人在意的赵直竟然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实在让人惊讶。
台下议论纷纷,对台上四人指指点点,尤其是徐尧那张英俊的面庞更是引来凤仪阁内无数女子的尖叫声,不过身为四院学子的徐尧三人倒是神色淡然,但是没有经历过像这样的场面的赵直顿时有些畏手畏脚,变得局促起来。
将台上四人的表现尽收眼中的三位评委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吕世起身,微笑说道:“恭喜四位,能在在场的才俊中脱颖而出,说明四位在诗才方面的确有所造诣。不过在第二轮开始之前,我有些话想要问问赵直同学。”
“啊?!”台上的赵直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提到,不禁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脸瞬间变得通红。
赵直直到现在站在台上却依旧如坠梦中。之前当他听到自己入围后,坚持不愿下楼,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才识不足以与四院学子相提并论,另一方面是觉得在烟花之所抛头露面实在不妥,有违少年心中的儒家之礼。之后在先生的要求下,少年实在没有办法,这才下楼登台,不过心中的慌张却随着时间推移有增无减。
“不必如此惊慌,”吕世温声说道,“我们三位评审只是有些好奇,为何年龄如此之幼的你能写出这样的诗呢?一开始我们心想就算见到的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都不会吃惊,但却没想到是一位还未行冠礼的少年,这让我们实在难以置信啊。”
“小子,说实话,老朽也很难相信此诗出自你手,能否给我们三位解解惑,你是怎么写出这诗的?当然若你不愿说,我们自然也不会强求。”王鑫难得语气温和,可见其对赵直的欣赏。
“……”赵直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不过神情却不复方才的慌乱,又变回平时的恭谨木讷。赵直虽然是北方人,但却没有寻常北方人的高大身材,面色黄瘦,尽管有长袍遮掩,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瘦弱,就外貌而言,与身旁三人相比实在有云泥之别。
但是三位评审见他不欲言语,心中却反而有些相信,其中韦应十指交错,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赵直在诗中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单纯的爱国之心,还有能够为国赴死的决意,在见到真人后,他对赵直的评价更上一层楼,若能给予此子一个机会,未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臣。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勉强。那么徐娘,请宣布第二轮比试开始吧。”话虽如此心中却已得到满意答案的吕世对徐灵芸说道,然后落座。
徐灵芸点头,然后向全场说道:“好,那我们诗会的第二轮比试现在开始!第二轮的内容就是……”徐灵芸拉长声调,吸引住全场注意,接着道,“对对子!”
全场哗然,原本以为仍是以诗一较高下,却不料竟是以对对子这样的形式来决出诗魁。当然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所出题目绝不简单,既考验四位学子的才识,又考验他们的急智,如此选出的诗魁也的确令人信服。
“第二轮共五题,回答并优于他人者得花一枝,最终得花最多者便为本届诗会诗魁。现在我宣布,诗会第二轮正式开始,请四位学子准备好。”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有人将长桌和纸墨笔砚摆放妥当。
“第一题,开始作答!”
“哗啦”一声,舞台右侧的二楼上有大幅字轴应声落下,上联以楷书写就,犀利飞动:“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十秒后,有人迅速提笔,挥毫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