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没看出来呀,咱们矿上还有个狠角色!”
许吉的话让监工们捧腹大笑,柳姓监工一脚猛踹上许吉肚子,许吉痛哼一声,双膝磕地,不容他喘息,又被大王揪着头发拎了起来。
手上石头也被另个监工乘机给夺走了。
“小杂碎,给你个机会!”大王上去抓着许吉的头发一提一转,让许吉面对自己。
“来,杀爷爷,爷爷让你杀!”
说着,他抓着许吉头发的手臂伸直,单手撑着许吉的脑袋,许吉见状,发疯的朝他挥着拳头,手臂没他长,怎么也打不到他。
周围的监工又是一阵子大笑。
“怎么样,你倒是杀呀,是不是没力气,待会那头老驴子炖熟了,要不要扔块骨头给你啃啃?”
大王换了一只手,勒着许吉的脖子,让许吉的脸贴着自己,他似要让许吉看清自己的长相,让许吉知道杀人是什么样子。
许吉被他勒的透不过气,没一会儿就脸色酱紫。他两只手不停的捶打着大王粗壮的手臂,体瘦力小再加上被勒着脖子,力气提不上来,打在大王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大王愈加张狂。
“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要杀了老子吗?哎呀,我知道了,是说不了!”
大王存心玩弄,将手上的劲道微微放松,没想许吉逮着机会猛地一伸头,一口带血的吐沫正中他脸膛。
许吉喉咙里挤出“咯咯”两声,笑了。
“妈的!这小畜生真是作死,吊起来!”柳姓监工在旁边怒道:“有狠劲儿就不能稍作惩戒,要往死里整,不然,搞不好就要被咬上一口。”
大王一把擦掉脸上吐沫,表情狰狞,两手横举起许吉,举过头顶,不管许吉如何挣扎也挣扎不脱,被大王猛掼在地。
许吉倒在地上,只觉胸膛里的气都被摔空了似的,呼吸不了,卯足最后的力气抬起头,不舍地看了不远处的老驴子一眼,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根死木身枯,
泥当白绫布,
三文不换人,
殁时葬何处,
鸦啄皮包骨,
颅睡草深处。
枯黄杂草一样的头发遮着脸,只露出干裂的嘴唇,烈日暴晒在身上,没有丁点汗渍,他的皮肤看上去就像最干燥的皮革,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鞭痕早已经结痂,痂幽黑发光,难看可怖。
许吉被吊在树上已经是第四天。
被吊在树上的人,许吉不是第一个,最后都死了。
四肢早就麻木得失去了知觉,许吉甚至盼着自己快死,虽然他心里不甘,可是这种滋味比死还要痛苦。
偏偏的每当临近昏厥的时候,他胸口就会微微发凉,凉意丝丝顺着胸口直冲大脑,神智便变得很清醒,几天来都是这样。
“好——渴。”
监工们大口喝水,引得许吉的喉结剧烈耸动。
“命还真硬,命越贱就越硬,你看他眼睛还睁着!”
几个监工路过许吉身边下时,有些不可思议,以往被吊在树上的人,不出三天就死了,这里可是青牛山,靠近海岸,星罗一百零八岛,红叶岛的气候很多变。
许吉努力的想让自己抬起头,想让自己笑一下,他没有做到。
监工们离开时,有人踹了一脚吊着许吉的大树,许吉笔直地转了几圈停了下来。一只知了从大树上惊飞,振翅飞落在他鼻子上,知了尖翘的尾部溅出几点水渍淋在许吉嘴唇,凉凉的,许吉伸了伸舌头。
从未有过的甘甜。
被吊在树上第五天的时候,许吉的双眼都已无法睁开了,胸口处的凉意也越来越微弱,他对周围的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感知,只有脑海不停地闪现着小时候的一幕一幕,盘旋着老驴子“啊嗷,啊嗷”的叫声。
他就看上去已经死了,不过他还没死,他的意识还在,他的心一直在痛。
许吉不知道,此时树下,他的正下方多了一群人,当中一高一矮两名女子尤为显眼。
高的一袭皎白窄袖留仙裙,长裙束腰,衬得她本就高挑苗条的身材更加亭亭玉立、凹凸有致。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皙无暇,细腻中汗渍点点、美光莹莹,秀发黑亮浓密,瀑布似地垂于消瘦玲珑的肩后。气质淡雅,举止婉约,这高个儿女子就像株清新百合,在这浮躁的炎炎夏日,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心中安宁。矮一点的长相可爱,一双大眼骨碌碌地满是狡黠,一看就个古灵精怪的主儿。
这两名女子正是柳小姐和丫鬟翠儿二人,她们二人今天又带着家丁上山了。
“你还不快点放他下来,柳家的饭,你吃腻了吗!”
柳小姐的语气从未有过的冷冽,俏目含霜地盯着身旁的肖管事。
丫鬟翠儿帮腔道:“是呀,还不快点放这个臭小子下来,你看他都不能动啦,不会是已经死啦吧?!”
“小姐,家有家法,矿有矿规,平日里您玩玩闹闹就算了,矿务您想插手还是请示老爷吧。”肖管事道:“这小杂种违反了矿上的规矩,不但干活懈怠,还暴起伤人,就这么放了他,以后这矿上面的规矩还怎么维持,青牛村里的人可个个都是刁民啊,日后若是出了岔子,小的该怎么向老爷交待?”
“呵呵,肖管事,他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你们惩戒得难道还不够?青牛村的百姓是不是刁民本小姐不清楚,本小姐看你才是刁奴!”
翠儿噘着嘴,嘟嚷道:“是呀,不但是刁奴,还是恶奴!”
肖管事拿眼狠狠剐了翠儿一眼,又瞅瞅自家小姐,心想,我是恶奴,那你老子又是什么?整个岛上最恶的就是你家老子。
“你当真以为本大小姐连你这个小小的管事都治不了?”
“不是,不是,小的怎么敢——”
“哼!”柳小姐不听他解释:“翠儿,我们自己放他下来,等回去了,我一定要让爹爹治他!”
柳小姐说着就要动手去解开吊着许吉的绳子。
肖管事跳了起了,左右骂道:“还愣着干啥?难道真要大小姐动手,放他下来,老爷问责下来我担着。”
“是,是!”
他身旁几个监工当中赫然有着姓柳的和大王二人。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许吉从树上放了下来,又给许吉松了绑,许吉躺在地上双目紧闭,没有一点反应,模样分明是死了,肖管事几人见状暗自冷笑。
柳小姐黛眉紧蹙,俯下身拿手探在许吉鼻下,忽地喜道:“他还没死,他还有气!”
“翠儿你快下山去找郎中。”又对肖管事几人说:“你们把他抬进屋里,要最干净的屋子。”
矿场上最好的屋子当然是肖管事的,见小姐要把这个该死的小矿工安置在自己房间,肖管事当然一万个不愿意,不过不情愿也没办法,他再受柳老爷信任也只是个下人,柳大小姐才是主子。
许吉被几个监工抬进肖管事的房间,平放在了床上,没有分毫苏醒的迹象。柳小姐焦急地在房间里肚来渡去,她虽然聪明伶俐,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次遇到,不由束手无策,只能盼着翠儿早点带着郎中赶回来。肖管事和那些监工倒是懂这方面的道道,他们又怎么会出手相助呢。
“呀,出血了!”
柳小姐等得心急,心想这黑少年被吊了几天,肯定想喝水。于是吩咐人取了一碗水,托着许吉的头就往他嘴里灌,灌不进去,她就想扳开许吉的下巴,不想手一使劲,许吉的嘴唇裂开几条深深的血口子,顿时鲜血横流。
“怎么办,你们快说怎么办?”
柳小姐吓得鼻尖儿冒汗,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求助地望向了肖管事,肖管事脸皮抽搐,道:“这小的哪会懂!”
柳小姐怒斥道:“你们这样害人,就不怕报应吗?都滚出去!”
肖管事等几人见大小姐发怒,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房间只剩下了许吉和柳小姐二人。
伫立在床前,柳小姐凝望着许吉陷入沉默,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才跟我一般大,我们柳家为什么要不停作恶,为什么..”
泪水滑落,湿了面巾,她无声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