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我怎样可以见你们?托比:我们会去看望你,去吧。(安德鲁下。)费边:这是您的一个非常好的东西,托比老爷。托比:我没少连累他,孩儿,约莫有两千多块钱那么多。
费边:我们就能够看到他的一封妙信了。可是您不可能给他送去的吧?
托比:要是我不那样做,你别相信我,我一定要让那个年轻人激出一个回音来。我想就是任何东西也不能让他们两人在一起。你让安德鲁仔细检查,要是能在他肝脏里找得出一丁点的血,我愿意把他那恶心的尸体吃下去。
费边:他那个合适的年轻人,照那副相貌观察,也不像是会下毒手的。
托比:瞧,一群九只的鹪鹩中顶小的一只到这了。
玛利娅上。
玛利娅:要是你们愿意哈哈大笑,不怕笑到腰酸背痛,那么跟着我吧。那只蠢鹅马伏里奥已经走火入魔,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异教徒了,因为都不相信正道而希望被人救的基督徒,会做出这种肮脏的奇形怪状来的。他脚上的是黄袜子呢。
托比:袜带是那个样子的吗?玛利娅:最难看的了,就像个在寺院里开学堂的老师一样。我像是他的刺客一样跟随着他。我故意放在那他的那封信上的话,他每一句都遵守他笑容满面,脸上的皱纹比任何地方的线条都多。你们从来不曾见过这样一种人,我真忍不住要向他丢点什么。我知道小姐一定会狠狠揍他,要是她打了他,他一定还会笑,以为是一件光荣的事。
托比:到这来,带我们去,带我们到他那看一看。
(同下。)
第三场街道
西巴斯辛及安东尼奥上。
西巴斯辛:我其实不想麻烦你,可是你既然这样愿意自己劳碌,那么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安东尼奥:我不能没有你,我的愿望比磨过的刀还要锐利地激励着我。虽然想要看见你,不管多远的路我也会跟随着你,可并不全然为着这个原因:我担心你在这些地方是个不认路的人,路上也许会碰到些什么,一路无人陪伴的异乡客,出门总有许多不便之处。我的诚心的爱,再加上这样使我担心的理由,迫使我跟着你。
西巴斯辛:十分感谢,那让我们去看些古迹吧。安东尼奥:明天吧,先生,还是先去找个住的地方。西巴斯辛:我一点也不累,到天黑还有许多时间呢,让我们去瞧瞧这儿的名胜,好好看看吧。
安东尼奥:请你不要怪我,我在这一带街道上走路是有很大危险的。从前我曾经参加战争,和公爵的舰队作过对;那时我确实立了一点功,如果在这儿给捉到了,真不知道要怎样抵罪哩。
西巴斯辛:也许你杀死了很多的人吧?安东尼奥:我犯的罪并不是这么一种杀人流血的方式;虽然照那时的情形和争执的激烈来分析,很容易有伤亡的可能。本来把我们夺来的东西归还给他们,就可以和平解决了,我们城里很多人为了经商,也都如此,可是我却不肯屈服。所以,要是我在这儿给抓住的话,他们决不会轻饶我。
西巴斯辛:那么你不要太张扬吧。安东尼奥:那的确不太合适。先生,这儿是我的钱袋,你带上吧。南郊的大象旅店是最好的居住地,我先去订好膳宿,你可以在城里一饱眼福,再到那边来见我好了。
西巴斯辛:为什么你给了我你的钱袋?安东尼奥:可能你会看中什么玩意儿想要去买,我知道你的钱不够买这些观赏的东西,先生。
西巴斯辛:好,我就帮忙保管你的钱袋,过一个钟头再会。
安东尼奥:在大象旅店。西巴斯辛:我知道了。(各下。)
第四场奥丽维娅的花园
奥丽维娅及玛利娅上。
奥丽维娅:马伏里奥为什么还没来。玛利娅:就快了,小姐,可是他的样子很奇怪。他一定给鬼迷了,小姐。
奥丽维娅:啊,怎么回事?他在胡说八道吗?玛利娅:没有,小姐,他只是一味笑。他到这时候,小姐,您最好叫人保护着您,因为他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呢。
奥丽维娅:快一点叫他来。(玛利娅下。)他是痴汉,我同样是个疯婆;他欢喜,我忧愁,都那么糊涂。玛利娅偕马伏里奥重上。
奥丽维娅:怎么了,马伏里奥!马伏里奥:尊敬的小姐,哈哈!奥丽维娅:你笑什么?我要差你做一件正经事呢,别这样。
马伏里奥:没有,小姐!我当然可以不这样,这种十字交叉的袜带扎得我很不舒服,可是那有什么要紧呢?只要能叫您看了欢喜,那就像诗上描写的“一人欢喜,人人欢喜”了。
奥丽维娅: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家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马伏里奥:我的腿儿即使是黄的,我的心儿却很白。那信已经到了他的手里,命令一定要遵从。我想那一手漂亮的字我们都是认得出来的。
奥丽维娅:你还是快点休息吧,马伏里奥。马伏里奥:休息!对了,好人儿,我一定服从。奥丽维娅:上帝与你同在!为什么你这样笑着,还老是吻你自己?
玛利娅:您有事吗,马伏里奥?马伏里奥:多承关怀!是的,夜莺应该回答您的问话。
玛利娅:您怎么能当着小姐的面这样无礼?马伏里奥:“不用惧怕富贵,”多好的文笔!奥丽维娅:你为什么说那话,马伏里奥?马伏里奥:“有的人是天生富贵,”——奥丽维娅:嘿!马伏里奥:“有的人是后来变得富贵,”——奥丽维娅:怎么回事?马伏里奥:“有的人是别人给的富贵。”奥丽维娅:上天与你同在!马伏里奥:“记着谁曾经夸奖过你的黄袜子,”——奥丽维娅:什么话!
马伏里奥:“喜欢看见你永远扎着十字交叉的袜带。”奥丽维娅:你简直疯了!马伏里奥:“好,只要你自己欢喜,你就可以出人头地了,”——奥丽维娅:我就可以出人头地了?马伏里奥:“否则让我做你一辈子的管家吧。”奥丽维娅:哎哟,他一定中了暑在发疯了。一仆人上。仆人小姐,奥西诺公爵的那位青年人已经来了,我好容易才请他到这。他在等候着小姐的招唤。
奥丽维娅:我马上见他。(仆人下)好玛利娅,这家伙要照顾好了。我的托比叔父呢?叫几个人留心着他,我宁可不要我嫁妆的一半,也不希望看到他出什么事。(奥丽维娅、玛利娅下。)马伏里奥:啊,哈哈!你现在知道了吗?不叫别人,却叫你叔父来照看我!我这正是信上所说的:她有意叫他来,可以我跟他顶撞一下,因为她信里要我如此。“脱去你卑恭的习惯”她说,“对亲戚不妨分庭抗礼,对仆人可以摆摆架子;你嘴里要不停地谈些国家大事,装出一副高贵的样子”随后还写着如何装出一副严肃的面孔、庄重的外表、慢声慢气的语调,学着大人先生的样子,就像这样。我已经发现她了,可是那是上帝的恩典,感谢上帝!而且她刚才快离开的时候,她说,“他要好好看管”家伙!不说我的名字,也不照我的地位称呼我,而称呼我家伙。哈哈,一切都对了,一点儿没有疑惑,一点儿没有障碍,一点儿没有担心的地方。还有什么呢?什么也不能挡着我达到我的全部的希望。大好人,干这种事情的是上帝,感谢上帝!
玛利娅偕托比·培尔契爵士及费边上。
托比:凭着神圣的名义,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是地狱里的群鬼都缩起身子,一起走进他的身体内部,我也要跟他说话。
费边:他在这儿,我看到了。您怎么啦,大爷?有事吗,老兄?
马伏里奥:走开,我不想理你,别搅扰了我的安静。快离开!
玛利娅:听,他在胡言乱语了!我不是对您说过吗?托比老爷,小姐请您看管好他。
马伏里奥:啊!啊!她是这个意思?托比:好了,够了,别闹了吧!我们一定要好好对付他,让我一个人搞定。——你好,马伏里奥?你还好吗?嘿,老兄!抵抗魔鬼呀!你想,他是人类的死对头呢。
马伏里奥: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玛利娅:快看啊!你们一说了魔鬼的坏话,他就不高兴了。求求上帝,不要让他被迷惑才好!
费边:把他的小便拿给巫婆。玛利娅:好,明天一定早一点送去。我的小姐思念他哩。
马伏里奥:你说什么,姑娘!玛利娅:上帝啊!
托比:请你安静,这不是个办法,让我来对付他。费边:除了用软功之外,别无他法。轻轻地、轻轻地,魔鬼是个坏东西,你要跟他动粗是行不通的。
托比:喂,还好吗,我的好家伙!见到你真好,好人儿?
马伏里奥:爵士!
托比:哦,小鸡,跟着我。嘿,老兄!跟魔鬼在一起玩可不行。该死的黑鬼!
玛利娅:叫他祷告,好托比老爷,叫他祷告。马伏里奥:念祈祷,坏东西!
玛利娅:你们听好了,跟他讲到关于上帝的话,他就不想听了。
马伏里奥:你们全给我去死吧!你们都是些无知的东西,我跟你们不是相同的人。你们就会知道的。(下)托比:有这样的事吗?费边:要是现在的事在舞台上表演起来,我一定要说它捏造得不切实际。
托比:这个计划已经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了,先生。玛利娅:还是追赶他吧,也许这计策失败了,就会毁掉。
费边:哦,我们一定要叫他发起疯来。玛利娅:那时屋子里可以安静一点。
托比:快点,我们要把他捆起来关在地牢里。我的侄女已经相信他不正常了,我们可以这样做,让我们高兴一下,叫他吃吃苦头。等到我们玩够了,再向他发起慈悲来,那时我们说出我们的计策,把你封作疯人的创造者。可是瞧,快看!
安德鲁·艾古契克爵士上。
费边:又有新花样了。安德鲁:挑战书已经准备好了,你读读看,念上去就像有奇怪的味道呢。
费边:是这样吗?安德鲁:没错,我向他保证的,你只要念出来就好了。
托比:给我。(读)“亲爱的,不管你是谁,你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费边:不错,真勇敢!托比:“不要惊讶,也不要奇怪为何我这样称呼你,因为我不愿告诉你为什么。”
费边:一句不错的话,这样您就可以不受法律的制约了。
托比:“你来见奥丽维娅小姐,她热情招待你,可是你说谎,那并非我要向你挑战的原因。”
费边:很容易懂,而且百分之百地——不通。托比:“我要在你走时埋伏着等候你,要是命该你杀死我——”费边:不错。托比:“你便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费边:您仍旧逃脱了法律方面的责任,不错。托比:“再见吧,上帝超度我们两人中的一个吧!也许他会超度我,可是我比你更可能一些,所以你关心自己吧。你的朋友(这要看你怎样对待他),和你充满敌意的仇敌,安德鲁·艾古契克上。”——要是这封信不可以激动他,那么他的两条腿也不好使了。我去送给他。
玛利娅:您有很合适的机会;他现在正在跟小姐说话,等会儿就要出来了。
托比:快点,安德鲁大人,给我在园子角落里等他来,像个衙役似的。一看见他,便拿起剑来,一拔剑,就高声咒骂,非常可怕的咒骂,神气活现地从嘴里发射出,比之真才实艺更能叫人相信他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快去!
安德鲁:好,骂人的事情我很在行。(下)托比:我们不能这样做。费边:他和您的侄小姐出来了,让我们躲着点,等他告别之后再拿给他。
托比:我可以想出几句有用的话。(托比、费边、玛丽娅下。)奥丽维娅偕薇奥拉重上。
奥丽维娅:我心里有些怪罪自己的错,可是那是个非常明显的错,埋怨只能招来嘲笑。
薇奥拉:我主人的伤痛也正和您这种痴情的样子一样。
奥丽维娅:给你,为我的缘故把这玩意儿收起来吧,那上面有我的小像。收下它,它不会多话讨你厌的。请你明天到这来。你无论向我要任何东西,只要于我的名誉没有妨碍,我都成全你。
薇奥拉:我向您要的,只不过请您把真心的爱给我的主人。
奥丽维娅:那我已经成全你,怎么还能凭着我的名誉重给一次呢?
薇奥拉:我可以返还给你。奥丽维娅:好,明天过来吧。
再见!像你这样无耻,我情愿被你向地狱里拖。(下)托比·培尔契爵士及费边重上。
托比:先生,上帝与你同在!薇奥拉:上帝与您同在,爵士!
托比:准备抵抗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不起他,可是你那位对头满心怀恨,满心的杀气在园子尽头等待着呢。拔出你的剑来,赶快准备好,因为你的敌人是个厉害而可怕的人。
薇奥拉:您不对了,爵士,我相信没人会和我这样,我完全不记得我曾经冒犯过什么人。
托比:你会知道事情是不同的。所以要是你珍惜生命的话,注意点吧,因为你的冤家很厉害,武艺不凡,火气又很大。
薇奥拉:请问爵士,他到底是谁?托比:是个十分厉害的骑士。
薇奥拉:我要回去请小姐派几个人保护我。我不会跟人打架。我听说有些人故意搔扰别人,考察他们的勇气,这个人大概也是这样的。
托比:他绝非这样的人。薇奥拉:这真是无理取闹。请您帮我一下忙,去问问那骑士我到底怎么了。那一定是我偶然的疏忽,并非有意的。
托比:我马上去。费边先生,你陪着这位先生等一等。(下)薇奥拉:先生,请问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费边:我知道那骑士对您不满,抱着拼命的决心,可是具体怎样却不知道。
薇奥拉:请您告诉我他是何种的人?费边:照他的外表上来看,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可是您与他打起来,就知道他的厉害了。他,一定是您在伊利里亚所有地方所碰得到的非比寻常的敌手。您马上见他好不好?我愿意帮忙您跟他讲和,要是可以的话。
薇奥拉:那非常感谢了。我是个宁愿亲近教士也不想亲近骑士的人。我这副样子,即使让别人知道了,我也不觉得难过。(同下。)托比及安德鲁重上。
托比:他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安德鲁:不好了!我不高兴跟他动手。托比:好,但是他不依不饶呢,费边在那边无法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