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只是这大夫。”暗卫习惯性的想要单膝跪地,因为搀着瑾瑜而无法如意,只能勉强屈膝道:“主子莫不是忘了……”
“不能看大夫?”夜长留一怔,只能先掠过这个话题:“那就先安排到房间里去吧。”
“属下遵命。”暗卫退后两步,直挪到夜长留无法直视的阴影下,身影惊鸿而过,悄声无息的和瑾瑜一起隐了去。
夜长留颇有兴趣的跟着转到了树下,然后膛目结舌的看着对方在扶着一个人的情况下依旧动作完美的辗转腾挪,速度极快的从几个阴影里闪过,足尖一点翻墙而去。
“主子有何吩咐?”不等她回头,身后又传来了一样的声音,一样的毫无语气。
“吩咐倒是没什么……能麻烦你带着我跟前面那位兄弟一起去么?”
“属下遵命。”暗卫二号上前一步,道一声得罪,同样搀起夜长留,几个起落就轻松地按着之前那暗卫的步调追了上去。
跟着,夜长留就非常荣幸的享受了一把高空飞人的感觉……
要说这感觉……好晕……
被放到一间偏僻的院子,夜长留扶着树干喘了半天,才没脚软的坐到地上。
“主子……您还好么?”暗卫二号似乎有些不太安心,八成把主子晕车……晕人的错全都揽到他自己轻功不济上。
“没什么,多谢多谢,就是好多年不坐云霄飞车了,突然这样有点晕罢了。”夜长留连连摆手,抬头仰视天上异常明亮星,一闪一闪,破碎又冷彻的光芒。
二十一世纪可看不到如此纯粹的星光了……
夜长留禁不住有些感叹,直到脖子发酸才收回目光,走进了那青石砖瓦,看起来颇为破败的房子里去。
屋里没有点灯。
整个屋子都散发着许久没人住过的清冷味道。
床边站着送人过来的暗卫。
夜长留伸手捻了捻床上被褥的薄厚,幽幽叹道:“就算必须藏着,也赶紧换些东西吧。我今晚先不回房了,麻烦你找人弄些治疗风寒的药来,再来桶热水,然后回去睡吧。”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用等我了。”
这最后一句却很有棒槌的效果,伫立在床侧的暗卫突然抬头,黑暗中面具后猛然亮起的双眼阴冷如其人,又连忙低下:“属下遵命。”
“叫外面大树上的兄弟也睡吧,想来是没什么事情的。”夜长留借着月光拿起桌上的打火石,轻轻地碰了两下就点着了桌上落了薄灰的蜡烛。
身后听不到任何的脚步声,人却已离开。
拉了张凳子坐到床边,借着跳动的火光再次观察了一下瑾瑜惨白的脸色,把手伸进一样温度偏低的被窝里,顺着咯人的曲线摸下去,入手的感觉干燥温润,看来她在外面发呆的时候,暗卫已经自发的给瑾瑜换上了新的衣服。
似乎已经昏迷不醒的瑾瑜轻轻地哼了两声,一副极不舒服的样子,豆大的冷汗沿着额角低下,轻易地湿透了布质的枕头。
本想借机再吃两把豆腐的夜长留悻悻的缩手,抬手擦了擦瑾瑜额头的汗珠。
门口传来礼貌的敲击声,两个暗卫抱着大堆东西站在门口,坚决的把夜长留让到屋外,动作利落的整理起寒酸的房间。不过片刻,等夜长留再次被允许进入的时候,大部分今晚能用到的东西都变成了富丽堂皇的模样。
八宝琉璃灯在极不相称的、已经有些掉漆的木桌上闪烁着尊贵矜持的光芒,瑾瑜依然躺在简朴的木床上,身下的被褥却已经都换成了夜长留常用的质地,还未干透的长发舒适的散在雪白的玉枕上,白皙的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嫣红,纤长的睫毛不安的贴合在紧闭的眸子上,时不时令人心弦微颤的一动,薄唇紧抿的看不出血色,愈发显得床上的人脆弱的不堪一击。
“属下建议先不要用热水,汤药马上送来。”暗卫们退到门口,平板的叙述之后,又跑得不见人影。
搬了凳子挪到床前坐下,夜长留俯身投了投浸在金盆中的手帕,一遍一遍的擦拭着瑾瑜滴落下来的冷汗,单手托腮的拄在床边,不知不觉松懈了神经,本来隐隐退去的酒劲又翻涌上来。
又过了一会,有暗卫送了汤药进来,用内力催冷后温度适宜,连忙给床上病得半死的人灌了下去。
抬手打了个呵欠,夜长留慢悠悠的再洗了一次手帕,眯着眼睛靠在床边打盹,臻首一点又一点的提醒她保持清醒,时不时的照看一下瑾瑜是否有什么异状。
“不……不要,娘,娘……”正当夜长留点头点的起劲,床上的瑾瑜突然痛苦的叫喊起来,病中的声音低沉嘶哑,下唇被咬得泛出了血色,双眼紧闭却依然能看出激烈的挣扎,面色青白的让人看了便觉怜惜,双手在虚空中无力的滑动着,伴随着嘶哑无助的声音,似乎想要拼命地抓住什么。
夜长留坐在床边,虚虚的睁开眼睛,轻轻地直起了身子,无动于衷的看着床上挣扎的人。她眸中的焦距很准,准到不像是一个半醉不醒的人,甚至还带着那么两分少见的冰冷。
无论瑾瑜想要的是什么,都必定是回不去的、只存在于记忆和幻想里的东西。
不断惋惜怀念已经失去和得不到的东西,这是一种深存于灵魂的软弱。
夜长留很讨厌这种软弱,会让她想起曾经的自己。
就这么僵持了半晌,夜长留放弃般幽幽的叹了口气,身上原本湿透的亵衣已经在这温热的夏日被体温烘干,她掀起瑾瑜盖着的锦被一角,拖鞋上床,一样的躺了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身边有热源靠近,瑾瑜激烈的动作渐渐的平息下去,脸上带着一种委屈到让人忍不住欺负的表情,紧紧的靠着夜长留这个热源,口中软软的唤了几声娘亲,虚弱的蹭了蹭正揽着他大吃豆腐的罪魁祸首,心满意足的像得到糖的孩子,慢慢的陷入了沉睡。
被当成抱枕的夜长留惆怅的瞪着床顶褪了颜色的幔帐,揽在瑾瑜腰间的手缩了缩,换来对方不满的哼唧,于是不但放回了原来位置,还用力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