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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伟人伟业(3)

奎松还想知道,棉兰老岛怎么办?棉兰老岛是菲律宾南部最大的岛屿,距离日本在帕劳的军事基地不过600英里。麦克阿瑟的计划包括棉兰老岛在内吗?麦克阿瑟承认并不包括棉兰老岛。“怎样才能阻止日本人攻下甚至无限期的占领棉兰老岛?”麦克阿瑟依然不能给奎松任何保证。

话虽如此,但是麦克阿瑟还是继续公开宣称防御计划正在顺利地开展,菲律宾群岛,所有的岛屿都能守住。奎松错愕了,他对塞耶说,“麦克阿瑟的公开声明简直是‘幻想’”,只能证明一件事,“麦克阿瑟将军疯了。”

他请求塞耶帮忙将麦克阿瑟召回美国。塞耶很愿意帮这个忙——他对麦克阿瑟确实不感冒——但是在没有菲律宾政府的请求函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帮这个忙。奎松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政治老油条了,他当然不想留下任何书面材料来证明是他朝自己的军事顾问背后下的黑手。因此,麦克阿瑟得以继续做自己的陆军大元帅。

但是奎松也不见他了。麦克阿瑟被告知从今往后由总统秘书乔治·瓦尔加斯代为交涉相关事宜,奎松本人不想见他了。如果这种羞辱是想让麦克阿瑟自行离去,那奎松就错打了算盘。麦克阿瑟忍受了这项新的羞辱行为,但是他直接对瓦尔加斯说,“乔治,会有那么一天你的老板求着见我。”

对于麦克阿瑟来说,这一段时期确实难捱。他和奎松的关系垮了,和塞耶一开始就不合。1940年到1941年期间发生的事没有哪一样改变了这个罗斯福强加在他头顶上的神经兮兮而又自以为是的律师的印象。更糟糕的是麦克纳德走后,罗斯福将岛屿事务局从陆军部划归哈罗德·伊克斯领导下的内务部治下。因此,当麦克阿瑟必须和伊克斯打交道时,他都让塞耶出面。伊克斯也坚持认为塞耶应该监管菲律宾防御事务。

毫无疑问,塞耶是罗斯福在菲律宾的代表,然而他确实美国历史上担当此项重任中能力最差的一位。塞耶是一个和平主义者。在一战时,尽管他当时正年轻,身体也很健康,塞耶还是利用了自己是威尔逊总统的女婿的身份规避了服军役,而在基督教青年会上班。即使到了1940年他依然认定战争不可能打起来。虽然战争已经在肆虐欧洲,但他相信太平洋上不会有战事,美国也不会卷入战争。麦克阿瑟像奎松一样鄙视塞耶,在奎松眼中,塞耶不过是另一个文质彬彬,出身很好,受过良好教育的种族主义者。

那么,麦克阿瑟到哪里寻求帮助呢?当然不是陆军部。1940年6月,一帮处于优势地位而又倾向于美国介入战争帮助英国人的共和党人说服了罗斯福换下了奉行孤立主义政策的哈里·伍德林,并将亨利·L·史汀生任命为陆军部部长。不过史汀生可不是麦克阿瑟的朋友。

刚上任陆军总参谋长的乔治·C·马歇尔有心帮助麦克阿瑟,但是除了让新上任的菲律宾战区司令乔治·格鲁纳特少将多多配合麦克阿瑟的工作还能怎样呢。但是格鲁纳特拒绝帮助麦克阿瑟完成他的军事顾问的任务,帮忙?他站得比谁都远。

艾森豪威尔此时已经回到美国在部队中服役1940年12月,他在给麦克阿瑟一封长长的,包含很多信息的信中告诉自己的这位前老板和导师陆军部正忙于起草美国历史上第一部和平时期征兵法案,根本无暇顾及菲律宾。他还指出,陆军采用的新兵训练计划看上去就像是麦克阿瑟创建的菲律宾陆军训练计划的翻版。

1940年10月,海军给亚洲舰队新派了一名司令官托马斯·哈特上将。麦克阿瑟也许有过一闪而过的念头,认为终于有了一个同情自己、愿听自己说话的人。虽然哈特是四星上将,但是他的“舰队”只是一群不起眼的老式舰艇,其作战能力令人怀疑。哈特自嘲道:“我所有的舰艇都够投票的年龄了。”

麦克阿瑟一家与哈特一家相识已经有40载。汤米·哈特和麦克阿瑟效力于海军的哥哥亚瑟三世是好朋友,在1923年亚瑟的葬礼上哈特还是亚瑟的护柩者。但是也正是在他身上,麦克阿瑟认识到自己遇上的是一个对他的计划根本不相信的人。麦克阿瑟踱来踱去,滔滔不绝,哈特坐得远远的,无精打采地看着他,有时还喃喃自语着什么,麦克阿瑟不得不停下来仔细分辨他到底在说什么,有时他低声细语,只有竖起耳朵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而有时又势不可挡,仿佛预示着暴风雨的到来。麦克阿瑟滔滔不绝,就像某种奇怪却又具有魔力的音乐,即使是再无动于衷的人,听了他的演讲,也会被带到一个意想不到的陌生地。哈特是为数不多能够抵抗得住麦克阿瑟这种攻势的人,也是为数不多当面叫他道格拉斯的人。但当麦克阿瑟慷慨陈词向哈特讲他介绍自己防御海滩的想法时,这位海军上将觉得他的两栖登陆作战的知识似乎已经过时。抵达菲律宾不久哈特就得出了结论:“道格拉斯知道不少,但却不正确。他能力很强,说话一套一套的,但是这两样合在一起不见得是好事。”尽管这样,对于麦克阿瑟的斗志,哈特还是很敬佩的。

无论他走到哪里,到处都是指责声、质疑声和反对声。麦克阿瑟对于自己代表两国政府所要完成的任务并不抱多少幻想,做这件事似乎就是意味着谁也不会帮助你,你谁也讨好不了。1940年3月他在给一位老朋友的信中这样写道,“远东的形势一直在变化。如果谁说自己能精确预测未来的走势,那个人不是傻瓜就是大骗子……在过去的四年中我一直在这个外置岗位上致力于强化这个积弱的国家的力量……取得了很多进步,但是和我预想的远不能比……”

1941年1月,在和麦克阿瑟多次交谈以后,哈特得出了一个结论,麦克阿瑟已经厌倦了。他觉得麦克阿瑟想要“退出,因为做这项工作不那么令人开心”,只是因为共同体政府给他开出的巨额薪水才留住了他。

此后不久,有新闻报道称罗斯福正考虑将塞耶召回国内。麦克阿瑟很快给罗斯福的助手史提芬·艾利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几乎是乞求得到塞耶的位置。信的开头他写道,“在这如此重要的时刻,我写信向总统请命,请求给予我更多责任。”然后他保证菲律宾防御计划“我已经尽可能地完成了所有事情,也许在年内即可完成一切防御工作。”他声称自己很受菲律宾人爱戴,他对从“海参威到新加坡”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并且“与东方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建立了不错的私交。”在信的末尾处他又虚情假意地赞美罗斯福是“我们最伟大的政治家……最伟大的军事家。”

但是新闻报道搞错了,华盛顿并没有将塞耶召回国的打算。但麦克阿瑟的努力也没有白费,从他的老朋友,罗斯福的军事顾问埃德温·“帕”·华生那儿他得到一封肯定信,“总统让我写信给你……他想让我告诉你,因你的卓越的军事才能,他想让你而不是其他人继续留在菲律宾。”

这是太长时间以来自己第一次得到罗斯福的鼓励,麦克阿瑟万分激动。他回复称“很高兴总统想让自己施展军事才能而不是管理才能。这也正是我自己的选择……因此,我将继续建设菲律宾陆军以防万一……”

但是不久他就致信马歇尔说他打算停止防务计划,因为他想尽早实现菲律宾陆军联邦化,直接受美国陆军部指挥。6月20日马歇尔回复说时机尚不成熟,但是在和史汀生交谈时“我们决定,以你卓越的才能以及在菲律宾丰富的经历,如果形势急转直下,你将是陆军驻菲律宾总司令的理想候选人。”

时间回到1940年11月,当一切都处于低潮之际,《时报》记者西奥多·怀特来到了菲律宾。这一年他在远东各国游历,拜会了很多国家的军事长官。当他来到菲律宾后,他径直来到位于马尼拉的菲律宾军区司令部,但是他被格鲁纳特的新闻官告知不要见麦克阿瑟,“他现在在美国陆军中连一个下士都不如。”但是怀特还是去见了麦克阿瑟。

虽然麦克阿瑟将军已经年近61,他的双手开始微微发颤,情绪激动时声音也变得有些刺耳,但是他依然精力充沛,行事果断。时间并未偷走麦克阿瑟军人的威严。他身上披着的那件背上印有一个巨大的蓝色字母“A”的灰色西点浴巾以及他踱步时突出的小腿也丝毫不减他半分威严。

麦克阿瑟用雪茄指点着江山,高声地陈述着。他擂着家具,挥舞烟斗,滔滔不绝地倒出一大堆数字——兵力,火力,里程,吨位,空中力量,海上力量——直到怀特脑子发蒙,目瞪口呆。然后,在这位来访者面前,他开始历数自己让人难以置信的传奇:生于军队长于军队的童年,在西点的寸寸光阴,在菲律宾击毙伏击他的两名菲律宾人,在维拉克鲁斯战役中深入敌后偷机车头,一战时西线的恐怖战斗,夺取夏提隆高地的战役,在西点实施的改革,在和平时期将濒于毁灭的陆军拯救下来,为奎松打造一支军队,但这一切不过是明日的序曲,最辉煌的壮举就在眼前。

他对怀特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战争来临,我将指挥美国的远东远征军。”他坚信战争就要爆发了,日本的野心已经使其不可避免。怀特在抵达马尼拉之前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他们相见恨晚,庆幸至少有两个美国人,也许只有两个,认识到了日本给美国的和平和安全所带来的威胁。

太阳坠入马尼拉湾时他们的会面才告结束。麦克阿瑟停止了踱步,他转身看着怀特说,“怀特,是命运把我们带到了此地,是命运!老天作证,是命运此刻把我带到了此地。”

麦克阿瑟在阳台上踱着步,穿行在花盆与小亚瑟的硫化戏水池间,他沉思着。尽管战争的阴云已经笼罩在西太平洋上空,却没有什么可以让人相信日本意欲和美国开战。如果日本人真的这么做无异于自杀。对日本来说,最大挑战是中国,而不是美国。日军已经深入到中国,要想从中国撤出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而且,日本的人力和后勤保障都不足以征服一个地域如此辽阔的国家。要想解决在中国遇到的困境,日军就必须占有东南亚的矿产资源。只有这样才能填饱日本这只战争机器,使其具备主宰远东的政治和军事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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