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他带来他的文件,连同代书文件的人,我很高兴地签字,吻了一百下把这文件交给他;因为真的,一个母亲同一个亲爱孝顺的儿子中间从没有更亲爱地传受过东西。第二天他带来给我他亲笔签的,盖过圆章的一张契约,里面载明他将尽力替我料理经管那块垦殖地,照我的命令寄款给我,无论我在什么地方,而且,他负责任每年凑成一百金镑。当他签好了字,他对我说,因为我在秋收之前来要这块土地,我有享受今年出产品的权利,他就付我一百金镑的西班牙金币,请我给他一张收据,说今年的款已付,一直到这个圣诞节止;那时正是八月下旬的时候。我在这儿滞留了五星期左右,那时的确很舍不得走开。不,他要送我到海湾那边,但是我绝不肯让他过去。然而,他要用他自己的单桅帆船送我,那只船造得像一只快艇,既可以当做正经的船,又可以当做游船。这我答应了,于是在极端地表示出敬意和感情之后,他让我离开,航行了两天,我安抵我朋友那个教友派教徒的地方。
我带回去以备我们垦荒之用的三匹马,以及马具同马鞍,几头猪,两口牛,还有成千件别的东西,这都是世上女人所会有过的最孝顺,最会承意的儿子的礼物。我向我丈夫说出这次旅行的一切经过,只是把我儿子说是侄儿;起先我告诉他我失掉了我的金表,他好像认为这是一件不快的事:但是然后我告诉他我的侄儿多么殷勤,我母亲留下有一块垦殖地给我,他替我保好着,希望有个时候会听到我的消息:然后我说我让他去管理,他将忠实地报告给我每年的收成;然后我掏出那一百金镑的西班牙钱给他看,说这是第一年的出产;然后掏出那一鹿皮袋子的金币,“这,我亲爱的,”我说,“就是那金表的代价。”我的丈夫——可见凡是仁爱感动了人心时候,上帝的恩惠在一切明白的人们心里都会生出同样的效力——高高地举起他的双手,狂欢地说道:“呀!上帝这样地赐福于一个像我这样忘恩的狗!”然后我让他知道在这些东西之外我在单桅帆船里还载有什么东西:我指的是马匹,猪,牛,同其他垦荒用的家伙;这一切增加了他的惊奇,使他的心充满了感谢;我相信从那时候起他是个诚实的忏悔者,一个完全改过自新的人,上帝的恩惠从来没有使一个强盗,一个剪径,一个放荡的人变得比他更好。我能写一本比这本更厚的记录,说出许多证据,来证明这句话,但是我怀疑那一部分的事情不能像作恶这一部分那么有趣,我打算另外写成一本。这本既是我自己的传记,不是我丈夫的,我还是回过来说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吧。我们继续垦荒,料理田地,我们殷勤的态度在那里得到许多朋友,他们帮助着我们,为我们解闷,尤其那位老实的教友派教徒,他对于我们始终是一个忠心的,慨慷的同靠得住的朋友!我们很成功,因为像我前面所说的,我们一开头有一笔丰富的资本,现在又加上一百五十金镑的现钱,我们增加我们仆役的数目,盖起一座很好的屋子,每年新开拓了许多地。第二年,我写信给我的老保姆,让她分了我们的欣欢,叫她怎样处置我留在她那儿的那笔款子,那一共有二百五十金镑像我上面所说的,叫她把这笔钱买货物运来,她就像她通常那样殷勤地,忠实地做了这件事,这一切货物安全地到我们手里。
我们这一下得到一批各种的衣服,我丈夫的,同我自己的;我尤其注意给他买了一切我知道他所喜欢的东西;比如两条好材料的长假发,两把银柄的剑,三四杆漂亮的鸟枪,一具精致的马鞍,很好看的手枪同皮的套子,还有一件红袍;总之,一切我能想得到使他开心的,同使他显出是,他的确是,一个英姿潇洒的绅士的东西。我还定了我们尚缺乏的许多家庭用具,和我们自己穿的各种布匹。至于我自己,我需要很少布匹,因为我所藏的已是不少了。我其余的货物是各种铁器,马具,农具,仆人穿的衣服,羊毛衣服料子,布呢,哗几,袜子,鞋子,帽子,同其他仆人用的东西!还有整匹给仆人做衣服用的料子,这都照那位教友派教徒的话定的;这许多货安全地到那里,都没有损坏,还有三个女仆,都是强壮的姑娘,我老保姆替我拣的,宜于那地方,同我们要她俩干的事情;有一个是怀着胎来的,当船还没有驶到格来维森得,她已经同船里一个水手种下这个胎儿了,这是她后来自认的话!于是在她上岸七个月之后,给我们一个强健的男孩。我的丈夫,你们可以猜出,有一些惊骇,看到从英国来了这么多货物!看到账单后,他对我说道:“我亲爱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恐怕你会使我们负债太多:什么时候我们能够还这么多钱呢?”我微笑着,对他说道这全已付过了;然后我告诉他道,因为不知道在旅程中我们会不会碰到什么灾难,又想到我们的境况使我们不能保护自己的财产,我就留下这么多钱在我朋友手里;现在我们既已安抵这里,已经弄妥了一切预备久居,我就叫她送这些他现在所看见的货物来。
他深为愕然,站着屈指慢算,但是不说什么话。绝后他这样开始说道:“不忙,让我算一算,”还是按着指头算,先按他的大拇指说道,“开头有二百四十六金镑现钱,然后两个金表,金刚钻戒指,金银器皿,”说着按下第二指,然后按着第三指,“约克河边一块垦殖土,每年有一百金镑的收入,然后一百五十金镑现钱,然后装了整整一只单桅帆船的马,牛,猪,同货物;”于是又算到大拇指了,“现在,”他说,“一批在英国值二百五十金镑,在这里值一倍价钱的货物。”“好吧,”我说,“你这样算有什么用?”“什么用?”他说,“哎呀,谁敢说我是受骗了,当是在兰加斯德娶一个妻子?我以为我娶有一个拥有厚资的人,的确是一个很有钱的姑娘。”
总而言之,我们现在处于非常充裕的环境里,而且每年有进步!我们新开垦的地不知不觉地加多起来,我们在那里住了八年后,我们弄得每年的出产最少值得三百金镑现钱,我指的是在英国可以值得这么多。
我在家滞了一年之后,我又渡海湾去看我的儿子,同收我垦殖地第二年的进款,我一上岸就惊奇地听到我的旧丈夫已经死了,埋下去还不及两星期。这,我自认,并不是个令人不愉快的消息,因为现在我可以现我实在的情形,说我现在有一个丈夫;所以在我离开我儿子之前,我告诉他我相信我将嫁给一位有一块垦殖地在我邻近的绅士!虽然关于我从前结婚的责任方面,我按法律是可以随意嫁人的;但是我觉得不好意思,怕的是那个污点会有时重新点明,也许会使一个丈夫不安。我的儿子,还像一向那么一个亲爱,孝顺,善于承意的人,现在请我在他自己家里住,付我那一百镑,又是使我满载了赠品而归。
过了不久,我让我儿子知道我结婚了,请他过来看我们,我丈夫也写一封很客气的信给他,请他过来看他;几个月之后,他来了,刚好那时我的货从英国到,我使他相信这都是属于我丈夫的财产,不是我的。我必定要说当那个老年的可怜人,我的兄弟(丈夫)死了,我那时坦白地向我丈夫说出那一切经过,还说我起先所谓的侄儿就是这不幸的错姻缘所生的儿子。关于这方面,他是完全不觉得不高兴,他说他也会这样不觉得不高兴,若使我们所谓的那个老人还是活着。“因为,”他说,“这既不是你的错误,也不是他的;这是个无法阻止的谬误。”他只怪他要我隐起这事,还做他的妻子同居着,当我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之后;他说,这一部分是罪恶。如是一切难关都过去了,我们再舒服不过地,彼此极端恩爱地一同过活。我们现在都老了;我回到英国来,差不多七十几了,我的丈夫六十八岁,我已经早过了我流徙的期间了;现在,虽然我们两个经过了这么多困苦艰难,我们两个身心俱健。我的丈夫在我回来后还在那里滞了相当时候,安排我们的事情;起先我想回去找他,但是照他的意思我就改了这个决心,他也回到英国来了,我们决定在英国过我们的余生,去诚恳地忏悔我们以前所度的罪恶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