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用一种不倦的噜苏,我丈夫,他显明地衰颓下了。像我所讲的,最后被我说服了。我自己的命运推我前进,我当前的路已经没有障碍了,我母亲在旁赞同着,我得到一批很好的货物,做我到英国后的生活费。
当我同我兄弟(我现在该这样子叫他)离别时候,我们约好在我到了那里之后,他将假说得到五个报告我是死在英国了,所以他可以再结婚,当他想这样干的时候。他答应了,又同我说定和我通信,当做一个姊妹,以及帮助我、维持我的生活,当我活着时候;若使他死在我之前,他将留下充分的款给他母亲,仍然照拂着我,用一个姊妹的名义;他对我还是很关心,当他听到我的消息;我后来很痛心地感到那失望,你们在相当时候就会听到了。我在八月里动身到英国去,当时我在那地方已经住有八年了;现在一幕新的不幸跟着我来,是很少女人经历过的那类的不幸。我们有个都还好的航行,我们走近了英国海岸,我们走了三十二天才到那里,已是受了两三次暴风雨的扰乱,中间有一次把我们赶近爱尔兰的海岸,我们驶到琴斯得尔去。我们滞在那里十三天,到岸上恢复一下精神,又扬帆开去,然而我们又遇到非常坏的天气,那只船弯下了它的中桅,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不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但是我们终于到了威尔斯的弥尔福得港,虽然那同我们的埠头隔得很远,但是我的足既已安稳地踏到我的家乡,不列颠岛的陆地,我决定不再到水上冒险,在我眼里那已经是这么可怕;因此拿了我的衣服同银钱到岸上,带了我的起货单同其他文件,我决定到伦敦去,让那只船尽它的力量驶到它的埠头;它所驶向的埠头是布里斯拖,同我兄弟最有关系的店家也住在那里。
我差不多旅行了三星期来到伦敦,在那里过了不久,我听到那船已到了布里斯拖,但是同时不幸地晓得因为它所遇到的坏天气同它中桅的折断,它内部受了大损伤,它一大部分的货物是弄坏了。
我现在手里握着新方式的生活,虽然那方式现出一个可怕的脸孔。我带着一种最后的赠物离开那地方。我运着同走的货物的确是很可观的,若使安稳地到了这里,靠着它,我可以再嫁;但是经过的情形既是如此,我减少得一共只有二三百金镑左右,就是这么多了,没有什么增加的希望。我是完全没有朋友的,不,甚至于没有相识的人,因为我觉得那是绝对必要的,不去重温旧交;至于我那个狡猾的朋友,她从前替我吹牛,说是拥有大财产的,她已经死了,她丈夫也过世了——我听人这么说,当我派个不相识的人去探问时候。
为着照顾我的货物,逼得我不久就旅行到布里斯拖去。当我干着这事时候,我拿到巴斯去逛做我的消遣,因为我同老迈远差得很远,所以我的性情仍然是贪欢到极点;现在既是个希图交好运的女人,虽然我没有一笔大财产,我总期望会碰到什么,能够增进我的财力,像我从前那个例子。
巴斯是个奢华的场所;费用很贵,充满了陷阱。我在那里,真的,目的是在抓着凑巧来到面前的任何机会,但是我对自己该说一句公平话,声明我没有存了什么坏念头;我所打算的全是一种正当的手段,我起先简直没有趋向于那方面的思想,像我后来那样子让自己想下流的事情。
在这里我住了整个晚季。那里是这么叫着。我结交了几个人,这种结识引起我后来坠入种种愚蠢的行为,而不是助我去抵抗它们。我够愉快地过活,同体面的人们来往,他们是风流的,漂亮的人物;但是,看到这种生活消耗我的银钱非常厉害,我既没有一定的进款,这样子用我的唯一款项不过是一种放血疗病放到血尽人死的办法。这给我许多愁虑,夹在我别种思虑中间。可是,我摆开了这种愁怀,还是自慰着,以为有些机会会现在我当前,使我得到利益。
但是我是到了错的地方。我现在不是在勒德立夫。在那里若使我勉强地排铺起来,也许有些诚实的船主或者别种人物来同我谈到正大光明的结婚条件;然而我是在巴斯,人们有时在那里得到一个姘头,却很少人来找个妻子,所以一个女人在那里所能期望交得到的一切朋友必定个个都有些倾向那方的趋势。
我开头一季在那里都还平安地过去;因为虽然我同一个来巴斯消遣的绅士弄得有点交情,可是我没有订下违法的条件。我拒绝了几个人偶然的吊膀,在那方面我处理得总算得法。我还没有坏到单为着犯罪的快乐而去犯罪,我又没有哪个人向我提出特别好的条件,用我正想得的主要东西来引诱我。
然而,开头一季我达到这种程度,那是因为我同一个女人结交。我本来寄宿在她家里,虽然她没有开一所我们所谓的妓院,可是她自己也没有什么极好的节操。我每次举动总是这么正经地,以至于无论如何我的名誉没有挨到一丝的污点,同我接谈的一切男人都是具有这么好的名誉,我同他们接谈也没有使我遗羞;他们也没有一个好像想到有一种不正经的来往的可能,若使他们有一个人来向我提起;然而,有一位先生,像我上面所讲到的,他老是单拣着我,同我在一起来遣闷,他是这么说;他还说,同我在一起对他是非常舒适的,但是在那时候此中并无其他的意味。
那群人全离开后,我在巴斯有许多愁闷的时光;虽然我有时要到布里斯拖去料理我的财产同取款,可是我高兴回到巴斯来久住,因为我既同夏天里我所寄宿的人家里的那个女人感情很洽,我觉得冬天里我在那里住却比任何其他地方都低廉。在这里我是那么沉闷地过冬,正如我从前是那么快乐地过秋。但是同前面所说的我所寄宿的人家里那个女人更亲热一点了,我免不了告诉她一些最沉重地压在我心上的事情,尤其是我财力的有限,同由于我的货物在海里受了损伤,我财产的损失。我还告诉她,我有一个母亲一个兄弟处境安适地住在维基尼阿;我既是已经详细地写信回去给我母亲,报告我的状况同我所受的大损失,那真差不多达到五百金镑,所以我自然也让我的新朋友晓得我期望从那里来一笔救济的款子,我真是这么期望着。海船从布里斯拖到维基尼阿里的约克河,再从那里回来,常是比从伦敦出发的海船时间费得少些;我兄弟又多半是同布里斯拖的店家通信,我想那对于我是更合式些,在这里等候我的回信,比着到伦敦去强,那里我也是一个熟人都没有的。
我的新朋友现出很为我的情形所感动,真的,她是这么亲切,甚至于在冬天里把我同她住在一起的生活费降到这么低,她叫我相信她从我没有挣到钱;至于房子,在冬天里我是一个钱也不出的。
当春季来了,她对于我仍然是尽她力量地亲切,我同她住了一段时间,等到看出有改换生活方式的必要。她有几个体面的人,常常来住在她屋里,尤其是我所说的在前个冬天单拣着我同他做伴的那位先生:他又来到这里,同来的有另外一位先生同两个仆人,住在他前回所住的同一屋子里。我疑心我的女房东邀他来这里住,让他知道我仍然同她一起;但是她否认着,对我声明她没有这样干,他也是这么说。
总而言之,这位先生来到这里,继续着单拣我做他独自的心腹,以及他的谈友。他是个温文有礼的人,这话是必定要承认的;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适意,如像同我在一起,若使我可以相信他的话,使他觉得很适意。他对于我没有说情话,除非是带有一种非常的恭敬,他关于我的道德有这么好的一种批评,他常说,他相信若使他有其他的举动,我将鄙视地拒绝他。他不久从我知道我是个寡妇;我是搭前一次船从维基尼阿来到布里斯拖;以及我在巴斯等候第二帮从维基尼阿来的海船抵到英国,我期望会带来颇多的财产。我从别人处晓得他有一个妻子,但是这位太太是犯了神经错乱,在她自己亲戚照顾之下,他答应这样办,为要免去也许会生的对于他的责备(在这类的情形里是很常有的)。说他没有好好地医她,当时他到巴斯,来使自己忘却这样子一个这么悲惨的环境的烦闷。
我的女房东自动地次次赞助这种的来往,给我一个有利于他的关于他的身份的描状,说是个知耻的君子,有道德的人以及拥有大地产。真的,我有许多理由,也这样地说他。因为虽然我俩住在同一层楼,他常到我房间来,甚至于当我在床上时候;我也常到他房里,当他在床上,然而他在接吻之外从没有向我有更进一步的任何举动,连求我答应他什么也是未曾有的,要等到好久以后,那些事你们将听到了。
我常同我女房东谈到他的十分有礼,她又常对我说,她一开头就相信是这样子的;可是,她常对我说她想我该望从他得到一些好处,做我同他做伴的报酬,因为他真是好像独占了我,我很少和他离开。我告诉她我简直没有使他想到我需要这些,或者我肯从他那里受纳这些。她对我说她将自己担任这种工作,她真干了这事,而且办得这么灵巧地,当她同他谈过之后,我们第一次单独同在一处时候,他就开始有些查问到我的景况,问我怎样供给自己,从我到岸以后,问我有没有缺钱用。我很勇敢地推辞。我告诉他虽然我的烟草这项货物是受了损失,然而那不是全丧失了;受托替我代料理一切的那位商人曾经这么诚实地为我处理,以致我不感到缺钱用,我希望,节用起来,我能够使这笔款子维持至新款来时,我期望下一帮海船会带那笔款子来。当下我减少我的费用,前季我雇一个女仆,现在我是不用女仆也过活。那时我在二层楼有一间房子同一间食堂,这是他晓得的,我现在只有三层楼上的一间房子,以及其他这类的节省。“但是我现在和那时同样满意地过活。”我说;还说同他在一起是使我更快乐得多地过活的一个帮助,否则不能如是,受了这个好处,我对于他是很感激的;所以这样子我去掉了当下什么提议的可能。然而,隔不了多久,他又向我攻击,对我说他觉得我是不愿把我景况的隐情信任地告诉他的,这事他觉得难过;叫我相信他查问这事,并不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却只是为着要帮助我,若使有任何的必要;但是我既不肯自认有受什么帮助的必要,他只剩有一件事求我,那是,我肯答应他当我的确是穷窘了,或者将到这样地步的时候,我肯坦白地通知他这情形,我肯同样不拘地使用他,正如他是这么不拘地向我说出这个提议;还说,我将永远觉得我有一个真挚的朋友,虽然或者我是不敢相信他的。
我将一个心里有无限的感激的人所该说的话全说出了,让他知道我对于他的亲切有那么多的隔阂了,虽然双方还是在最严格道德的范围之内;但是无论我们的谈话是多么不拘,我不能做到他所求的那种不拘,就是说,告诉他我缺钱用;虽然我是暗暗地很喜欢他的提议。
此后又过了几个星期,我还是绝没有问他要钱;我的女房东,一个狡猾的东西,她常敦促我去问他,但是看出我不能做这事,她自己就杜撰一段事情出来,粗莽地跑到我跟前,当我们在一块时候。“啊,寡妇!”她说,“今天早上我有坏消息要告诉你。”“是什么坏消息?”我说,“是维基尼阿来的商船给法国人夺去吗?”——因为这是我的恐惧。“不,不,”她说,“却是你昨天派去到布里斯拖取款的人回来了,说他一个钱也没有带回。”我现在绝不能够喜欢她这办法;我想这看起来太像指点她了,她的确是不愿受这种指点,我明显地看出我不会失丢了什么,因为不愿问他,因此我挡住了她。“我想不出他怎么能够向你说这样的话,”我说,“我请你相信他已经给我带回我派他去拿的一切款子了,你看这就是,”我说(拖出我的钱袋,里面有十二个金币);还说,“我打算好你不久将得到这些的大部分。”她好像有点不高兴,对于她开头所说的话,我也是这样子,以为这是,正如我臆度的,她的无顾忌处;但是当她看到我作出这样一个回答,她立刻恢复她本来的神情。第二早上,我们又谈论这事,那时我看出他是完全满意了,他微笑着说道他希望我不要缺钱用,而不通知他,以及我曾那样子答应他了。我告诉他,我非常不满意于我的女房东前天那么公开地谈着同她不相干的事情;但是我猜想她要讨我所欠她的钱,那差不多有八个币,那我是早已决定给她的,所以就在她这么愚蠢地说话当天的晚上还她这笔款子了。
他很高兴,当他听到我已经偿还她了,后来跟着谈到别的事体去。但是第二天早上,他听到我在房里走动,在他起来之前,向我叫喊,我答了他。
他请我到他房里去,他是在床上,当我走进,他要我进去;坐在他床边,因为他说他有些话要对我说,那是颇重要的。说了几句很拙的话之后,他问我肯不肯对他非常诚实,对于他要我干的一件事能不能给一个诚恳的回答。对于“诚恳”这字稍稍犹豫了一下,问他我曾给他什么不诚恳的回答没有,跟着我答应他我肯。呀,那么,他的要求是,他说,让他看我的钱袋。我立刻将我的手放到我的衣袋里,对他笑着,拉出那钱袋,里面有三个半金币。他就问我这就是我所有的一切钱吗?我告诉他“不”,又是笑着,还差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