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梦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下午被饿醒了才起床。起床后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有卷毛打来的,有妈妈打来的。梦歌给卷毛回了一条信息:我很好,不用担心。然后给妈妈回电话:我还有钱,不用担心。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冰箱里空空如也,连米袋子都空了。那就还吃泡面吧。这段时间总是吃泡面,梦歌都要吃吐了。再吃下去估计就能“永垂不朽”了。不过有泡面吃就已经不错了。非典如果再不过去,就连泡面都没得吃了。
吃完泡面,无事可做,梦歌又背着吉他出去闲晃悠了。
非典期间,北京车辆稀少,尾气排放也就少了很多,每一天的空气质量都很好。天空湛蓝湛蓝的,太阳也像是格外的大,风和日丽的。但是梦歌高兴不起来。如果你的兜里只剩下十块钱,估计你也高兴不起来。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梦歌正不知该选择哪条路,忽然有歌声飘进了梦歌的耳朵里。歌声还伴随着乐器伴奏的声音。好亲切!在这个时候听到这种声音,就像掉队的士兵找到了组织一样。梦歌循着声音的源头,来到了地下通道入口。
地下通道里,一胖一瘦两个人正在边弹边唱。胖的弹的是电子琴,瘦的弹的是吉他。他们的脚前放着一个打开的吉他包,包里放着几块钱。原来是街头艺术家。
梦歌走过去站在一边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吉他包里的钱,若有所思。他在想,这样真的能赚到钱吗?我也可以的。反正也没有其他赚钱的法子,不妨试一试。虽然有点掉面子,可是,面子不能当饭吃啊。再说了,不少街头摇滚人不是都挺拽的嘛。这也是一种艺术,街头艺术。
两个歌手看到有人在看,来了劲头,可是一兴奋音就破了。梦歌是行家,他听出来了,这两个人应该是乐手,乐器弹得非常棒,但是唱歌就显得有些业余了。两个歌手本来挺尴尬的,待看到梦歌后背上背着的吉他,明白了,原来是同行,应该是不会给钱的,干脆停了下来。
瘦的吉他手看着吉他包里的钱叹气,嘴里抱怨道:“就这点钱,也就够……”一句话还没说完,张了个哈欠,然后接着说:“够吃两顿泡面的。”说完弯下身捡起吉他包里的零钱捋着。
胖的吉他手安慰道:“特殊时期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可是话音刚落,他自己倒哭上了,当然是佯哭。他佯哭的词很滑稽,竟然是“我好想吃巧克力!”说完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巧克力包装纸闻了闻,陶醉不已的样子。
梦歌噗嗤笑了。这一笑再次引起两个乐手的注意。胖吉他手问:“哎哥们,你也是玩音乐的吧?有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啊?提点一下呗。”
梦歌苦着脸摇了摇头。胖键盘手叹了口气,抱怨道:“这该死的非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抱怨完又自嘲道:“那我就当减肥吧。”
“我可不想减。”瘦的吉他手又张了个哈欠,说道:“走吧,觅食去。”说完,弯下身把吉他放进包里拉上拉锁背到身后。胖键盘手也收拾好了,把琴包背到了身后。两人向梦歌摆了摆手,并肩走出地下通道。
梦歌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了看背后的吉他,犹豫了一会儿,想着:不会被叔叔、婶婶、舅舅、舅妈他们撞见吧?随即打消了顾虑,他们上下班根本不走这条路。想到这里马上拿出吉他,学着刚才的两个乐手,把吉他包放在地上,抱着吉他长出一口气,开始弹唱。
别说,在地下通道里唱歌还挺好听,都赶上音响的效果了。梦歌越唱越带劲,声音也越来越大。忽然一扭头,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的两个乐手去而复返。
梦歌心里一思量,明白了,应该是自己占了他们的地儿,他们不高兴了,所以来赶自己走了。想到这里,梦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笑着问道:“我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啊?不好意思。我这就走。”说完赶紧摘下吉他往吉他包里塞。
胖键盘手说话了:“哥们,歌唱得不错呀。”
还好,听起来好像没生气。梦歌腼腆地笑了笑,谦虚道:“马马虎虎吧。”
胖键盘手和瘦吉他手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重重地点了下头,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果然,胖键盘手看着梦歌诚恳地说道:“你做我们的主唱吧?”
梦歌直起身茫然地看着两个乐手,脑袋转不过弯来。
胖键盘手解释道:“我们原来的主唱跟一家小唱片公司签约了,就把我们给扔了。你刚也听出来了,我们俩唱歌也就那么回事,撑不起门面来。你的歌唱得那么好,所以想请你当我们的主唱。你愿意不?”
梦歌打量着二人,嘴角慢慢吊起,向他们友好地伸出手来。胖键盘手高兴地握住梦歌的手。瘦吉他手也把手伸过来。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条艰难的路上,有人携手同行,真好!在非典这个非常时期能够有人同舟共济共渡难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