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第二天白亦吃过早饭来找昨天看过的《诫子书》时是怎么都没找到。
白亦就奇怪了,家里进贼了不成竟然丢了一本书上上下下找遍了也没有,家中只有她和慕容风那大爷,她没拿总不会是慕容风……
白亦打了个寒战,她宁愿相信昨晚进了个贼独独拿走了那本《诫子书》。
呆呆的望了望涂满繁体字和文言文的书,白亦没精打采的走出书房,也许这房间更适合慕容风。
厢房的门还是紧闭着,经过昨晚白亦觉得‘自家大爷’也没那么可怖了,他好歹也率领过几十万兵马,就算刚硬冷厉了一些应该还是有足够的理智的,杀妻的事儿估计也不会轻易干出来,是吧?
想到这儿白亦终于下定决心推开了厢房房门,只见‘自家大爷’背靠着床头安安静静的在看书,“昨日隔壁的老王来送了些水果过来,我想今日也去她家拜访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
慕容风原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看书,白亦话音刚落立刻杀气外放一副要杀人的样子,一双鹰目盯着白亦,好像要用目光把她穿透一般。白亦一缩脑袋,心里叫苦,要不要这样啊不就一句话吗,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咱们好歹也是‘望月’之交嘛。
“果真要我去?”慕容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白亦连忙赔笑,“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我……”
白亦还没说完,却想不到‘自家大爷’那浓重的杀气瞬间消失,用一种好像悲伤也好像不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冷冷的说了一个字,“好!”
白亦当时就想撞在门板上一死了之,这古人都是什么思维?
二人在新婚当日的贺礼中挑了两盒点心,上路。
老王家离白亦家只隔了两个门,但外观上却是天差地别,首先如果说白亦的房子是XXL,那么老王家充其量也就是个L,其次,白亦家是油头粉面的白脸书生,老王家也就是个杀猪的屠夫还每天不梳不洗的。
白亦和慕容风站在王家门口,白亦用余光打量着身后背了一杆长枪摆着一副扑克脸冷气外放的‘自家大爷‘,哎,‘自家大爷’今儿穿得格外整齐也就罢了竟然还把枪背出来,这会吓到人的!
果然,老王来开门时当场就愣在了门口,半响才磕磕巴巴的说了句,“白、白家妹子,这、这位是?”
白亦会意的拍了拍老王的肩,“王大姐,这是我夫君。”
“哦,哦哦,是妹夫啊,来来来,快请进。”
白亦分明看见老王的冷汗已经流了出下来,‘自家大爷‘的压迫感确实不小,比了一下行动迟缓、说话结巴、头冒冷汗的老王,白亦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大爷的冷厉气质适应多了。
白亦与慕容风进屋,只见王家里面的装饰倒也不错,当然,比白亦家差了一个等级。只见中厅里两个男人侍立两侧,两个男人看上去都不到三十,一个神采飞扬一个阴柔冷漠可谓是两种极端,如果白亦没猜错这二人应该都是老王的夫侍。
老王好像没看见二人一般直接邀请着白亦坐在主位上,白亦坐下,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自家大爷’,这老王也真是,只招呼她不招呼慕容风的。
慕容风还是没有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自己寻了个座位坐下,也不说话,只在一边看着二人。
“白家妹妹别介意,我那正夫偶感风寒不便出来迎客,两个小侍又不懂规矩,怠慢妹夫了。”老王客气的说道。
白亦立刻摆手,她这算是明白了,女客由女人招待,男客由男人招待,可是王家的男主人病了自然就没人招待慕容风了。白亦暗想,不管这王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遇上慕容风,恐怕……都会演上一出好戏呀!
白亦和老王聊了起来,原来老王本名王善是做生意的,在玉女镇经营一家酒馆,家境在玉女镇算是中上等,只是最近经营不善赔了不少钱。
听到这话白亦打起了自己的算盘,她是学经济的,好吧她学的经济跟这里的经济有很多不一样,可总比王善她们什么也没学过的要强吧?白亦决定回家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现代理念用来经营古代的生意,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吗,咦?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好吧,大意就是如果一种东西超过了这个时代一点点,将会大获成功,如果一种东西超过了这个时代很多那么就会死在时代的浪潮之下。
聊了一会儿,白亦说了几种不太出格的‘现代理念’,王善想了想似乎觉得可行,不禁对白亦表示千恩万谢。
王善留白亦和慕容风用午饭,白亦乐的不必自己做饭满口答应下来。快吃饭的时候慕容风被带走了,而她被带到另一间屋子,白亦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自家大爷’是担心带‘自家大爷’走的那些人,她们好心好意来做客,吓着人家内人就不好了不是?
“王姐姐这是?”
王善反而被问住了,“白家妹子怎么了?内人们带妹夫去用餐了,这自古男女不同桌,他们去里面吃了。”
白亦飞快的眨了几下眼睛,点头,原来还有这规矩?
白亦和王善坐下,只见桌上整整齐齐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有凉有热有甜有咸,白亦开心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了。
“恩,好吃,王大姐可真有福气。”白亦满意的点头。
王善本就是生意场上的人,爱面子喜欢别人夸奖,白亦这才夸了一句就忍不住了,“白家妹子,我王善六个夫侍,每个都有一技之长,就说我那侧夫,以前在太白楼学过十年厨艺。不是姐姐说,这御夫之道妹妹你还得学。”
“六个夫侍?”白亦重重的拍了拍王善的肩,“姐姐果然英勇!”
“不行不行,六个也不够,我有时候还得帮着算算账管管家什么的。身为女人还得为了家里这些琐事劳心,说来丢人呀。”王善感叹。
“咦?王姐姐,我从小没有父母也没什么亲人,难道女人都不管家的吗?”既然娶了那么多夫侍,活该你挨累。
“家里除了琐碎小事就是男人们之间争风吃醋,我们身为女人岂能自降身份去管男人们之间的事情?除非闹得太过分,一个个都叫出来打一顿板子了事。”王善大手一挥,倒挺有大女子架势。
白亦咧嘴,看来这里男人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要低呀,甚至比不上中国古代的女人。想想也对,中国古代男女比例好歹是1:1,而这里女人只有男人的四、五分之一。
莫名的有点儿惋惜,慕容风这样的人竟然生在一个这样的世界,要是在地球上估计他也不会有如此悲惨的境遇。
酒过三巡,王善有点儿迷糊,白亦无奈的看着喝了两杯就迷糊了的王善,大姐,你不能喝就不要喝嘛,喝酒有害健康的。
“白、白家妹子,你我也算投缘,和你说话就是开心,有句话我也不知说出来对是不对。”
有的人喝多了喜欢哭,有的人喝多了喜欢笑,也有的人像王善一样,喝多了喜欢说。
“姐姐请说。”王善一说,反倒把白亦弄无语了。
“这世间男子虽多,可是他们也不容易,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挣银子养家,回家又要对妻主惟命是从,要是男人有什么不好,随便责罚一下就算了,这、这休夫的事是万万不能的。”王善说着说着,眼泪来了,“我本家有个哥哥,也没犯什么大错,不知怎么惹了妻主不开心,一张休书就给休了。以后不管去哪人一见是个被休的,做什么都低人一等处处受人刁难,八尺高的一个人硬是不到两年就被逼死了!”
“王姐姐,我……”白亦有点儿莫名其妙,她只有慕容风那大爷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好不好?若说休,还指不定谁休谁呢。
“我看你那位虽然冷了些,可也不是坏人,要是你实在看不惯就多娶两个称心的也就完了,好歹要给人留个活路。”老王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
白亦无奈,这大姐从哪里看出她要休夫了?“王姐姐,我没有要休夫呀。”
“没有?没有你怎么带他来这?呀!对了,妹妹第一次娶夫,又没什么亲人,想必不知道,按着老规矩新夫进门前三个月除了七日回门是不能出家门的,除非是不想再带回家去!”
‘噗’,白亦已经入口的一杯酒又被她喷了出来,有没有豆腐,让她一头撞死吧!
王善的几个侍人赶紧递上手帕,白亦胡乱擦了擦,她终于明白早晨‘自家大爷’为什么那副表情了,感情以为她把他休了?这怎么可能?就算要休扫地出门的也是她,基于她还没有那么傻放着吃香喝辣的日子不过回去吃草根树皮,她哪有可能休夫嘛。
“妻主,四哥哥在柴房跪了三个时辰了,是不是……”白亦刚擦干了一些坐下,只听来的侍人低声央求道。
不用猜,四哥哥定是王善的第四个夫侍,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啊,白亦侧头看王善,有点儿怀疑刚刚那个‘休夫论’真的是她发表的吗?她确定她不是要把自家夫侍虐杀?
“哦,也好,问问他可知错了?”王善本来喝的跟猴屁、股似的一张脸听到这侍人说的话后立刻冷下来,那严肃那威势,真不愧是一家之主!
一会儿,一个有些狼狈的男人过来,面色苍白看样子十分憔悴,一进来就跪在王善脚边,“妻主,李博知错了。”
王善满意地点点头,也不看李博,吩咐道:“既然知错了我也不重罚,二十板子,去外面领了吧。”
叫李博的男人低头答应着跟着带他来的男人出去。
“王大姐,既然有家事要处理白亦就先告退了。”白亦赶紧起身告辞,刚刚那一幕她看的脊背发凉,可不想听见有什么‘噼噼啪啪’的声音。
“咦?白家妹子这就走了?不过是个男人别打扰了咱们姐妹的兴致才是。”
白亦一侧头,正好赶上慕容风黑着一张脸过来,不用猜刚刚那些他都看到了。白亦脑袋里突然蹦出个画面:慕容风低着头驯服的跪在她脚边,眼中带着些诚惶诚恐,妻主,你家大爷错了!
白亦打了个寒战,“王大姐,你看我这一身都湿了,就告辞了。咱们两家离得近,等有机会白亦再来拜访。”
王善并没有再做挽留,带着几个侍人将她和慕容风送到了门口,再三说了以后定要常常来往这才关了大门回去。
白亦左手紧紧握着右手的指尖,从王善一关上大门开始慕容风就冷冷的站在她对面,也不说话也不动,好像在等她做些什么。
“要休我可以,”白亦还没说话,慕容风反倒先开口了,“等到哀莫难的事结束了再说,最多也就再等两个月。”
这还是白亦第一次听见慕容风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虽然还是冷得冻死人。看来他们之间确实有不少误会,这总观念上的不同造成的误会白亦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至少要保证这大爷两个月之后还当她的饭票、布票、房票……
“没,你……你知道我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有些规矩我不懂,今天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你别多想。”白亦有点儿语无伦次,让她侃大山没问题,让她这么认真的和慕容风这大爷讲话她还真不习惯,“啊,还有那天那个礼单,你看房子是你姐姐买的,家里的所用东西都是你姐姐出的钱,连我身上的衣服都是,那些礼品也都是你的亲朋好友送来的,我就是、就是觉得他们又不认识我,所以那些东西都是给你的。我真的没别的意思。”
慕容风听罢向自家房子的方向瞟了一眼,身上的冷气渐渐淡下去,“那些都是用我的积蓄买的,与姐姐无关,现在我嫁给你已经都转到了你的名下。按大周律,男子嫁人之后全部财产归妻主所有。”慕容风说完也不管白亦,头也不回的向家中走去。
白亦愣在原地,她一直以为自己现在吃的用的都是慕容风大姐的,原来这些都是他的吗?想想也对,他十五岁入军营一路做到了骁骑军大将军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积蓄?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嫁给了她就都成她的了?可是,那是慕容风十多年拼死拼活赚来的,如今他官职没了,连积攒的银子都成了她的,那……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白亦心头,现在不是黄昏,没有夕阳把一个孤单的影子拉长,长枪掩映下那个身躯高大刚毅,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哀凉。他本不属于这玉女镇,也不属于这样柴米油盐的居家生活,被迫离开属于他的世界与她关在一个院子里,这生活对她而言是锦衣玉食,对他呢?这一方小院是否就是一个牢笼?
明明受不了这个世界对男人的束缚,又挣脱不开世俗的枷锁,不愿意像王善的夫侍一样委曲求全,又不能和地球上的男人一样,哪怕追求个男女平等都不能,面对这场儿戏一般的婚姻他是怎么想的呢?
难道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她是女人不喜欢他可以再娶,可他是男人,若是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流氓他要怎么办?
心中一动,也许,她该认真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