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慕容风冷冷的扫过跪在地上直发抖的四人,这四个就是昨晚负责做饭的火头军。几经审问,这四个人虽然再三告饶却都咬得死死的昨晚从做饭开始到开饭只有这四个人在,就连盛饭、盛菜的活都是他们四人亲手做的。
慕容风旁边的五位副将和军师噤若寒蝉(除了原本的三人,还有箫纳以及刚刚升任的佟灵),严肃的坐在两侧。
白亦坐在最末位,这种场合本来她不该参加,然而这次她却是当事人,慕容风与军师同时要她也过来,白亦的神色比几位副将还要阴沉。
白亦那个小队遇袭行军打仗中不算什么大事,可有人在饭菜里下毒就不可小觑了,昨晚是毒了白亦的百人小队,明日岂不毒了整个骁骑军?留着他就相当于在军中按了一颗定时炸弹,着实让人不放心。
这个下毒的人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来!
“将军,”一个年纪稍大的火头军道:“我们四人在骁骑军中做火头军也有七八年了,武艺虽差可这些年也锻炼出了不少警觉,岂能容人加害兄弟们?”
“是啊将军,咱们虽不是出生入死,可这些年南征北战的也经历了不少,除非……除非那人武艺极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们眼皮底下下毒,否则绝不可能!”
说到这,白亦与坐在主位的慕容风交换了个眼色,慕容风回了白亦一个僵硬的笑,“你们下去吧。”
“将军心中可有论断?”徐子进站起身,看了看白亦又看了看慕容风,神秘地笑笑,道。
这个徐子进分明是看透了慕容风和白亦的心思,不好明说又不愿放过歹人,才旁敲侧击。
“今日天晚了,明天再说。”
显然,慕容风不吃徐子进那一套,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迈出营帐。
白亦也起身,向众人告辞。
桅杆上大旗在风里呼啦啦作响,云压得很低,把人的心情也压的格外低落。
原来,慕容风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营帐门口,就在风里等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会第一个出来?”白亦走向慕容风,问道。看到慕容风等她,原本压抑的心情变得欢喜起来。
“会是他吗?”慕容风神情严肃,在这边塞的风霜中更显得他棱角分明。
白亦也收敛起笑意,道:“不然呢?谁比他更值得怀疑?”
“怀疑是怀疑,终究没办法肯定。”
“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冷酷的话从白亦口中冷冷的说出,冷风已经穿透了她不算厚实的棉衣,白亦面如白纸。
慕容风看着白亦,他不明白这样的话怎么会从白亦的口中说出来,他征战了十年生生死死见过无数,尚且没有这么说,难道,女人果然比男人来的很绝?
白亦自己也暗暗心惊自己竟然这么说,“宁可杀了一百也不能让十几万大军因一个人而丧命!”白亦解释道,她显得有些疲惫,有些沧桑,这些天跟着慕容风打仗,那些她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一点点的震撼着她,改变着她。
慕容风摇头,“军师似乎也是这个意思,可我们不能杀他,他救了你一命,不能恩将仇报。”
“那就留着。”白亦一点也没迟疑,道。
“留着?”慕容风诧异。
“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危险,与其让他退回暗处,不如把他留在明处。”白亦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他真的给艾苦人卖命就简单得多,那证明他只是一个俗人,怕就只怕他不是给艾苦人卖命……”白亦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慕容风已经听不见了。
“夫人,云公子醒了,吵着要见夫人呢。”白亦与慕容风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
“你还是去看看他吧,他伤的不轻。”慕容风神色略显暗淡,道。
白亦用个好哥们的方式搂住慕容风的肩——虽然身高上让这动作不太协调,轻声道:“慕容将军,你嫉妒的样子很好看哦。”说完,白亦就跟着来禀报的人跑了,留下慕容风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云儿并没有单独的营帐,现在他正跟昨日受伤的士兵们躺在一个大营帐中,不过因为他受伤很重,几名军医几乎都在围着他看伤势。
“妻主。”云儿柔弱的喊了一声白亦,顿时所有人都看过来。
白亦远远地看了一眼云儿,他只穿了一条白色裤子,上身都被白布包裹着,白布上还隐隐透着血迹,整个人憔悴不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看到白亦来了勉强打起精神,乖巧的向她笑了笑。
“隔了这么多人都能看见我来了,你眼力不错嘛。”一时之间白亦硬是不知道说什么,云儿这一身伤也是为了救她才受的。
“我闻到了妻主身上的香味,就知道妻主来了。”一只手伸向白亦,明显是希望白亦过来,又转头对军医们说道:“几位大人,云儿与妻主有些话说,还请……”
军医也都是聪明人,云儿这么说自然都回避了,只是这军帐里本就住了许多伤员,那些伤员自然不能避出去的。
白亦只好走过去,纵使对他没什么好感,可眼见他全身是伤的躺在这,白亦也说不出什么硬话来,只能嘱咐他好好养伤。
不料,云儿的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竟然先开口了,“云儿知道,妻主和大哥都怀疑云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的,也只有云儿。云儿没法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请妻主和大哥给云儿几天时间,等云儿能起身了,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白亦对这个云儿,很是挠头,想和他把关系说清楚了,他又是哭又是闹,现在又为了救她弄得一身伤,问题是他还是下毒的最大嫌疑人。他说的话,白亦也猜不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可是他这样伏小做低又有恩于白亦,白亦还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头疼,很是头疼。
“你且养好伤,至于追查叛徒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若不是你,定会还你公道的。”白亦只好嘱托道,让一个最有嫌疑的人去查案,除非她傻了。
“云儿知道妻主信不过云儿,那云儿就留在这里,等着妻主和大哥盘查,”云儿神色更加暗淡,“妻主,老道士说他想见见你。他暗中观察了妻主好些年,现在活不了多久了,妻主就满足他这个愿望吧。”
对于云儿说的那个神秘的道士,白亦早就想要见见,按着白亦想的,应该是和她一样穿越过来的吧,也就是时间上比她早了几十年,或许会了什么别人不会的招数,知道她也是穿越而来,于是对她比较感兴趣。
“你昨晚……回了山间别院?”白亦疑惑的看向云儿。
云儿抿唇,点头。
“好,等战事稳定了,我就随你去。”白亦说着就要离开,与云儿在一起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很累,每一句话都要斟酌。
“妻主。”云儿却突然拉住白亦的手,“等云儿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白亦没料到这云儿会提出这种要求,有些迟疑,等他说着了,有些……暧昧吧?
云儿见白亦迟疑,失落的低下头,缓缓的松开了她的手,再抬头已经换上了一个温和的笑,“妻主回去吧,想来那些军医还要来折腾一番的。”
夜深人静,军帐里最后几个哼哼唧唧睡不着的伤兵都已经睡下了,最中间的床铺上的人悄悄下地,随便捡了一件衣服穿上,每动一下都要停一会儿,月光下能看见他脸上一层薄薄的冷汗,穿好衣服,本来洁白的绷带上又伸出不少血迹。
那人不敢迟疑,翻出军帐,几个跳跃躲开守卫的士兵,等到彻底离开军营,才缩在一颗大树根部,不住的颤抖、喘息着。
这个人,就是白天委屈的向白亦申诉他并不是下毒人的云儿,眼里闪过精芒,云儿调整好呼吸,站起身,向草原更深处走去。
一颗枯树旁,一个一身夜行衣的女人正在等他。
“怎么这么慢?”女子冷冷的质问。
“该做的我都做了,以后我与你在没有关系。”云儿的声音比女人还要冷,神色也比这浓重的夜更阴沉,丝毫看不出他正忍着剧痛。
“放肆!”女子大喝,“从我生你的那天开始,只有我要不要你没有你认不认我!等打赢这场仗,活捉了慕容风,我就准你回家族,呼延家家主打算娶你做侧夫,你准备准备吧。”
“呼延家的家主,快入土了吧?”
“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你过去后最好把呼延家族搞垮,到时我们家就是艾苦国最大的家族!”
云儿苦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咳咳,咳咳,我已经是白亦的人了,这是当年你答应老头的。”
“老头?他还能活几天?至于那个白亦,杀了就是。”女人一把扯住云儿衣领,“你最好给我守住处子之身,不然……连你爹都没有好日子过!”
那粗布外衣迅速被血染红,云儿与女人对视,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却也无力反抗。
“大战之前把骁骑军的计划给我,滚吧!”女人用力将云儿抛在地上,几个迈步就淹没在夜色中。
云儿缩在地上咳了一阵子,一点点支起身体酿跄着向军营方向走去。走到来时休息的大树旁,才一口殷红的鲜血吐出,云儿只觉得五内俱焚,扯着唇角苦笑了几下,忍着剧痛施展轻功,进入专供伤员休息的营帐前,云儿突然向慕容风的营帐的方向看了看。
慕容风,你先遇到了她,比我幸运,只是不知道这幸运能维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