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亦当然是不会等到慕容风的道歉的,喝药的事儿也就那么不了了之。这些日子,白亦把除了罗绮庄的几间铺子都简单的休整了一番,最先开业的是从前的万花楼改名聚缘斋,那些妓子们自是比普通店小二放得开也漂亮得多,加上白亦用了几个比较现代的手段,倒也赢了个头彩。
其后的几个陆续开张,白亦请了几个会经营的人,效益没有聚缘斋好却也仗着位置好、店面大等等优势生意不错,转眼月余白亦就成了小富婆了。
这****起得格外早,西面确实起了战乱,皇帝钦点新科武状元吴蕾为骁骑大将军带兵出征,而这一日正是大军开拔之日。慕容风的心情白亦能够想到,大军出征了,他这个一手带出骁骑军的将军却被困在这玉女镇中,有志不能酬。
白亦刚起身就去了后院,起先她一直看着慕容风不许他练武,后来发现他的旧伤渐渐好了,人也有精神起来,也就不再阻拦。给他解毒的事白亦也一直挂在心上,只是要她就这么扑上去?白亦总是有些犹豫,要知道在那样开放的现代白亦也只不过和罗彬有过几次这种事,却也都是罗彬主动。观察一段时间下来这蛊对慕容风的影响也不是很大,也许并不着急解。
后院里空空的没有一人,连平日喜欢过来弹琴的白玉都没有来。罗绮庄重新开业之后白玉忙了,有时候早早就离开,一个不大的罗绮庄白玉经营的倒也不错,现在白玉也不像往日那般消沉。
白亦又来到慕容风房前,敲门,无人应。
“慕容风,我知道你心情不好,能不能……让我进来?”白亦在门外说道,声音并不大尽量温柔些,但她相信屋里的慕容风能听到。
还是没有回答,白亦继续说道:“那我进来了哦。”
轻轻一推,慕容风的门并没有反锁,白亦进屋只见屋子里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哪里还有人影?白亦四处看了一圈没有发现慕容风却注意到他的枪也不见了!白亦奇怪的皱眉,他明明没有去练武,怎么还把枪带走了?白亦又出来去前院找了一圈只有敬画已经起身准备去做早餐。
慕容风不在!
白亦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跑到马厩,不出所料慕容风的爱马追风也已经不在,慕容风走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离开?这些天来一直的担心开始渐渐上升,她一直怕一道圣旨把慕容风召回去,一直到听到任命吴蕾的消息白亦才松了一口气,难道,他还是走了吗?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来,白亦顿时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无处着落。
“夫人,发生何事?”敬画见白亦神色不对便一路跟她过来。
白亦只是觉得一个非常遥远的声音在问她,她也如实的回答,“慕容风走了。”
“想是正夫心情不好骑着追风出去溜溜,夫人不必太过挂牵。”敬画劝道。
白亦深吸一口气,才从自己的心魔里跳出来,“对,你说得对,想来是他带着追风去散心了,他和追风是好兄弟。敬画,你和敬琴你们快去找找,他心情不好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好。”
“是。”敬画恭敬答应,随后敬琴、敬棋、敬书分头去找,而敬画留下来伺候白亦,白亦干脆把敬画也打发了出去,她不需要人伺候。
草草吃了早饭,白亦有些忐忑的等着琴棋书画几人的消息,一直到中午时分敬琴才回来禀告,四人虽分头寻找却并没有找到慕容风的踪迹!白亦的心开始往下沉,若是出去溜溜到了中午不需别人去找,慕容风自己也该回来了!不敢多想白亦又吩咐四人再去找,这次她自己也出洞甚至打发了几个店里的伙计一起帮忙。
转眼就是傍晚,白亦的衣衫被汗水打透,腹中又渴又饿,身上也疲惫不堪,可她顾不了那么多,拖得越久她的心就越没底,她不怕慕容风耍脾气也不怕他心情低落去散心,怕只怕他一声不吭回了骁骑军去!会不会、会不会早有密旨下来,早已经调他重回骁骑军?以慕容风对骁骑军的热爱,即使不是主将他也会飞蛾扑火一般的回去吧?
可是他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啊!想着想着白亦又有些后悔,他身上的毒、旧伤随时都可能发作,就算不发作他的功夫也不如从前,这样的慕容风上了战场如何能安然回来?就算能安然回来要等多少年?
白亦的心翻腾着,一点点下沉。
斜阳晚照,映衬出一缕绯红的哀伤,敬画恭敬的站在白亦身边,“夫人,晚饭好了,先用些餐吧。”
白亦知道自己其实很饿,可心里堵得不行怎么会想吃?摇摇头,挥手示意敬画先走。
敬画非但没走反而撩起衣摆跪下,“夫人心中所想敬画多少能猜到一些,夫人请放心,正夫虽鲁莽却不至于不告而别,请夫人……”
“不至于?你了解他?我问你若只是散心为何到了现在还没回来?他慕容风就算旧伤未愈这小小玉女镇还有谁能强留住他不成?”本就无处发泄这会儿偏偏敬画来踩炸药包,对四人连重话都没说过的白亦这会儿可以用训斥来形容。
“是,夫人教训的是,敬画鲁莽了。”敬画颔首,赶紧道歉。
只见这时敬琴从房中走出,向跪着的敬画暗暗摇头,笑道:“夫人,天晚了,外面凉,还是先进去吧。”
白亦也知道她的脾气发的没道理,微微压下心中各种情绪积攒而升起的怒火,“起来吧,不是你的错,我们回屋等着。”
月上中梢,仍不见慕容风的影子,白亦隐隐怀疑那扇重重的铁门会不会被那个飞扬跋扈的男人打开,气渐渐消了,恐惧却越发的深,要是他真走了,那么她呢?她该何去何从?白亦恍然意识到,慕容风是这个世界她唯一还算留恋的。
花厅里,白亦坐在主位,琴棋书画四人侍立,白玉坐在白亦身边。
“姐,相信姐夫有分寸的,你也不要太担心。”白玉虽然在劝白亦,却不似往日淡然,想来他也越来越不看好自己说的话。
白亦没说话,一口口喝着茶,那茶微苦,咽下后却满口留香。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再次过去,三更天了,慕容风还是没回来,不大的四合院里灯火通明,只等着慕容风。敬琴从侧面绕道白亦面前,未开口先下跪,“夫人,您还是早些休息吧,正夫一回来敬琴立刻通知您。”
“不必,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夫人!”敬棋、敬书、敬画三人一起跪倒在白亦面前,做好了长跪求情的准备。却在这时门外有了极轻微的脚步声,没有开门的声音那人是翻墙进来,这玉女镇治安并不是最好,但贼人倒也不是很多。
白亦心中一动,人却生生僵在了座位上,慕容风回来了!暗暗松了一口气,吊在半空的心放下了,担忧与仿徨一扫而空,只剩那被压下的怒气却喷薄而出。慕容风,今天不修理修理你我就不姓白!
白亦等,等慕容风自己找到这来。
花厅门被打开时琴棋书画四人垂首跪在地上,白亦面色铁青,白玉也极为严肃。
“我……”
“你还知道回来?”白亦大喝。
慕容风大步上前,手里还拿着长枪银朔,僵在敬书敬画后面。
“敬琴,像这样不告而别过了三更天才知道回家的夫侍,应当如何处置?”白亦紧紧盯着慕容风,从眼睛里喷张出怒火。
“这……”敬琴有些犹豫,“回夫人,夫侍犯错妻主择其轻重责罚就好,并未有标准。”
白亦冷哼不再理会敬琴,“慕容风,你自己觉得呢?”
慕容风愣住,他早就想到可能会受罚,却没有想到这么快,更没有想到白亦会一直等着他回来,如何处置?他做将军时处置过的人多了,那时也有军法可依,现在……“按军规,私自逃离轻则军棍一百重责死罪。”慕容风有些僵硬的回答。
‘啪!’白亦卯足了全力猛的拍击红木茶几,“军规?这里可是军队?慕容风,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到底认不认得我是谁?”
慕容风低头。
“正夫。”敬画小声叫道。
慕容风知道若是一般夫侍应该跪地求饶,身为男子天地君亲妻就算跪了也不丢人,可他就是弯不下腿,无法真正的臣服给她!
白亦气的直抖,慕容风不说那什么军规军法还好,一说她就更气!难道在他心里就只有军队没有这个家吗?“既然你只认军队,好,就按你说的!敬琴敬棋,去拿板子来,咱们家没有什么军棍,就用板子代替好了。”
“夫人,这……”
“夫人,正夫身体不好,还请夫人体量!”
四人自是求情。
“你们去不去?”白亦冷冷的问。
敬琴敬棋对视了一眼,缓缓起身去找板子去了。
这厢白玉也起身告退,他并没有替慕容风求情,自从知道慕容风已经回来,他就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现在慕容风要挨打,他身为弟弟自然不能旁观。
敬琴敬棋其实故意拖延了一会儿时间,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们的正夫大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句好话也不肯说,他们拖延时间的举动没起到任何作用。
一只长凳横在白亦面前,白亦盯着慕容风,她看了慕容风不短的时间了,却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外露,或许只要慕容风说些软话哄哄她,她也就不气了,可偏偏人家什么也不肯说,连句解释都没有!
“就最轻的,一百板,开始吧。”
白亦的话很轻,怒气虽未减却已经收敛,慕容风听了微微一颤,僵在原地,不动。敬琴敬棋也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过去按倒慕容风还是该再劝劝白亦。
放在一般的家里,这样的责罚虽有些重却并不过分,更何况慕容风这样的态度他们不知道求情会不会适得其反。
见慕容风与敬琴敬棋都不动,白亦嗤笑,“好,好,慕容大将军,小女子有什么权利责罚于你?这本就不是你慕容大将军的家,我白亦也不过是个路人甲!”白亦猛的起身打算甩手而去,却未料这一日奔忙加上血气翻涌,起身的一瞬眼前一黑又栽回太师椅上。
“夫人?”敬书离白亦最近,担心的喊道。
白亦摇头。
一直不动的慕容风却有了动作,他一把扯去外袍缓缓俯下身趴到长凳上。
敬琴敬棋望向白亦。
“打!给我狠狠的打!”白亦冷冷的丢下几个字。
‘啪。’
敬琴敬棋没再犹豫在慕容风一左一右站定,将他们找来的充做板子的木条招呼到了慕容风身上。
不知为何白亦觉得慕容风突然变得暗淡,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细微的抖动都没有。
木板落下的很快,转眼竟从慕容风雪白的裤子上透出丝丝殷红,慕容风纹丝不动,仿佛打的并不是他。然而火烧一样的灼痛感还是沁满了慕容风全身,疼,怎么会不疼?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奔走了一整日他滴水未进,慕容风早就疲累不堪。
清晨趁着天还没黑他带着追风离开,那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还会回来,一出玉女镇慕容风直奔骁骑军大营,纵使他不是主帅不是将军,但那些与他同生共死多年的兄弟姐妹们即将出征,他怎么能安心的留在这玉女镇之中!他甚至想过一路尾随骁骑军西去。
随着大军走了一日,到了夕阳西下之时也不知为什么脑袋里开始浮现出白亦的影子,白亦珍惜他爱护他,那么他呢?轻易离去弃她不顾,这是一个夫侍该做的事情?
左右为难,一时间慕容风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只是个认识了几个月的女人竟然和十万骁骑军等重,甚至更重?孰轻孰重慕容风并不能完全分清,只是他还是回了玉女镇,一路狂奔,短短几个时辰就到了。他想到了回来之后白亦会发怒,甚至会责罚于他,刚刚越墙而入时他甚至想要不要去柴房里跪上一夜,让他没想到的是白亦竟然一直在等他。
他看到了白亦的担心白亦对他的关切,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受她的责打。一百板吗?在普通家中算得上是重罚,对他慕容风却不是不能忍受。现在有二三十了吧?慕容风想着,再忍一会儿今天的一切就都会过去,就又会看到白亦恬淡的笑,还有她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
慕容风咬紧牙,微微攥拳。
当板子打在慕容风身上白亦才觉得这并不是个出气的好办法,刚开始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随着火气一点点降下去,她开始注意到那‘啪啪’的声音如此刺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板子打人时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直到看到慕容风衣裤上透出血迹,她有些后悔了,他身上还有没解的蛊毒,还有没有痊愈的旧伤,她如何能在他身上再添新伤?
‘啪、啪’,声音不断地冲击着白亦的耳朵,看了看虽没有表情却明显比刚刚苍白的慕容风,注意到他攥紧的拳,被汗水打透了的长发垂在脸颊,他也是人,岂能真的不知道疼痛?他心情不好她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帮他分担也就算了,何必如此责难?
“好了,停吧。”白亦挥手叫停,“你们下去。”
挥退了琴棋书画,慕容风还趴在长凳上,抚上他满是汗水的额头,白亦的心痛起来,白亦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慕容风身上,只见趴伏着的人带着疑问回头看她。
“尚不足五十。”
“我困了,不想陪你了,不行吗?”白亦深吸了一口气,有没有这样的人啊!竟然提醒她打得还不够,对上慕容风的目光,想问的话一句也没有问出口,“算了,我叫敬琴他们来送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