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踮起脚尖举起果肉递到苏夜嘴边;“哥哥吃,我都尝过了,可甜了呢!”
小丫头开心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清澈动人不带一点杂质。
可爱鼻尖儿微微皱起,浅浅的鼻汤痕迹延伸到粉嫩唇边,碎碎乳牙整齐排列。
她嘴角丫处点点口水渗出,想等兄长吃完了果肉自己还可以偷偷舔果核上的汁水!果核也很甜。
“哥不吃,小雨怎么没在家陪娘呢?”
苏夜放下肩头上背篓,伸出手指抿去妹妹嫩嫩鼻下汤水痕迹,又摘掉她头发上粘着的枯草。
果子香气诱人,但他手抚摸妹妹脸颊,冰冰凉凉的小脸蛋,让苏夜不由的一阵心疼。
轻轻揉乱妹妹发黄头发道;“告诉哥,小雨跑出来和娘说了吗?”
“小雨告诉阿娘啦,哥快吃。”
苏雨期待地看向兄长,冰凉的手指上染着淡淡蜜汁颜色,几乎将果子推到了苏夜单薄嘴边。
她月似得眼眸里,透着果肉,也能看到红润的果核儿。
“小雨是不是又在土里打滚了?身上这么多灰,好脏的小丫头。”
岔开话题,把果子推回妹妹手里,家中贫寒,妹妹从小跟着啃杂面饼。
苏夜极易便可联想到,妹妹为了把果子留给自己,一下午就这般攥在手里站在村口眼巴巴等自己回来,甚至不敢多看手中蜜饯一眼,生怕会忍不住。
内心热流涌动,一股淡淡酸楚让苏夜眼眶微湿,
“雨点,哥早晚让你过上好日子。”
默默发誓,苏夜攥紧拳头:哪怕将来像刘武一样去从军去厮杀也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苏雨有些害羞,在她小些时候基本上都是兄长哄,阿娘病的很厉害,所以苏夜才会走就会抱她,可就算再早熟男孩天性也是活泼的。
苏夜幼时带着妹妹在土堆上、在草丛里打滚。
那时候村子里人通常会在傍晚时看见村口一个稍大的泥猴牵着另一个小一点的泥猴蹒跚着脚步回家。
“才没有,哥我是大姑娘了。”苏雨仰着泛红地小脸争辩,上面淡淡的绒毛清晰可见。这么多人在,她才不想被兄长说成小丫头!
苏雨的微恼让苏夜愕然微张着嘴,面前妹妹绷紧小脸,粉嫩小嘴瘪起,似乎很不开心。
“前日她还欢天喜地的骑在阿爹脖子喊大马快跑,今天就长大了?!”
又一遍揉乱妹妹秀发,他嘿嘿笑,慢慢吐尽胸中的余气。小妹想长大并不容易,无论什么时候自己都是她的兄长。
这时刘武蹲下身抱起苏雨说;“咱们小雨是大姑娘,那大姑娘怎么光给自己哥哥吃不管武哥哥吗?”
“会不够……”苏雨乖乖把头靠在刘武怀里低声呐呐,像做错事一样摊开手数果子道“阿娘身体不好,小雨要给阿娘要多留些,夜哥哥没吃呢!早知道小雨就不馋了留给武哥哥了。”
“哈哈,傻妮儿。”刘武压抑的心情顿时舒畅不少,一众少年也发出欢快笑声,小丫头确实招人怜爱,少年们把苏雨当做妹妹亲爱。
怀抱苏雨看着不早天色刘武对众人吩咐说;“大家就先回家歇着吧!这几天我要去县城里,你们可不得私自进山去,现在方才入秋柴禾也不值几个铜子儿,够自家烧便罢了,如果非得去记得找大人陪伴。”
少年们听了纷纷应下打了个招呼三三两两向自己家走去,正是晚饭时候,回去晚了摸黑的话还要点油灯,一两灯油值十个铜子儿,他们耗费不起。
“小夜,我送你们回去,今天进山的感觉怎么样?”刘武笑着问道
刘武这一问,苏夜收了思绪,原本温和脸色瞬间变成苦相,此时肩膀已红肿不堪异常难受,忍着肩背异样苏夜道;“武哥,你去从军回头让我阿爹把你箭囊补下吧。”
视线划过刘武地箭囊,巴掌大地残缺让古朴地箭囊看上去显得有些别扭。
紧紧身上背篓苏夜满眼骄傲,阿爹手艺最好不过。在附近十里八乡甚至苍青县城苏木匠的手艺都极为有名。
刘武点头,箭囊的确需要修补,在元国从军要自备武器。
元人本是游牧民族,天生的射猎之族,下马放牧,上马征战全民皆兵。
在元建国前一般是以大小部落的形式分散在楚国以西无尽草原海上,百年前一代元族天骄统一了整个草原海,而其后人在休养生息数十年后开始不断发动战争,接连灭掉几个小国。
而楚立国千年,土地兼并官吏腐败皇室昏庸外加连年的天灾王朝趋近崩溃,面对气势汹汹的元人大军基本上没有任何抵抗!
对于曾经楚人,贱籍的枷锁就像套在牲口身上的笼套,紧紧地没有自由。想打破这种束缚,唯有加入元族军队在战场上立功。
刘武将苏夜兄妹送到家门口后独自离去,从他阿爹死后就开始准备从军脱离贱籍是他唯一目标。
“阿娘我们回来了。”
活泼地苏雨欢快的推开柴门向茅草屋跑去,低矮草屋旁阿娘静静坐在藤椅上等待一双儿女归来,苏夜有记忆开始阿娘经常坐在阿爹打造的藤椅上。
温柔地看着他和妹妹疯闹追逐,温柔地等待着他和妹妹饥肠辘辘的两个泥猴从外面回来,永远那么温柔和安静。
岁月没有在陈婉奴脸上留下太多痕迹,身为两个孩子的阿娘又抱病在身她却始终是那么恬静。并无惊艳美丽,却异常耐看。
轻轻抱住小女儿陈婉奴捋顺女儿的头发眼睛看向苏夜。
没有责怪,有的只是眷恋和不舍,似乎下一眼再也见不到儿子。
忐忑地卸下竹篓,进山是私自决定,快出发时才托人告诉阿娘,苏夜想为家里做一些事情,他要分担阿爹责任,男人就得照顾阿娘和妹妹。
苏夜暗中告诉自己已经是个大人。
陈婉奴向苏夜招手,看着儿子的沉默却又执拗和那个人如出一辙,什么都放在心里,却知牵挂,总是喜欢默默去做。
“饿了吧,娘熬了粥在锅里,和小雨去吃饭吧。”
她眼里的东西苏夜懂,有微微嗔怒,更多的是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
轻轻颔首苏夜嗫嚅着叫了一声阿娘,然而陈婉奴只是微笑,笑声感染少年心绪,最后苏夜也忍不住笑。
把满满一筐柴禾放到阿娘面前,他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
陈婉奴伸出芊芊手指点了一下苏夜额头道;“小叶子,以后再去山里要提前告诉阿娘。”
“嘿嘿。”傻笑一声,然后和妹妹一样靠在阿娘怀里,温暖的气息将苏夜包裹,他道;“阿娘我能帮阿爹打柴,阿爹就不用那么劳累。”
“娘知道,小叶子最心疼阿爹了。”陈婉奴舒心地长叹一口气。
“娘,我也心疼,可是我力气小,等我和哥哥一样力气我也去山上好不好。”
苏雨明亮的眼珠转动,山上一定可有意思了,她这会儿在阿娘怀里便不怕狼。
“好,小雨真乖。”
陈婉奴笑眯眯地剥掉果壳儿喂进苏雨嘴里。甜的小丫头眼睛弯成月牙,她把手里剩下果子举起;“娘你也吃,娘真聪明,小雨原先都知不道,果壳儿可苦了。”
陈婉奴面上一丝极不易察觉苦涩,是自己的病拖累了一双儿女。
‘咕噜’肚子一阵响声,尴尬地摸摸后脑,苏夜冲娘呲牙一乐风风火火跑向灶台。
临近灶台粗糙的香气扑进鼻中,半锅南瓜粥还有阿娘亲手腌制的咸菜,同大部分村里人家一样,南瓜粥才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可即便是这样。苏夜仍旧觉得阿娘做的吃食远远比别人家的香甜。
进山劳累了半天,腹中早就饥渴难耐,盛了满满一碗粥匆忙灌进肚里,不讲道理的米香充溢喉咙,舒服地打着饱嗝,热气腾腾的米粥总算让肚里好过一点。
吃过饭后天已经黑透,苏夜和妹妹爬上了两人单独的小炕,温暖的土炕热气升腾,惬意的苏雨一声懒散呻吟,猫也似的蜷缩在炕上,小丫头很快打起微微小鼾。
盖着厚实棉被苏夜辗转难眠。胳膊上阵阵酸痛袭来令他苦不堪言,但苏夜不想让阿娘担心,稚嫩的皮肉肿起一片,苏夜瞪大眼睛透过麻纸糊的窗户缝隙向外看去。
秋天的夜总是很凉,偶尔两声有气无力的蝉鸣声传来,天上的星星随着时间过去慢慢越来越多,最后整个夜空都铺满了散乱的星辰。
借着窗缝间透过的星光,苏夜漫无目的的数着木窗上的花纹,花纹是阿爹雕刻的。阿爹雕刻地手艺极为纯熟,甚至有其它县城富户愿意找阿爹做活,小苏木匠的技艺在富人老爷眼里值得多耗费些银钱。
苏夜喜欢看阿爹雕刻,他央求阿爹教过自己,阿爹总是笑眯眯说等他再大一点。
“明天跟阿爹说我要跟着他帮忙。“
苏夜相信自己一定会帮上阿爹,父子两人总比阿爹一人赚银钱快些,那样给阿娘治病买药钱也多些。
“妹妹也需要一件新衣服了,都知道自己是大姑娘再不能整天脏兮兮了。
十个铜子儿就能扯两尺粗布,到时候阿娘给小雨点缝制一件新衣服。”
年仅七岁地苏夜脑子不肯停下来,小小少年渴望改变。不知怎地苏夜想到了刘武,从军若真的可以改变家境,自己又怎会畏惧……
忽然手心有些痒痒的,是妹妹苏雨,小雨点睡觉时习惯抓着他的手。
听着妹妹呼吸匀称无忧无虑地沉浸在睡梦中。苏夜想就这样一家人永远该多好。
渐渐地苏夜脑子有些昏沉,这时开门声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传到他耳朵里,是阿爹回来了。
苏夜阿爹每天都不辞辛劳往返于山村和县城之间,只有略微繁华的县城里才有药铺。
阿爹手上拎着的是给阿娘吃的药,几乎每隔几天都要一大包,苏夜知道有人曾经劝过阿爹别再给阿娘治病了,如果没有阿娘的病,在村中苏家肯定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苏夜心里厌恶;阿娘是自己的阿娘,就算是治病要费银钱也不容他们胡说八道。
可阿娘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闭上眼苏夜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见到仙人,仙人告诉他只要跟随他修炼便可以治好阿娘的病。
欣喜地苏夜胡乱地向仙人磕头,生怕慈眉善目地老仙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