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很快就接到了对芬芳的举报,说她是通过假结婚的手段来占取学校的房子,芬芳被叫到了系里。面对两位领导的询问,芬芳满脸通红,正在考虑怎么回答时,林越喘着粗气闯进了办公室,他“啪”的一声把两本大红的结婚证摔在了办公桌上,来了个先发制人:“你们凭什么审我老婆啊?到底是谁在乱嚼舌头的,有这么缺德的吗?看着我们过得好就想破坏我们的婚姻啊?你们给我把他找过来,我让他先离了婚再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必须要跟他当面对质!我跟你们说,学校别的事我不管,但谁要欺负我老婆我坚决不答应!”
钟主任说:“嗳,嗳,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我们刚才已经跟荣老师解释了,我们只不过就是来核实一下情况的……”林越的嗓门抬得更高了:“没什么好核实的,你们看看,这是不是民政局发的?是不是民政局的钢印?要核咱们到民政局去核。”
钟主任尴尬地看看王书记,又看看呆坐在那里的芬芳。芬芳突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她紧握双拳,憋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来:“我承认,我就是假结婚。”林越一下子傻了,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你们别听她的,最近她在跟我闹意见呢,走走走,荣芬芳,咱俩的事,咱们回家说去。”林越急急地想把芬芳拽走,芬芳重重地一甩胳膊,把他甩开了,“林越,别闹了,我真的不想再演下去了,我都已经想明白了,我承认,我就是为了房子假结婚的。”林越再一次拽住芬芳:“行了行了,老婆,你要对我有意见回家冲我发去,你别在这儿说胡话啊。”
芬芳瞬间发作了,她大声吼道:“林越!我求你,你给我留下点自尊吧,我真的求你了。”
林越无力地松开了他的手,他的脸色比被人搧了耳光还难看。
“钟主任,你放心,我明天就把房子给腾出来。王书记,我给咱们系抹黑了,让您失望了,我现在就正式向学校提出辞职申请。”芬芳说完拉着林越走出了办公室,她的心终于解脱了。
芬芳的照片还在宣传栏里挂着,笑容依旧是那么的灿烂。迎春花伸出了长长的枝蔓,一朵娇嫩的、最早开放的迎春花,在芬芳的笑脸旁颤颤地抖动着。
林越默默地蹬着三轮车,车上面堆满了芬芳的物品,芬芳怀抱着童童坐在车沿上。他们驶过宣传栏时,不约而同地望向里面那张芬芳的照片。芬芳庆幸自己的决定,现在她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这张照片了。尽管她做错过,但她至少还有洗去污淖的勇气。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有人大呼小叫着追赶上来,回头一看,是秦奋斗。秦奋斗已经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到了芬芳面前,他递给她一样东西。芬芳拆开纸包,里面是一个手工做的布娃娃,上面绣着:快乐黑妹,阳光芬芳。另外还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荣老师,只要把你的脸迎向阳光,就不会有阴影。九五级全体同学致。
芬芳含着泪笑了:“谢谢,谢谢你,秦奋斗,谢谢你们所有的同学,告诉他们我就是晒得再黑,也永远会面向阳光的。”
芬芳重新坐到了三轮车上,林越奋力蹬车驶出了学校大门。秦奋斗使劲儿地朝芬芳挥着手,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师大的校门也越来越远……
林越跟着芬芳来到了民政局的大楼外,但他却抱着双膝蹲在花坛沿上就是不进去,芬芳急得团团乱转,“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么一声不吭地干坐着什么意思啊?再拖下去人家就下班了,林越,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嘛,别这样好不好啊?”林越抬头看着芬芳:“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就这么跟你耗下去。”芬芳点头示意他快说。
“你得告诉我,童童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你想干什么啊,林越?”“你别管我想干什么,你只要告诉我那人是谁就行了。”“林越,你忘了以前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咱们不是说好了,永远都不问这个问题的吗?”
林越噌地一纵身跳了下来,指着芬芳的脑袋骂开了:“你现在什么状况,你自己还不清楚啊?你也是一个无业游民了,荣胖啊!而且还不如我呢,接下来你靠什么养活自己啊?你个傻子!你现在真的轻松了吗?你还永远面向阳光呢,你不就是想晒得再黑点儿,好让人家不把你当白痴看吗?你这脑子,自打高考完了以后就再也没用过吧?学校还没怎么着你呢,你就自己全招了,招了也罢,把房子退回去就完了呗,谁想到你还辞职了,你为什么辞职啊?人家辞职下海,下的那是商海,可你那下的是火海啊,你个笨蛋!”
芬芳梗着脖子道:“你要非说我笨,那就笨好了。我相信,要是林老师九泉下有知,一定会支持我的。求你别为难我了,好不好?已经跟你解释了无数遍了,这会儿,你怎么又想不通了呢?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有脸还赖在学校里吗?以后啊,这日子可能会苦一点儿,但我至少心里安生啊。”
林越气咻咻地说:“你光想你自己啊?童童呢,童童接下来怎么办啊?跟着你一起去喝西北风去啊?你还安生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安生法儿啊?”
芬芳故作轻松地说:“哎呀,林越,你说得也太玄乎了,这又不是旧社会,还真能饿死不成啊?我这做过大学老师的,难道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吗?再说了,我也是曾经混过社会的人啊,没上大学之前,我端盘子不也过的挺好嘛,你不是还来跟我借钱呢嘛。行了,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赶紧跟我进去把离婚证办了吧。”
林越怔怔地看着芬芳,突然眼圈一红:“芬芳!你以为办了离婚证,这事儿就算完了吗?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你让我觉得是我林越抛弃了你们孤儿寡母,你让我觉得我林越不是个男人,你让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你知道吗!”芬芳心一酸:“别说了,林越,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啊!我荣芬芳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本来你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却为我背了黑锅,一辈子良心不安的人是我呀!”
林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了,他咬了咬牙,一扭头,朝民政局大门走去,泪水终于在他脸上哗哗地淌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