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从夏到秋又入了冬。雪花在林立的高楼之间飞舞着,一夜间就漂白了城市的街道。芬芳在病房里痛苦地等待着生产,她疼得眉头紧锁,但她始终咬牙忍着。外婆在一边陪着她,不停地帮她擦去额上渗出的冷汗。
林越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生了吗?生了吗?我来了,芬芳。”芬芳眉头舒展了:“你怎么赶回来了啊?你不是有演出吗?”“跟生孩子比,演出算什么啊,我推了。说好了要回来照顾你的,我说到做到啊。”“你真傻啊,我这儿有外婆照顾我,你干吗要放弃演出呢。”“你才傻呢,外婆和丈夫能一样吗?是不是啊,外婆?”林越嬉笑着看着外婆。
外婆并不领情:“哟,你还知道外婆与丈夫不一样呢,你索性再晚一点到,等孩子能开口叫你爸爸了再到多好啊。”芬芳忍不住帮腔:“外婆,林越是放弃演出从北京赶过来的,你别这么说他。”外婆不满地瞪了芬芳一眼:“哟,老婆都要临产了,他放弃演出算是很伟大的事情吗?你这个傻瓜要护着他到什么时候啊?你看他这副打扮,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有一点儿做丈夫的样子吗?”
又一阵阵痛袭来,芬芳咬着牙,眼泪都出来了。林越万分紧张:“怎么啦?芬芳,你哭什么呀?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外婆拍了他一巴掌:“你是个傻子啊?什么怎么啦?她这是在为你生孩子呀,生孩子就是这么疼的。芬芳,别硬撑了,疼得厉害就叫几声好了,叫几声会好一些的。”
芬芳终于痛苦地叫了出来,她这一叫,林越彻底慌神了,他奔出门去,一把将路过的一个小护士拽了进来,“我老婆快疼死了,你们赶紧救救她吧。”林越的样子把小护士逗得咯咯直笑,“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呀,咦,你捂着肚子干吗呀?”
芬芳被推进了产房,林越抱着胳膊,弓着背,他的眉毛挤成了一团,在原地转圈跺脚。就在林越紧张得不知所措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了夜空。芬芳生了,她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孩子的出生证上,父亲一栏填了林越的名字,孩子随了林越的姓,他们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林晨童。
产科病房里,芬芳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倦容。外婆抱着童童看个没够,嘴里翻着花样的为她唱着儿歌。林越围着童童转来转去,扳着她的脚趾头认真地数着:“嗯,手上十个,脚上十个,不多不少。”外婆笑着:“哟,想不到你还会识数啊。”林越媚笑:“呵呵,呵呵,外婆你可真幽默啊,外婆外婆,给我抱一会儿呗,你都抱了两小时了,累不累啊。”外婆一扭身:“我不累。”
一旁陪床的护工不由笑道:“婆婆啊,快给她爸爸抱一会儿吧,看把他给馋得啊。多好的外孙女婿啊。小护士们都把他评为模范丈夫啦,说以后就按着他的标准找男朋友呢。”外婆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她轻手轻脚地把童童递给了林越:“轻点儿啊,别毛手毛脚的啊。”
林越欣喜地抱着童童坐到了芬芳身边,芬芳看着林越如同孩子一般天真的神情,她的眼睛湿润了:“林越,你为我做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林越低头看着芬芳:“哟,感动得要掉泪啊?这点事儿让你感动啦?还一辈子不忘啊?好吧,那我再多做点感动的事情,让你下辈子也忘不了,好吗?”
这时,外面传来了冯阿菊的大嗓门:“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哎!你们爷俩瞎转悠什么啊,这可是妇产科啊。”房门被推开了,冯阿菊带着江建军和雷雷闹闹嚷嚷地涌了进来。
冯阿菊放下手里的饭盒,就把童童从林越的怀里夺了过去,江建军和雷雷呼啦啦就围了上来,把林越挤到了一边。“嗯,这丫头,像他爸爸多一点儿,好,女孩儿长得像爸爸,将来一定有福气。你看啊江建军,她这眉眼儿、这嘴巴,一看就是他们林家的人啊!”冯阿菊对着童童一番评头评足,林越得意地超芬芳眨了眨眼,芬芳心虚地避开了林越目光。
外婆不满地撅起了嘴:“像有什么用啊?林家人认不认这个孙女还不一定呐,她奶奶到现在还没露过脸呢?”林越心虚地说:“外婆,我妈她、她正好出差去了,过些日子肯定会来看的。”外婆白了他一眼:“你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能骗谁啊?你要敢把你们家的地址给我,我这就找过去,我倒要看看她到哪里出差去了。”芬芳和林越对了个眼神,怕外婆继续追问下去,慌忙找了个借口把外婆劝走了。
外婆出了医院大门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不行不行,这叫什么事儿嘛?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林家跑一趟,他们这样对芬芳实在太不像话了,我可不能让我的芬芳受这种委屈。”冯阿菊一听附和道:“就是啊,我早就说不能这么便宜了林家,别人家里娶媳妇生孩子,哪个不是出钱又出力的啊?他们家可好,孙女都生出来了,当奶奶的居然连个面儿都不露,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啊!妈,我陪你去,市七中学张惠中,我就不信找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