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超坐着专车回到了申师大,他直接找到校长办,很快就敲定了讲座的事情。校长办主任热情地把林超送出了行政楼:“哎呀,小林你放心吧,你又出钱又做宣传,让学校白捡了一次露脸的机会,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啊!”林超淡然地:“您客气了,沙主任,我怎么说也是申师大培养出来的啊,饮水思源嘛。”“哪儿的话啊,小林,这可都是沾了你的光啊!哎,我们在这儿等等吧,学校派的车马上就到了。”“沙主任你不用费心了,我的车就在那边停着呢。”林超伸手一指,办公楼旁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商务车,十分醒目。沙主任瞪大了眼睛:“咳,你看我真是没见识啊,你都已经开上车了啊?”“哦,我的驾照还没考出来呢,是我司机送我过来的。”“哎哟!你都有司机啦,不得了啊小林,咱们学校要到校长才配专车和司机,副校长用车还得要批条子呢,你可真是不得了啦。哎,树挪死,人挪活,小林,你这条路真是走对了。”
林超的车缓缓地沿着校园主干道东行,到了中文系楼下,林超下了车,他点起一根香烟,手扶车门悠闲地打量着系办公楼里进出的人,他要在这里消化一下他的幸福。突然,林超看到宣传栏里芬芳的照片,这是她带着学生搞活动时拍的,她在太阳底下大笑着,傻乐傻乐的。林超的心猛地一抽,脸上霎时间泛起了一丝苦涩的表情。他扔了香烟,匆忙钻进了车里,车缓缓开动了,林超不敢再多看那照片一眼。
林超重新回公司上班后的第二天,高朵又出现在他跟前,她一扫以往的骄蛮,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林超,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我想请你吃个饭你有时间吗?怕影响你工作就没敢上去找你,如果你今天忙的话,那我们就改其他时间……”“没关系,高朵,我今天不忙,我有时间。”林超的口气平静但温和。高朵欣喜万分:“真的?那太好了,谢谢你林超,谢谢你还肯搭理我,谢谢你留在了昂扬,我以后再也不会惹你不高兴了。”
林超正式答应做高朵的男朋友了,高朵幸福坏了,高文涛和肖蓝也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要下一盘让人意想不到的棋,高朵原先的婚礼时间不变,新郎将换成林超。林超竟然答应了,他想既然已经选择了出售自己,就不必再计较其中的步骤和节奏了。
选了一个周末,四个人一起去医院探望高朵的奶奶。高朵和林超手拉着手围在高朵奶奶的轮椅旁,奶奶开心得像个小孩儿似的,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我的宝贝孙女就要当新娘子咯,朵朵要当新娘子咯。”林超提议推奶奶出去晒晒太阳,一家人高兴地来到了草坪上。高朵和肖蓝推着奶奶在前面走,高文涛和林超在后面边走边聊。高文涛感叹道:“林超啊,这个家好久都没有这样的欢声笑语了,奶奶说得没错,你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啊。”林超慌忙说:“高总,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高文涛站住了:“嗳?叫我什么啊?婚期都定下来了,你是不是应该试着改改口啦?”林超红着脸:“哦……我、我一时还没习惯,爸……”
高文涛笑着搂住了林超的肩膀,使劲地拍了两下,他的眼睛都湿润了:“好!好!好孩子啊!林超啊,现在是一家人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吗?自从你进了家门,家里的笑声就越来越多了,我想每天都听到这样的欢声笑语,行吗?搬到家里来住吧,人多热闹啊。”
林超站在那张破旧的书桌前,看着院子里搬家工人把行李一件件装进车里,房顶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林超抬头一看,两只半大的小猫正趴在天窗玻璃上望着他,小猫们明澈的大眼睛里竟透出了无尽的留恋、惆怅……林超颓然地坐到了床板上,他不敢再看那两双纯净无邪的眼睛了,他掏出纸笔,伏在桌上开始给芬芳写信,写着写着,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跌落在了纸上。
芬芳,当一个人爬到了欲望的顶峰时,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留在了地狱的最底层,除非跌得粉身碎骨,它们是再也没有合二为一的可能了。我们一起来回忆一下那个作为人的林超吧,那个小男孩林超给自己胳膊上烫了“自强不息”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是魔鬼将要显现的烙印,这个魔鬼藏在每个人的心底,欲望就是解除他枷锁的咒语,不幸的小男孩林超念出了咒语,魔鬼就随着他的身体一天天地长大,今天终于把灵魂赶出了他的身体……
芬芳,你爱的那个林超是他灵魂的幻象,除了要挣扎着逃出在被魔鬼占据的身体,他没有时间去顾及任何事情。爱,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闪而过的事情,根本无暇思考。此时的林超已经是魔鬼的化身了,而你却妄想在此时来拯救他,一个灵魂都不在了的躯壳,你拯救不了啊芬芳,你那圣洁的爱只能让他狂奔的脚步暂停片刻,却改变不了他的方向。忘了林超吧,芬芳,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爱着的那个林超他就死了,这封信是他作为人曾在这世上活过的最后一点证据了……
此时芬芳正在回上海的长途上,两个星期的分离,她的心时时刻刻在都牵挂着她的林超,牵挂着那个温馨的小屋。但是她隐隐约约感到一丝不安,几次电话,林超的声音越来越疏远,她不由怀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她做的一个梦,她也担心过是张老师给了林超压力。芬芳觉得她和林超就像是坐着小舢板,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飘荡,等到巨浪来临时,不知他们会抱得更紧,还是会一起落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