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朦朦亮的时候,张勇一夜未曾阖眼,眼睛粘涩地回到宿舍,准备沉沉实实地睡上一觉。他掏出钥匙打不开房门,甚是诧异,南北这家伙怎地把门反锁,在房里搞什么名堂?便一边嘭嘭嘭敲门,一边急吼吼地喊。不一会,响起南北“来啦,来啦”的声音,随着门哐当一声地打开。张勇瞧着南北还没睡醒的模样,尤其是南北神色黯淡精神萎靡,不由心头纳闷,于是就沉下脸唬他,你昨晚哪里打野鸡去了?我正告你,连江这儿可不是乾坤清朗的太平世界,不仅流氓地痞多,藏污纳垢的地方也不少,你别在这儿给我惹上麻烦?南北心虚,又知道张勇这个老同学性情耿直,一副火药筒的脾气,一句也没作声。张勇进了门,一下子傻了眼,沙发上一条毯子怎地滑落在地板上?怪哉,这“花心萝卜”怎么睡在客厅?张勇在走进房间之前,被南北就近一把拽住。里头有人。什么人?张勇一双职业养成的敏锐眼光,盯着南北那张惊恐的脸,硬要从中挖出个答案。是个女的。南北见张勇脸色陡变,忙要他耐心地听他解释。这时,屋里头有了细微的响动,南北知道和他几乎聊了个通宵的琼珊醒了。南北拽着张勇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将他昨晚的“艳遇”过程悄声细语地叙述了一遍。
张勇气炸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若不是房间里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异性,他会朝南北吼一通,你南北是我的老同学,出差到连江在我这儿住下,竟然把“一见钟情”的女人带到我这个警察家来,真是匪夷所思。张勇参与“扫黄打丑”次数多了,哪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没见识过?如今有些女人贱得出格,只要有哪个臭男人在她们面前一抖花花绿绿的钞票,就恬不知耻地把衣服脱个精光,大仰八叉地躺倒床上去。她们多数都染上了连他自己都叫不出来的许多稀奇古怪的性病,这些灵魂扭曲、身体肮脏的女人,成了这座城市糜烂溃疡的创口。张勇每次提审这些飞流顾盼、嗲声嗲气的女人,都得与她们隔着一段距离,深恐她们身上的邪气粘染上了他。可眼前的南北却把屋内的那个琼珊描绘成玉洁冰清的女子,真实色迷心窍、糊涂透顶了。如今女孩子走上社会后,连处女都难找了,还什么玉洁冰清?什么大学本科毕业到连江找工作,大学生就是大家闺秀了,如今女大学生娇滴滴、腻乎乎地傍款爷的多着呢!如果南北带回宿舍的琼珊也是这类人,再如果是混迹于花街柳巷下三滥的货色,我这个警察岂不与这事扯上了,若传扬出去,自己纵有一百张伶牙俐齿的嘴也说不清楚。
南北见张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两只拳头攥着咯巴咯巴响,知道必须让老同学了解琼珊是清白的,不然后果是严重的。南北敲了两下房门,里头琼珊清亮悦耳地说“进来”,南北推门进去,又反掩了门。这之前,琼珊穿上了连衣裙,将垂至腰间乌黑蓬勃的秀发整理通顺,将床上的被子折叠齐整,将整理好的一个旅行包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床沿上发呆。刚才两个男人在客厅火药味十足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她不清楚与南北嚷嚷的男人是什么来头,她困惑不解的是南北告诉她这是他的宿舍,怎么一大早的就有个粗暴蛮横的男人来撞门,听动静这套房子的主人反而是那个男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凭着女性特有的嗅觉,琼珊预感到在她身边有潜在的危机,于是决定马上离开。南北一进屋,她就站起来把旅行包提在手上,乌着一张脸想要夺门而出,不成想却被南北横身挡住。南北压低嗓音劝她,你这要上哪?你身无分文,要到大街上去行乞么?琼珊一双脚凝住了,细声细气地叹了声,一垂下头,那张脸被如瀑的长发盖住。南北继而解释,外头的男人叫张勇,是警察,是我的老同学,关系铁着呢。你用不着害怕,将你的大学毕业证和身份证交与我,让我的老同学过目,证明你的身份就可以了。
张勇仔细地看了琼珊的两证,就被证件上琼珊嫣然一笑的照片深深地吸引住了。这真是个美人胚子。在旁的南北肥厚的嘴唇湿润,两只眼珠里有火舌在跃动,长得靓吧?张勇抬起头,两个指头敲了下南北的脑袋,你这个见了漂亮女人腿就软的色狼,真是无药可救!你去叫那女人出来,我要当面核对。琼珊步出房间时,凝视着她的张勇有点眼花缭乱,乖乖,我这个老同学真******好眼力。这琼珊就好像是从画幅上走了下来,端的是人间少有的尤物,难怪老同学会魂不守舍地被吸引过去,会不问个青红皂白就把她带到我这儿。一问一答,张勇询问了琼珊一番,就挥挥手让琼珊进屋里去歇息。南北见张勇冷不丁摆起警察的架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膏药,心里忐忑不安。此时,张勇暗自寻思,琼珊虽证件齐全,也难证明她的身份,现在制作假证件的犯罪手段高明着呢,谁能保证琼珊的证件是“真品”。他抬眼见南北那副熊样,便与他调笑打诨,你这蹚浑水的家伙,怎么看你都没有一点吸引女人的地方,竟然在连江走了“桃花运”。张勇起身,将南北拽出门外,对他说我去打个长途到哈尔滨,落实一下是否有琼珊这个人。当天上午,张勇挂电话回来,声音朗朗地告诉南北,哈市那边已证实有琼珊这人,她父母说她离开哈市,到连江寻找工作几天了。你能否获得琼珊小姐的芳心,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