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与明琅结为兄弟,展麟就当他心肝宝贝一样,从不许任何人对他稍有轻辱。便是两个心腹小厮侍刀侍枪,偶尔言辞间稍有出格,展麟也会不留情面加以训斥。更何况如今他已认定明琅乃是女儿之身,又岂能容忍任何人言辞轻薄?耳听那长相惨不忍睹的竟敢说出这等下流言辞,展麟由不得勃然发怒,张口就骂。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你便过来给我兄弟磕一百个响头叫一千声爷爷,爷爷还嫌你这孙子长得太寒碜了点!”
他原是镇南侯府小侯爷的身份,虽然一向处事圆滑,轻易不愿与人交恶,但骂起人来可是半点不比人差。那惨不忍睹的生平最恨的就是人家骂他“寒碜”,一张丑脸刹那间好像泼了猪血一样,嘴里骂一声:“好小子,现在你便是喊我一千声爷爷,爷爷也要了你的小命!”
作势便要扑将过来。跟他同桌的另外一个赶忙伸手拉住,连连劝着“消消火气”,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那惨不忍睹的恨恨不已向着展麟一望,终究还是按捺下去。
“算你小子走运,爷爷今日有大事要办,要不然……哼哼!”
他冷哼两声,被同桌那人拉着坐下。展麟本来已准备好了要让这不知死活的丑八怪尝点苦头的,没想到竟被另外那人拦住,遂也冷冷一哼,坐回椅子。但他武功既高,耳力自然远比一般人要灵敏,那惨不忍睹的同桌虽然压低了声音,他隐隐约约仍然听见那人说了这样两句话:“今晚要赶到徐水与曹道长汇合,只要能够办成事情,曹道长答应每人奉送一百两银子,咱们可别为了这小子耽搁了大事。”
展麟看此二人德行,也能知道他们要办的必不是什么好事。他原本生就一副侠义心肠,况且这两人已经触碰到他的忌讳,因之一边陪着明琅继续吃饭,一边留心倾听那两人说话。
只可惜那两人随后说的都是些家常闲话,展麟正想不再理会他们,偏是那惨不忍睹的回脸向着他跟明琅的方向一瞟,嘻嘻笑着又跟那貌相稍微端正点的低声说道:“这小子生得如此美貌,咱兄弟要是能将他弄回家里养起来,只怕比养个娘们儿还更快活些!”
一边说,一边同那貌相稍微端正点的一同“嘿嘿嘿嘿”淫笑不止。展麟这一下更是怒不可遏,想要起身将这两人直接从楼上丢下去,又想明琅并未听见他二人说话,一旦闹将起来,这两人当着满酒楼的客人说出更下流的话来,只会惹明琅愈加生气。
因之勉强按捺,只是喝酒吃饭。明琅见他脸色不对,问他怎么了,他笑笑说没事。眼瞅那两人起身要走,而明琅早已丢下筷子,只是陪他坐着喝茶,展麟遂扔了一锭银子在桌上,也不等小二找钱,便携了明琅的手跟着那两人步出酒楼。那两人也未回头观望,便去马槽前牵了两匹马出来,各自上马向北而行。展麟也跟明琅跨上马背,远远随在那二人身后。
明琅瞅他模样,便知他是有什么事情。起先因街上人多,明琅忍着没问,直到将出北城门,这才驱马挨近了展麟,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干吗要跟着这两人?不是想要打他们一顿吧?如果是为了那句难听的话,那就算了吧,像这种话我也不是没听过。”
展麟左右瞅瞅,这才回答:“我听他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好像是要去干什么坏事。反正跟咱们顺路,不妨跟上瞧瞧。”
明琅听他话中之意好像是准备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虽然素性不爱管闲事,但这种事却不能阻拦,便没再多话。眼看着前方那两人出了北城门顺着管道续往北行,兄弟俩依旧控着马速不紧不慢跟在后边。
周遭地势平坦,无遮无掩,在城门附近人来车往也还罢了,等行出十数里地,路上行人渐渐稀少,前边那两人只要一回头间,便能看见身后跟着展麟明琅。但那两人居然很是沉得住气,又往前行至一个岔道口,那两人相互拱手道别。惨不忍睹的续往北行,另外那一个却驱马上了左边的小路。
展麟心中暗暗奇怪,这两人明明商定了要一同去办事,怎么会突然分手?心中琢磨,却只能继续跟在那惨不忍睹的身后。
又往前行出不上两里路,忽听背后马蹄声响,回头一望,正是另外那貌相稍微端正点的随后赶上,同时前边那惨不忍睹的听见声音勒转马头,“哈哈”笑着拦在前方。
展麟恍然大悟,这两人大概是看见他跟明琅的马好,生怕动起手来,他跟明琅转身一逃,他两人根本追赶不上。因之故作道别,等他跟明琅随着那惨不忍睹的行至前方,另外这人才从岔路上转回头来前后堵截。
展麟心中暗暗好笑,回头看看明琅。见明琅安静从容,显是对他信心十足,展麟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该当好好戏耍戏耍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丑八怪,以博“美人”一笑。
“这两人自讨苦吃,兄弟你就等着看热闹吧!”他向着明琅扬眉而笑。
明琅撇一撇嘴没有出声,展麟回过头来,故意冲着前边那惨不忍睹的抱一抱拳。
“这位老人家,你为什么突然不走了?这路又不够宽阔,你能不能行行好让个道,让我兄弟两个先走到前边去?”
“行行好?我******从来就不会行行好!”那人得意地哈哈一笑,更是只见嘴巴不见眼睛,“你这臭小子在酒楼里不是挺嚣张的吗,这会儿怎么求起我老人家来了?只可惜我老人家没那么好气量,今儿非要了你这臭小子的小命不可!”
“唰”的一声响,他已抽出钢刀在手。展麟故意吓得一声惊呼,连连讨饶说道:“老人家,你们……你们不会是想杀人吧?”
“不错,老子就是要杀人,而且还要把你这臭小子碎尸万段!”那惨不忍睹的故作凶相,一张血盆大口当真如要吃人一样。
“妈呀!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展麟故意尖声惊呼,一边慌里慌张好像要催马逃命一般。后边那貌相稍微端正点的生怕他当真逃脱,赶上来一跳下马,脚未沾地,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展麟白马的笼头。
“我们暂时还没想杀人,不过……留下你们的钱财马匹,再加上这漂亮小子,你自个儿赶紧逃命去吧!”
展麟见他身手倒也敏捷,武功该当不弱,只怕多戏耍几句,这两人难免说出下流言辞,当即在马上俯腰伸手,一把握住了那人手腕。
“老人家,你可千万帮我说句好话!……哎呀老人家,你怎么竟然飞起来了?”
他口里说话,臂上猛一较劲。那人身材并不矮,而且偏于肥胖,体重至少有一百七八十斤。但就被展麟这么随手一提一扔,他一个壮大的身体居然不由自主横飞而起,半空中一掠数丈。就在展麟大呼小叫“赞叹”声中,直接撞向那“惨不忍睹”。
那惨不忍睹的眼瞅着同伴张牙舞爪飞撞过来,勒马想躲,已经不及,只好张开双臂运足力气,想要将那人稳稳接住。
但那人本来比他高大肥壮,再加上展麟一扔之力,哪是他瘦小身材能够接得住?只听“扑嗵”、“哎呀”连声响起,混合着马鸣之声、以及明琅“咯咯”笑声,那两人同时撞落马下。最惨的是,身材小脾气大的那一个,还被严严实实压在了稍显肥壮的那一人的身下。
展麟眼瞅明琅被那两人狼狈形状逗得娇笑不止,此正是他一番做作想要的结果,也不由得心中快活。遂催动马匹奔至那两人堕地之处,圈转马头绕着那两人转了两圈。
“两位老人家,怎么躺到地上打起架来了?莫不是因为该不该留我性命起了争执?哎呀,那我真是要谢谢这位心地善良长相也英俊的好心人了!”
他嘴里调侃,眼瞅那长相惨不忍睹的睁开小眼开口要骂,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铜板,随手一弹,正正落入那人一张大嘴之中。那人嘴巴虽大,喉管确细,但觉气息一滞,那铜板居然卡在了他的喉管处,出出不来,下下不去,只憋得瞬时之间满脸通红。
长相稍微端正点的挣扎半天方从那惨不忍睹的身上爬了起来,回想方才被展麟抓住手腕一提一扔,他整个身体便飞掠而起,倒扯得他一条臂膀像是脱了臼一般疼痛难当,心知比展麟武功相差太远,只吓得趴伏在地连连叩头。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英雄高抬贵手饶恕我两条贱命!”
“你先把他倒提过来拍两下,别真把他给憋死了!”展麟说,终于不再调笑。
那人战战兢兢赶忙抓住那惨不忍睹的一只脚往上提起,他力气倒也不小,居然一只手臂便将那惨不忍睹的提得高高的,倒像是提着条死狗一般。一边斜过身子,用另一只手在那惨不忍睹的胸脯上狠拍两下。那惨不忍睹的“咔咔”两声,好不容易将那枚铜板从嘴里咳了出来,气息一通,呼呼直喘。长相稍微端正点的将他往地上一丢,惨不忍睹的浑身无力软在地上,纵然脾气再大,到此时也不敢再口出恶言。
“要我饶你们也可以,不过……你先告诉我曹道人是谁,他要你们到徐水汇合,又是为了什么事?”展麟就在马上淡淡一问。
长相稍微端正点的万没想到他居然会问出“曹道人”三字,一时惊得呆了,直到展麟眼睛一瞪,那人才吓得“扑嗵”一声重新跪倒。
“曹道人……他是赤水一派的门人,当年名动京师的李子龙道长,就是他的先师!”
展麟心中一惊。所谓“赤水一派”,若是单独听在耳中,并不能引起展麟十分注意,但“赤水一派”联系上“李子龙”这个名字,却不能不令他心生疑虑。
(请看第五十九章《惊天秘事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