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子门”这一对双生门主,且不说在本门中颐指气使威风八面,就算在整个河南省境,提起来也无人敢觑眼轻看。然今日被殷笑天一而再的当众羞辱,怎能不气得怒发冲冠?耳听展麟与殷笑天几句对答,他二人不敢再与殷笑天动手,索性冲着展麟撒气。
展麟没有殷笑天那般轻灵便捷的身手,但方才眼看殷笑天摆布兄弟二人,对兄弟二人的武功水准已是了然于胸。眼见他二人势如疯虎扑了过来,当即钢刀出鞘,横着一挥。
“锵锵啷啷”一片响声,四柄柳叶刀疾飞上天,半空中断成八截。展麟存心立威,以免其他人蠢蠢而动,因之这一刀贯足力气。他原是天生的神力惊人,加之自小勤修苦练,那兄弟二人哪能抵受得住?只被震得四只手掌鲜血淋淋,同时两人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向后跌出。展麟不等他二人落地,已经急跨数步赶了上来,一手握刀,另一手快如闪电连抓带扔,一连两下。兄弟二人尖声怪叫,两条身影被展麟先后扔了出去,“扑扑嗵嗵”再次掉落楼下大堂。
这一下更是将楼面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殷笑天那几下还可说是仗着身法迅捷,攻人不备,展麟这两招却是实打硬碰。尤其那一刀力贯千钧,在座更无一人敢说挡架得住。
展麟稳立场中,觑目四面一瞅。在座人人慄慄自危,尤其之前曾经嘲笑“开山刀”卖艺耍猴的几个,此时方知“开山刀”果然有开山之力!更一个个缩起脑壳,不敢稍现异动。
一片静默之中,郝强首先省过神来,缓缓踏前一步,向着展麟抱一抱拳。
“展兄武功精绝,是兄弟看走眼了!但展兄既然前来祝寿,我等纵然招呼不周,总不该刀兵相见!如今我要向姓殷的请教高招,还望展兄勿予阻拦!”
他毕竟是金刀门掌门大弟子,生平也曾经历过大风大浪,眼见展麟力大招猛,金刀门下弟子绝无一人能跟他比拼高下,所以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客气。只望展麟就此罢手,不要为了一个看起来并无太多交情的殷笑天与金刀门为敌。
但展麟早就定下心思要助殷笑天一臂之力,岂能被他数句软话打动,当即哈哈一笑,抱拳回礼。
“对不起郝兄了!我已答应殷兄,凡要与他啰唣者皆替他伸手打发,总不能言出无信!况且钱江之事牵扯到家父身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原来如此,那好吧!”郝强忽而斜身退步,向着展麟摆出架势,“那我就先请教展兄高招!”
“慢着!”展麟尚未回应,“金刀无敌”聂桂英抢先喝阻。展麟方才那一刀太过惊人,便是他“金刀无敌”亲自出马,也不敢说挡架得住。郝强上前有败无胜,很没必要徒遭羞辱。因之聂桂英一声喝退徒儿,向着展麟缓缓开口,“原来展贤侄竟是镇南侯世子!老朽有眼不识金镶玉,真没料到镇南侯威震南疆,小侯爷也是如此的英雄了得!”
“好说好说!”展麟恭敬回应。
聂桂英回过脸来,这才两眼炯炯看定殷笑天。
“请问足下何故要找我钱江师弟?”他问。他嗓音洪亮,但这一声却问得甚是低沉。
“聂老英雄是承认钱江未死了?”
“承不承认……咱们再说吧!足下方才说要留着力气逼老朽交人,倘若老朽不肯交,足下可是准备好了要与老朽动手过招?”
“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虽然面对着成名已经数十年的武林前辈,殷笑天仍旧不改冷言冷脸,不过他言辞之间终究有所收敛,未敢露出轻慢无礼,“家父为人所害,钱江纵非元凶,也是知情之人,所以晚辈必须找他出来问上一问!”
“那好吧!”聂桂英长长一叹,“我师弟当年虽然颇有恶迹,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他死不死的,我都要为他担当一二,所以今日不得不领教足下高招。只是这楼上地方狭窄,足下可愿跟老朽往楼下一走?”
“晚辈自然听凭老英雄方便!”殷笑天躬身一揖。
聂桂英脸色木然,率先跨步从殷笑天身边走过,一直走向楼梯口。殷笑天紧随其后,郝强又惊又怒,却只能默不吭声跟在殷笑天身后。展麟携了明琅的手,任遨游伴着他师妹,四个人两前两后又跟在郝强后边。
其余人等纷纷让路,明知这一战必定惊天动地,等他一行七人走过,其他人才争先恐后挤着下楼。
原来在“醉仙阁”后方不远,有一块空旷的场地,原是一个富户买下来准备盖院子用的,结果地买好了,富户却突患急病,而且从此一蹶不振,这块地也就因此空在了那儿,成了远近孩童游戏耍玩的好地方。
但是今日,却有一老一少两个成年男人相对站立在空地上。少的自然是殷笑天,老的便是聂桂英了。而在两人身周,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金刀门下弟子、以及今日前来祝寿的各方宾客。展麟明琅、再加上任遨游张紫韵师兄妹站在人圈以内,四人都不说话,只是等着看这一场难逢难遇的高手争斗。
“聂老英雄,咱们是否要先说好了,倘若我今日侥幸胜过一招,你须得将钱江交出!我不过是要问他几句话而已,除非他是陷害我父的元凶,否则看在老英雄的面子上,我当可饶他性命!”殷笑天首先开口,依旧是面冷声冷。
“交不交的,等打完再说吧!”聂桂英淡淡一句,手一挥,自有一个徒弟捧着一柄带鞘宝刀递了上来。聂桂英一手执鞘,一手握着刀柄,往外抽出一截,这才长长一叹,“这柄金刀已有多年不曾出鞘,不想今日又要用它与人争斗!”
忽然拔刀出鞘,只听得“锵”的一声长响,刀身与刀鞘摩擦之音经久不绝。他门下弟子震天价的喝起彩来,围观的其他宾客也有很多跟着叫“好”。但展麟留心看他手上钢刀,只见金光闪闪,当真如同黄金铸就。然而黄金性软,不可能用作打造刀剑一类利器。他抽刀之时能发出如此悠长之音,固然显出他内力深厚,只怕也与这柄刀所用材质有关。
却见殷笑天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等聂桂英抽刀出鞘,这才无声无息缓缓抽出斜背在他后背上的长剑。单这一抽刀拔剑的气势,似乎已显高下之别,然聂桂英心里却愈发吃惊。这小子年纪轻轻,不仅武功精绝,而且如此沉得住气,这一战只怕胜少败多,他数十年的威名,或许要在今日毁于一旦。
他心中惊栗,脸上却不表露,随手扔了刀鞘,单执金刀在手,说道:“足下请出招吧!”
“那小子得罪了!”
殷笑天身为晚辈,明知聂桂英不会抢先出手,而以晚辈礼节,设若换着是展麟身在场中,必先使一招“丹凤朝阳”之类起手式以示尊重,但殷笑天全然不理会这些江湖俗套,一句话尚未落音,只见得剑光一闪,他第一招之出,便是攻敌之必救。
聂桂英横刀封架,殷笑天招未使老,已转身向左,同时剑招变换,削向聂桂英右肋。聂桂英双足踏地,身子略侧,金刀磕向殷笑天剑锋。殷笑天剑尖一挑,刺向聂桂英手腕。
他在瞬眼之间连变三招,端的是灵动奇幻,迅捷无论。换着其他任何一人,包括展麟在内,都难免被他逼得手忙脚乱,但聂桂英经验老道,任凭殷笑天如何变招,都被他一一封挡回去。
展麟心中暗暗佩服,果然“金刀无敌”名不虚传。忽听身侧任遨游“咦”了一声,展麟回过头去,正见他与张紫韵交换了一下脸色,张紫韵脱口轻呼:“他是薛师叔的弟子!”
任遨游点一点头,回眼见展麟正瞅着他看,遂压低了声音解释:“我听我师父说,我们尚有一位姓薛的同门师叔。只是这位师叔痴心武学,数十年隐居深山不问世事,所以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就连我们小一辈的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位殷师哥叫我们两不相帮,原来是这个意思。”
展麟心中也道一声:“原来如此!”眼见殷笑天剑势纵横,武功实是远超任遨游与张紫韵,想必这位“薛师叔”长年隐居深山钻研武学,武功该当也在他师兄“擎天一剑”之上。
“足下到底是何来历,为何会使云天剑法?”
聂桂英与“擎天一剑”张屏川交情深厚,自然识得“云天剑法”。嘴里喝问,金刀晃动,“叮叮”两声,挡过殷笑天攻来两剑,同时身形略侧,还了一刀。
“老英雄不必多问,总之我的武功不是‘擎天一剑’所授!”
殷笑天嘴里回答,一句话说完,又已经递出三招。聂桂英心中暗生怒意,只是这小子武功太强,倘若稍有疏忽,今日便要一败涂地,也只好沉气凝神,用心应对。
但见得金光闪耀,剑气弥漫,围观人众鸦雀无声,只能偶尔听见一两声刀剑撞击之音。展麟也是使刀的好手,但今日才是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刀法名家,钦佩之余,一边留心观看聂桂英刀法中的精妙之处,一边在心中自我印证。
转眼斗了五十余招,众人眼瞅着殷笑天一条身影围着聂桂英越转越快,手上长剑更是幻成一片光影。旁观人众亦觉头晕眼花,聂桂英却巍然不动,任凭殷笑天四面八方急攻而上,他始终一柄金刀霍霍生风,将门户守得严密无比。
展麟心中一动,想到了打赢殷笑天的办法。
((请看第三十一章《舍命护师人钦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