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小人得志
过了一阵,宫错被带到,一下子跪倒在秦王面前,哭丧着脸说:“臣实在是不知道他是秦公子,犯有死罪,望大王宽恕。”说罢,连连磕头,砰砰作响,头皮都青了。
“哎,不知者不加罪。何况你此次赴楚,立下大功,寡人还要赏你呢。来来来,起来坐下。”
“臣不敢。”
“寡人恕你无罪,快起来。”
“臣是戴罪之人,不敢起身面对天颜,就跪着说话吧。”
秦王下榻,亲手将他扶起。赵高拿过一个蒲团,秦王又亲手扶着宫错坐下,然后回到榻上。
宫错感动的热泪盈眶。
秦王说:“宫错,你不辱王命,有功于秦,寡人封你为客卿,取代伍桓为安陵大夫,赐你黄金百镒,白璧一双,锦绣十纯。”
宫错感动得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再次跪下连连磕头,哽咽着说:“多谢我主浩荡天恩。”
“你此次之楚,不仅得到了楚国军情,而且找到了豫州鼎。虽然它得而复失,可毕竟有了下落。将来寡人灭楚,定要将它失而复得。豫州鼎与安陵无关,现已得到证实。寡人现赦免安陵,予其存国,你回去后向安陵君夫人转达寡人的口谕。”
宫错哽咽着说:“臣替老夫人以及安陵百姓叩谢大王。安陵将为大王筑帝宫、塑金身、祠春秋,万世传颂大王的浩荡圣恩。”说罢,连磕了三个头。
赵高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好啦,别哭了,起来坐下吧。”
宫错抹去眼泪,起身坐下。
秦王说:“现在豫州鼎有了下落,剩下的就是唐雎了。他至今下落不明,寡人于心不安。你要在安陵境内继续寻找,这是你就任后的首要大事,为了找到他,你需要什么,寡人就给你什么,你明白吗?”
宫错躬身道:“臣谨遵王命,殚精竭虑,万死不辞。”
秦王继续说:“寡人已赦免安陵,唐雎先生无须再隐身了。寡人一向仰慕他,如能找到,寡人请奉为帝师,抵掌作长夜谈,载车为天下游,此生无憾也。他如果愿意为秦扶社稷、治天下,寡人任他为丞相。如果他希望飘然于世外,寡人赐他百畦良田上苑,让他颐养天年。你回去后,寡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有个结果。寡人寄希望于你。”
“臣如有负王命,当死于驾前。”
“另外,你去向安陵君夫人传寡人的口诏:伍桓以秦事楚,私通敌国,本该诛杀。但寡人降恩,赐他不死。罢免其所有官职,三日内必须离开安陵,永不得复还。”
宫错暗喜,口称:“臣遵命。”
秦王向赵高示意,赵高会意,叮嘱道:“还有,你回去后,要盯住文素,看她是否会追随伍桓离开安陵。”
“对。你明白吗?”秦王立即附和,宫错答道:“臣明白,请大王放心。”
“另外,寡人问你,你喜欢郑珠吗?”秦王忽然问,宫错楞了一下,道:“臣不敢说。”
秦王大笑,说:“郑珠色艺双全,世上男子没有不喜欢的。不许她跟随伍桓离开安陵,只要你能立功,寡人就将她赐予你为妻。”
宫错连连磕头道:“多谢大王厚恩。”
“好,你去吧。”秦王挥挥手。
宫错走后,楼玉前来求见,被赵高带了进来,跪下磕头:“臣楼玉叩见大王。”
秦王阴沉着脸,盯着他半天不吭声。楼玉跪着不敢抬头,秦王开口道:“楼玉,你还有何颜面来见寡人?”
“臣有负王恩,愿自裁以谢罪。”楼玉低头小声说,秦王对他已经完全失望,目光阴冷道:“你就算死一千次又有什么用?你在安陵,因为愚蠢而损兵折将,由于鲁莽而激起民变,这次甚至连自己的性命也险些断送。寡人真不明白,你昔日的骏雄之风都到哪里去了?你还是不是当年的楼玉?如此无能之人要你何用?”
“臣不敢多言,唯求一死。”
秦王冷笑道:“好,你想死,寡人就成全你。”说罢,抽出自己的宝剑扔到地上:“去吧。”
楼玉毫无惧色,磕了三个头,抓起宝剑,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秦王见他没有求饶,更加恼怒,在他身后连连拍案大喊:“楼玉,你快去死吧。”
楼玉双手捧剑,大步走出行宫大门,仰天悲愤长啸,然后右手抓剑就要抹脖子。就在这时,一双小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楼玉低头一看,原来是子舒。楼玉想挣脱,子舒死死抓住不放,两人拉扯,子舒回头对守门的卫士喊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卫士们一拥而上,将楼玉制服,夺下宝剑。
子舒宣称:“大王有口谕,楼玉免死,先把他关起来。”
卫士们架起楼玉走回宫门,子舒提着宝剑跟了进去。
子舒来到秦王寝宫,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宝剑,对秦王说:“儿臣假传大王口谕,乞望赎罪。”
秦王诧异问:“怎么了?”
“臣假传大王口谕,免楼玉一死,现暂时关押。”
秦王狠狠一掌拍在案上,怒喝:“大胆!”
“楼玉并非无能之辈,更不是有罪之人,大王不该赐死他。”
秦王更加生气:“你也太放肆了,连王命也竟敢矫造,寡人连你一块儿赐死。”子舒辩解道:“楼玉为秦出生入死,屡建奇功。如今偶有所失,大王便要将他赐死,会令朝中大臣们寒心,更会让天下才俊对大王望而却步,望大王三思。”
秦王呵斥道:“你懂什么?自先君穆公变法以来,正因为号令出而赏罚分明,举国上下才能一心效命。楼玉以往有功而赏,今日有过而罚,难道有什么错吗?”
“楼玉有过而罚,当然应该,只是不该处死,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唐雎现在下落不明,要想找到他,其他人不可靠,宫错不可完全寄予希望。楼玉并非没有才能,只是时运不济,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你也管得太多了吧?”
“臣心忧社稷,只是为大王着想。”
秦王躺下,不理他,子舒接着说:“儿臣以为,大王要杀他,只是一时气话,并非真的要他去死。因此假传口诏。”
秦王打了个哈欠,翻了一个身,面朝里。子舒知道他回心转意,又说:“臣,再次恳请恕楼玉不死。”
秦王发出了轻轻鼾声,这分明是默许。子舒想了想,轻轻起身退出。秦王转过脸看了一下,又把脸转回,睡着了。
楼玉被关在行宫内的一间小屋里。入夜,他坐在榻上沉思。
门开了,子舒闪了进来,楼玉赶紧下榻跪迎:“公子。”子舒转身把门关上,来到楼玉身边,问道:“楼将军,你真想死吗?”
“楼玉有负圣恩,罪有应得。”
“你傻呀,就这么去死,死的多委屈呀。”
“我无能,死而无憾。”
“你这样死了,一世英名付之东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以我之见,不如逃出行宫,再去寻找唐雎。找到了他,你就可将功赎罪。”
楼玉一愣:“逃出去?逃跑也是死罪。”
“既然都是死,为何不选择后者?立功而死,还能死的壮烈,英名为后世传扬。将军若能立功,我一定在大王面前力保你。”
楼玉陷入沉思,子舒鼓动他说:“别想了,今晚就是机会,否则,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