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楼玉中毒
宫错所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今大家都很熟悉的锥刺股的故事,说的是:当年苏秦游说秦先王惠文王未成,回到洛阳后发奋读书,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
其股,血流至足。期年揣摩而成,便游说各国诸侯,约纵散横,以抑强秦,因此兼佩六国相印。
接着,宫错又说第二件事:当年,东周想种水稻,西周不放水,东周为此而忧虑,苏秦就对东周君说:“请让我去西周说服他们放水。”于是去拜见西周君,说:“你的主意打错了,如果不放水,反而使东周有了致富的机会。现在东周的百姓都种麦子,没有种其他东西。您如果想坑害他们,不如突然一下子给他们放水,去破坏他们的庄稼。放下了水,东周一定又改种水稻;等他们种上水稻就再给他们停水。如果这样,那么就可以使东周的百姓完全依赖并听命于西周了。”西周君大喜,于是就放水。这样一来,苏秦得到了两国的赏金。
宫错再说第三件事:当年楚怀王客死秦国时,其太子还在齐国为人质。苏秦利用太子大做文章,首先帮助齐国得到了楚国的土地,然后又在楚王那里得到了封赏,同时还讨好了楚太子,最后还受到齐相孟尝君的厚待。苏秦在齐楚之间一来一往,为自己谋取了巨大的好处。
听到这里,秦王问:“那伍桓呢?他的所作所为,能为自己谋取什么好处吗?”
“当然能,”宫错告诉他:“首先,他为楚献计,已经被封为军师。如果一旦他的计策能与秦兵交战中取胜,他还能得到楚王的封地和赏金。其次,他让大王相信,豫州鼎被楚王化铜,大王必不会怪罪安陵,他可得到安陵君夫人的厚赏。同时,他带回来楚国的军情,大王还会给他封官晋爵。第三,豫州鼎被追回,楚王一定会多给他封赏。大王想一想,伍桓此次楚国之行,能为自己谋求多大好处?他这种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是哪国君王,都觉得伍桓是在为自己办事,实际上,他只是在为自己捞好处,怎么会为大王尽忠呢?”
一番话,说得秦王心中怒起,宫错继续搬弄是非:“伍桓深受大王恩宠,食王俸禄,却不为大王效命,甚至欺骗大王。他不仅不忠,而且是天下最大不义也。”
秦王忍不住拍案怒道:“竖子安敢如此?”
尉缭对宫错道:“这样吧,你刚回来,一路鞍马劳顿,先去歇息,改日我再找你。”
宫错向秦王磕头,起身退出。
秦王按下火气,问:“太尉,依你之见,伍桓的所作所为,果真如同宫错所说,是一口吃两家饭吗?”
尉缭微笑道:“依臣之见,一口吃两家饭未必,献计却有可能。”
“此话怎讲?”
“他如果不献计,那项燕如何能信任他?”
“他企图让项燕生擒寡人于大梁,此计也太歹毒了吧?”
尉缭认为,只听宫错的一面之词还不行,须等伍桓回来再说。
再回到安陵。
子鹫在家里自制毒药,将一些粉末和一些液体倒进一个小瓦罐里,用竹条将其充分调和,准备毒死楼玉。
按照事先计划,甘齐找到楼玉,说子鹫请他喝酒。于是,楼玉欣然赴约,来到子鹫家里。子鹫一见,故作热情地招呼:“哟,贵客临门,快请进、快请进。”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楼玉一边说,一边走进屋。子鹫把他迎道榻上坐下,说:“你是伍桓的朋友,他不在,若是怠慢了你,他回来非得责怪我。哎,这几天你都去哪了?”
“去许地、洛邑转了转,怎么,伍桓还没回来?”
“还没有,大概楚国有美人,不想回来了。”
“哈哈,楚国的美人再美,也美不过文素和郑珠嘛。”
甘齐提进来一个食盒,将两条烤羊腿放在木几上,楼玉凑过去嗅了一下:“哟,好香啊。”
三人坐在一起,用匕首割肉,一边吃喝,一边海阔天空地闲聊。因为在一起喝酒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楼玉并未设防,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地醉了。酒足饭饱之后,楼玉告辞,摇晃着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觉睡到晚上。
入夜,楼玉一觉醒来,感觉到已清醒,便溜出房门,乘着夜色,来到大夫官邸,翻墙入内。摸到郑珠的屋里,无非是一阵翻云覆雨,行苟且之事。到了下半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一连两天,楼玉安然无恙,和往常一样,外出四处闲逛。第三天上午,子鹫正在喂牲口,甘齐来找,问他:“你那毒药管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了?”“都两天了,那姬暇为何还没死?今天我又看见他到处转悠,像没事一样。”
“放心,到时候了。”子鹫说着,口里叫道:“倒、倒、倒!”
楼玉正沿着河边朝前走着,不远处就是秦兵营寨。突然,他的腹内一阵剧烈疼痛,猛地一弯腰,双手捂住腹部,脸上呈现痛苦表情。
他忍了忍,直起腰继续前行。猛地,又是一弯腰,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朝前走去,再次扑倒在地。他吃力地朝前爬去,一直爬到秦兵大营辕门外,腹痛令他几乎昏迷过去。
子光闻讯跑来,搀扶起楼玉,急问:“楼玉,你怎么啦?”
“我腹痛,快拿药来。”楼玉被扶进屋里,子光命人拿来治疗腹痛之药,给楼玉服下。可是,疼痛丝毫没有好转。楼玉情知不妙,艰难地说:“快,给我一匹马,我、我要去、去许地。”
“我派人送你去。”子光说,楼玉摇头道:“不必了,让人看见了不妥。快。”
子光立即命人牵来一匹马,楼玉强忍痛苦,翻身上马,两脚一磕,战马嘶鸣,朝前飞奔而去。
跑了一半路程,来到一处三岔路口,楼玉的腹痛已经转为麻木,神志不清,浑身发软,控制不住自己,身子一晃,坠落在马下。
战马用蹄子刨地,朝天嘶鸣。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此时,伍桓从楚国返回,也正在赶往许地。他骑马不紧不慢地走来,见有人倒卧在路边,一怔,急忙下马跑过去,蹲下将他翻转过来,见是楼玉,不禁一惊。探了探他的鼻息,摇晃着,连声呼唤:“你醒醒、你醒醒。”
楼玉毫无反应,鼻子嘴角流出血来。
伍桓当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尽管他知道眼前人是秦谍头目,但见他生命垂危,唯一想到的是救人要紧。他毫不犹豫地抱起楼玉,将他放在自己的马背上,然后跨上,催马朝前飞奔。楼玉的马嘶叫一声,跟在后面跑去。
不多久,两匹马一前一后来到许地行宫大门前,伍桓下马,将楼玉抱起,急匆匆跑上台阶。一边跑,一边朝守门卫士急叫:“快,快去请夏无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