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病的狠了,还是累的狠了。
安新新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很少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没想到会这么凶狠,安新新猜大概是积压久了。直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屋顶,脑子里空空地发了一会呆,这才发现旁边的沙发上来时正捧着剧本睡着了。
剧本是下周就要开机的新剧。忙过了这个假期,大概还能休息个两三天。
来时腿长身高,医院里沙发又小,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十分逼仄。只是看着来时眼下淡淡的青痕,安新新又不忍心叫醒他。
自从来时出道以来,她跟着他一天天的东奔西跑,一天比一天的忙,越是节假日越忙,已经很久没能好好休息了。有时看着这样疲惫的来时,安新新几乎要后悔陪他走上这条路。
安新新躺着床上,歪头注视着来时。来时窝在小沙发上,安稳地睡着。窗外阳光依然温热,透过玻璃洒进来。
如果能忽略这里是医院,大概还能称得上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路家春拎着保温桶进来时,突然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一闪而逝,他是来时的经纪人,他要为来时的将来负责,所以他一直知道怎样对来时才是最好的。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来时今天要去参加新剧的开机仪式。路家春作为来时的经纪人最近工作颇多,也不能日日跟着。更何况路家春这几年手下又签了几人,现在是越来越忙了。
来时体谅安新新身体没有痊愈,早上没有叫她,一个人先出发了。
等到安新新急匆匆坐上车出发时,现场开机仪式已经结束了,随后剧组一行人又跟着导演和投资商开了第二铺。
第二铺安排在盛世年华。
盛世年华、盛世传媒,同为项氏集团旗下产业。
新剧的投资里有盛世传媒的参与,且在江凌市,上了档次的休闲娱乐会所、酒店,也大都和项氏有关。
开机这边结束,晚上来时还有个个人访谈节目要录,不然安新新也不用再辛苦跑这一趟。
安新新到达盛世年华时,已经下午两点。中午空腹吃了药,又赶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这会儿到了地方,才感觉胃里烧的难受。估摸着这一摊也差不多快结束了,安新新干脆没有上去,在大厅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揉着肚子坐下了。
不知道是江凌变小了,还是孽缘难断。
原本以为永不会再见的人,一周不到已经是第二次遇见。
项华程朝身后挥挥手,陪同人员识趣地自行散开了,只剩下李伯依旧寸步不移,亦步亦趋。
作为唯一见证了项华程从婴孩到成年整个成长过程的长辈,李伯无疑在项华程心中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
安新新还是没痊愈,一只手还捂在肚子上,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只是睡的很不安稳,总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整个人都动惮不得。大概是魇着了,只是这感觉太过真实,安新新身子一歪,从沙发上掉下来,人也醒了过来。
醒是醒了,身上的压力却一点也没感觉减少。
入眼处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
由于还在地上坐着,只能看到穿着熨烫妥帖的手工西装裤的两条腿。虽然未抬头,只是从这一条裤子,一双鞋,安新新也看的出来此人非富即贵。
只是见她摔到了也不伸手扶一把,直接被安新新判成的负分!
安新新拍了拍屁股,正打算见见这个一直在旁边看她笑话的人长什么样,却突然停了手,微张着嘴,满脸惊讶。满脸惊讶之下还有从此刻开始不停翻滚的内心。
项华程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直直看着她,一言不发。
果然是长大了!虽然这中间隔了五年,单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伤害过她的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
在项华程的注视下,安新新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完全看穿了,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威势,十五六岁的项华程是绝对没有的。
只是这种初长成的欣慰仅仅一闪而过,下一科苦涩和愤怒已经灌满全身。
他凭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凭什么能这样光明正大、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
安新新张了张嘴,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
她却又突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是他们之间还能够再说什么。不管是怨恨愤怒也好,欣慰不解也罢,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五年不见,她也只不过对他已经是无话可说了!只是项华程又怎能让安新新这样如愿?如果现在的项华程还是五年前的项华程,大概会被她的冷漠伤的遍体鳞伤,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无知少年!
项华程勾唇一笑,顿时华光满堂,连富丽堂皇的盛世年华都失色了三分。
“小姐,我们认识么?”
果然不愧是项恒的儿子,这几分颜色甚至比项恒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薄唇吐出的话语却是如此伤人。
安新新一顿。虽然早知道项华程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虽然早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万丈深渊,但当真被他这样轻飘飘地对待时,说不心疼,不难受,都是假的。
可安新新毕竟是安新新,虽然当年的两个少年如今早已把她甩出了十万八千里,但是活了两世的安新新有着无比强大的自愈力。
安新新很快收起了脸上的神色,淡淡道:“哦,不好意思,原来是我认错了。”说完收起沙发上的东西,转身从项华程身边离开。明明她才是那个受害者,没理由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项华程又岂会这么轻易地让她离开,更何况在安新新这样无所谓的反应之后。身体在思想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抬手间就抓住了安新新的胳膊。
低头贴近安新新的耳边,薄唇张合间,清润的嗓音响起:“需要我提醒你么?五年前,洛杉矶……”
“你住口!”
安新新骤然出声,打断了项华程的话。脸色变的更加苍白,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双目狠狠地瞪着项华程,似乎他再敢说下去,她就会扑上去和他同归于尽!
而安新新此刻的表现在项华程眼里是明显的恼羞成怒,是她亲手把他送进了警察局,现在又做出这种受伤的表情,是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对她恋恋不舍、天真可欺的孩子么?!
五年前。美国洛杉矶。
一处幽静的别墅。
别墅不大,却很温馨。院子里的草坪被修建的非常整齐,甚至挨着篱笆还被细心地栽了一圈玫瑰。
相比院子里的宁静,屋子里却不那么和谐。
被挑染地五颜六色的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少年的头上,中午的阳光透过窗子钻进来,照在屋内的一片狼藉。
空的啤酒罐,歪倒的伏尔加,印着口红印的高脚杯里还有半杯红酒;一只金色的高跟鞋塞在玻璃桌下,旁边的沙发背上海挂着不知道哪个女孩的黑色的Bra……
这就是安新新被十万火急漂洋过海召唤过来后看到的场景。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刚开始只是做做样子的威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项华程觉得这样已经圈不住了安新新。慢慢演戏变成了真相,威胁也变成了堕落。
一次又一次狼来了的游戏,安新新只当是他小孩子的恶作剧,所以一次次的离去。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项华程最后是真的堕落了。
从小就顺心顺意的少年,何时为一个人这样卑微过。
不知是酒精和药物的作用,还是少年心中本就住了一头猛兽。事情发生时,安新新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
脏乱冰凉的地板上,像是一只被剥光的羔羊。无助,可怜,凄凉。
尚不知情事的少年粗鲁地横冲直撞,完全凭着一种本能的需求,在已经绽开的胴*体上驰骋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