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真的不知道,父母什么时候回来,只知道他们一般很晚才回来。
那是两年前的事,刚搬来这边不久,爷爷就患病去世了。奶奶认为这房子有问题,是凶宅,害得爷爷早早归西,便要求跟四叔到城里住。
四叔是个外科医生,在县城里的人民医院上班。他认为是爷爷酒喝多了,患了癌症,而癌症是无药可救的。家里的人都觉得他说的对,毕竟他是个医生。想想也是,爷爷生前嗜酒如命,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喝酒,每日三餐也喝,睡前也必须喝一口,就这情况,不得病才怪。
爷爷去世后,家族里的人就开始分家,因为分家产的问题大吵了一架,差点都打起来。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什么。爷爷生前是个镇书记,还会一点中医,也算是赤脚医生。虽说爷爷是个官,但我猜肯定是个清官。因为他什么也没留给这个家,只有一堆草药,一个烂收音机,还有一堆破书。之所以称为破书,因为没人看,也不懂得看。什么《周易学》,《中国气功》,《少林棍法》,《武当剑法》,《民间秘术偏方》,《古董鉴定》,《养殖术》……整整二十箱,几乎什么书都有。很多时候我都怀疑爷爷其实不是爱看书,只是喜欢收藏书。爷爷生前没教过我看书,也没看见过他看书,每天他也只是,玩玩木雕,溜溜狗,给人看看病,在房子周围种些花草果树……
一场争吵后,本来还算庞大的家族变得四分五裂,各顾各的,不相来往!大伯、二伯还是在对面的村子里生活,五叔去了外省流浪打工。奶奶跟着四叔到县城里生活,临走时,奶奶还特意交代了两位叔叔的一亩多的水田留给父亲耕种,还必须帮他们交公粮。
交公粮是一种赋税,俗称也叫纳粮。1978年推行的土地改革,到了1982年才落实到这村子,实现分田到户。谁分到了田地,谁就得交公粮,不管收成好不好,不管耕不耕种,每年都必须交公粮。父亲、母亲、哥哥都分到了田地,他们都必须要交公粮!本来两个人的耕种,交三个人的公粮已经很吃力了,现在还要多交两份公粮,这就意味着父亲要耕作更多的田地,才能完成每年的交公粮任务。
父母每天起早贪黑,辛勤劳作。记得有一次他们回来得太晚,白天煮的粥,早就喝完,晚饭还没有米下锅。饿得弟弟哇哇大哭,我也饿得头晕目眩,姐姐饿得肚子咕咕叫,哥哥急得团团转。可是父母还没回来,家里的米还锁在他们的房间里,哥哥最后想出了一办法,用刀把父母房间的窗户给砍破,钻进去拿米煮饭吃……
队长这么一问,我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奈地摇头。
“队长,他们父母总是躲着,我们也没有办法。太阳快下山了,我们也要回家做饭。我看这样吧,咋们不如把他家的门给拆了,叫他们到镇上赎门。”副队长说。
“嗯,这主意不错!伙计们,动手拆门!”队长说。
一帮人七手八脚的就开始拆门,兄弟姐妹都惊呆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比故事里的土匪还要狠!
不一会儿,他们就把大厅的门,大门各拆了一半,又装上了公路下边的大东风车上,临走时,副队长又狠狠地撂下一句话,“要门,叫你爸来计生局一趟!”接着,他们就开车走了。
我不知道计生局是什么,便狐疑地问:“四哥,计生局是什么?”
四哥想了一下,又摇头说:“不知道,等爸爸妈妈回来再说吧。”
家里一片凌乱,几个小鸡,叽叽叽叽…吃力地叫个,四处寻找鸡妈妈,可是鸡妈妈都被那帮人给抓走了;小狗从后山跑回来了,急速地呼吸着,浑身发抖,缠着我们乱蹬,似乎在求安慰;家里所有的锁被他们撬开,所有的房间被他们翻了一遍,柜子、箱子被翻开,衣服、书本、日用品散落一地……一片狼藉。兄弟姐妹四人又想哭,却又哭不出声,只好默默地收拾东西。
一阵忙碌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父母亲还没回家。弟弟缠着四哥又开始练武,说是练好武功,等长大了必报今日之仇……哥哥只好又陪他练武。姐姐则伤心地去烧火做饭。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更不知道计生局是什么。我只知道等爸爸妈妈回来,一切都会明白,一切都会好起来……
门被拆了一半,其实也不用关门了,因为关不上。闲着实在没事做,我便吹起口哨,呼唤小狗到门口看看风景……
远处青山连绵起伏,一浪接着一浪,看不到尽头。对面的山脚下散落着许许多多的农舍,点缀在青葱的山林中,若隐若现。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徐徐升起的炊烟在半空中慢慢散开,渐渐地又连成一条白线,从村口漂向村尾,荡悠空中。仿佛是从天上飘落一条长长的白丝带,又像一条白龙游荡人间。
近处是一片金色的稻田,稻田间散落着几张小鱼塘,一条小河在金色的中间缓缓流动……在夕阳的照射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光彩夺目。乡间小道上,三三两两地走着回家的村民。
风景很优美,心里却很悲伤。爸爸妈妈你在哪?快回家吧,家里的东西被人抢了……
天色微暗,父母亲也终于回来了。姐姐赶紧冲了上去:“爸爸妈妈,家里来坏人了,他们抢走了家里很多东西。”
“他们抓了鸡,搬了稻谷,又拆了门。”哥哥说。
父母亲楞住了,过了一会儿,妈妈连忙安慰说:“不要怕,孩子们!有爸爸妈妈在没事的……”
父亲二话不说,赶紧冲进自己的房间,又钻进床底,看见猎枪还挂在床板上,他顿时就放心了很多。接着,他又从床底的土里又挖出了一瓶子,里面还装着一叠钱,也只有五块、十块、五十的面额。父亲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又走过来对我们说:“放心吧,没事的。都是大人们的事,小孩子就不要问了,赶紧去炒菜吃饭吧。”
或许是父亲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要不他怎么会早早就把东西收藏好,我就不再问什么,跟着他们去炒菜吃饭。
吃了饭,大家都去睡觉。父亲拿着猎枪,坐在大厅里,说要守夜。他怕盗贼潜入屋,更怕隔壁老吴半夜三更犯病,又冲过来砍人。
求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