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谁知道,这位看似若不胜衣,弱不禁风的青衣女子,却是一位不折不扣受庄人尊敬爱戴的杏林高手,她姓戚,名书芳,自上次跟随魏庄主到此,从此就静下心在魏家庄安家已三年余。平素戚书芳在屋前屋后搞些小作物或种容易生长的药植物,平日偶尔给庄里人瞧几个病,开几张方子,每天粗茶淡饭倒也过得平淡和舒坦,在这里她至少不为柴盐油米而奔波,平素大大小小的一切事务都有魏庄主指派庄人代为安排,生活中唯一不足就是魏安这胖大哥像一只无聊的苍蝇整日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待魏安离去,戚书芳取下门闩,拉开院门,抚门而立,翘首眺望远处弯弯曲曲的乡间小道和如黛的远山悄悄流露出一丝愁怅和落寞,眼眶微红,嘴里不知不觉轻吟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每到这个时辰戚书芳都会依偎在门旁周而复始做着相同的一件事,她在心里多么渴望那位狠心的而又杳无音信的亲密爱人能如说书人讲的那般脚踩五彩祥云,披七色霞光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但一次次的期待,一次次的失望,最终一次次的否决,因为这是一厢情愿又不切实际的事。记得多少次的夜晚他悄悄入梦轻抚她,拥着她,但每次醒来只是梦一场,在漫长、孤独的深夜戚书芳不知不觉学会泪洗面。
“娘亲,菲儿能出去玩会吗,昨天我跟跃跃哥说好,带我一起放纸鸢,采野菜!“身后一个悦耳动听的童声不适时宜地打断她的沉思,随即一双稚嫩的小手拉着她的裙摆左右摇晃央求道。
戚书芳不用回头都知道,拉着裙摆正是和她相依为命的爱女林芸菲,女儿自小听话、乖巧,善解人意,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精神支柱。这时戚书芳不留痕迹抬起手,擦了擦微微泛红的眼睛,回头微微一笑爱溺地说道:“去吧,菲儿,别跑太远,这几天杨叔叔可能就要过来接我们去城里。“
说完又蹲下身轻轻抚摸女儿的手,温柔的说道:“杨叔叔听说菲儿喜爱小白兔,特地在城里的院子里养了二只可爱的小白兔,说小芸菲看了肯定会喜欢,而且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以还有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哥哥一起陪你去读书!“
小女孩一听小白兔顿时雀跃起来,拍着小手兴高采烈说道:“杨叔叔真好,我们要去罗麻喽,我们要去罗麻喽!“
这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女孩,七、八岁的光景,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庞,一双闪烁的大眼睛,一个秀气的小鼻梁,还有一张嘴角微微上扬的小嘴巴,无不显示出她的可爱和喜爱。
天真烂漫的林芸菲显然没有留意到自己娘亲微红的眼眶,说完话一蹦一跳拿着心爱的纸鸢开始出去寻找她的玩伴跃跃哥。
雨后的魏家庄无疑是美丽的,湛蓝的天中飘荡着几片洁白无瑕的云朵,随着清风四处飘荡,散落在青山绿水间的一处处粉墙黛瓦已经让人领略到天人合一的,返璞归真的美妙意境,田间那嫩的芽,绿的叶,红的花组成一幅幅宁静优美的田野风光图,就连路边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都争先恐后,竞相怒放,唯恐错过这大好时光,田间的小草在春雨的滋润下悄悄铺满整块大地,正是踏春游玩时。
林芸菲站在村口的路边百般无奈拨弄着手中纸鸢,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口中念叨的跃跃哥不知因为贪睡还是早已忘记昨日约定,始终不见踪影,心情渐渐低落。过了好一会,林芸菲捡了根小树枝蹲在路边,一笔一划用力在松软的土地上计算着时间,这是娘亲教她的计时法,口中认认真真念念道:“一,二,三......”只是良久还没见玩伴的踪影,她已经失去等待的耐心。便丢弃树枝独自在村口转悠了半天,无果,只得自娱自乐,都说孩子的不悦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一人一会儿拽住纸鸢倚着小路前后来回跑动,希望能一冲升天,一会儿采摘田间小花,编制漂亮花环,戴在头上,玩的不亦乐乎,但不知不觉离庄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可能还是觉得纸鸢比较好玩,她飞快地奔跑,线那头漂亮精致的纸鸢经不起小姑娘的折腾,开始跌跌撞撞飞向蓝天,忽然一阵急促的斜风,纸鸢瞬间转变方向摇摇晃晃往南边坠去,直至跌落在河边巨大的柴堆上。
柴堆在罗麻田间是最普通,最常见的东西,因为秋天苘麻成熟,收获的苘麻经人们之手,去皮剩杆,剩下的白杆子却是乡间生火做饭的好原料,故庄稼人在收获的同时不忘把它成捆束缚,最后堆积在一起,但魏家庄因依山傍水,柴火来源充足,几年前的麻杆至今依旧完好无损堆彻着,看趋势田间的柴堆还在继续壮大。
林芸菲见自己心爱之物落在不远处,于是迈开双脚往前奔去,品字形的麻杆堆呈六角形,而纸鸢恰巧悬挂在西侧,小小的她动了动脑筋,在柴堆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麻杆垫起脚努力往上挑,不知角度问题还是力道把握错误,纸鸢始终挂在柴堆上冲着她微微笑。
林芸菲嘟着小嘴,对着纸鸢一付不认输的模样,咬着嘴唇努力想方设法,陡然从柴堆右边伸出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细小的脖子,轻而易举悬挂在空中,林芸菲双脚悬空,顿时一阵恐慌,但脑子一片空白,努力挣扎,却发不出丁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