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发诱人香味的鸡大腿,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稳妥妥落在他的面前,虽然符公子腹内早已饥肠辘辘,深受儒家思想荼毒的他,举棋不定,犹豫不决到底是吃,还是不吃这嗟来之食,唉,这个骄傲的孔雀能否低下这个高贵的头,但不争气、扁塌塌的肚皮偏偏不适时宜“咕咕”直叫。
魔头林见此,鼻孔发出哧哧声,以此表达他对穷酸书生腐迁的鄙视。只见他吃饱喝足就在山神脚下挑了个干净宽阔的地方席地而眠,没过多久,那边传来轻轻的鼾声,显然已酣然入梦,当符公子还在纠结吃还是不吃这个艰难的抉择时,这可口美味,香气袭人的大鸡腿却被庙里几只硕大的老鼠一抢而空,唉,符公子打小哪如此狼狈,就算当初山穷水尽,在董妍妍的帮助下也过的有滋有味,可现在倒好,连山神庙里几只不张眼的扁毛畜生居然明目张胆跟他抢食物,真是虎入平阳被犬欺,龙落浅滩被虾戏。只得跺跺脚,忍着饥饿躺在草堆里暗自叹息。夜已深,符公子不由自主望着庙外黑漆漆的天空,辗转难眠,杂七杂八各种想法接踵而来,唉,明天的他又将何去何从,等待他的又是怎样的命运,稻草腐朽的气息,老鼠细细索索的爬行声,屋檐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和自己接二连三的叹息声,不知不觉组成一个不平静的夜。
子夜时分,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只见魔头林突然一个转身,接下来飞快鲤鱼打挺,疾步向前,同时用刀迅速扑灭接近尾声的篝火,又转而门口一窜,瞧他反应灵敏,身手矫健,一气呵成,训练有素,就算符公子从娘胎里开始学,也望尘莫及,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几个模糊的叫喊声,夹着刀枪相磕的碰撞声,以及混乱的脚步声,合成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乐,但很快这声音渐行渐远,越来越轻,显而易见,魔头林一系列快速反应让来人搞得措手不及,一大帮人消失在茫茫的夜幕中。
夜,随着打斗声的离去,非常静谧,四下里漆黑一片,符公子脑袋瓜子飞快旋转,因为他还搞不清楚,刚才那一拨人物究竟是哪方人士,是官还是匪就不得而知,心里最害怕最担心的还是害怕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好鸟,都是来的强盗去的贼,一假如一丘之貉,回头吃亏的还是他,担心之余又害怕魔头林等会杀个回马枪那更加得不尝失,难道真的要和他做一对亡命鸳鸯,那不是火中取栗,与虎谋皮,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务之急,远离这个是非地,符公子终于拿定主意,只见他一骨碌从草堆爬起,小心翼翼捏了捏胸口厚厚的那一叠银票和文书,还好,身上这东西魔头林不屑一顾,才得已保全,不然自己也无计可施,起身后揉了揉屁股,现在还隐隐作痛,一个人鬼鬼祟祟从门背后摸出一根小树枝,赤着脚一拐一歪向着夜色出发。谁知符公子慌不择路,忙中出错,竟挑了条和来时背道而驰的小时,这是一条通往山上的石板路,随着行进,路越走越高,越走越窄,直到最后,高低不平的石板彻底不见踪影,变成泥泞不堪的羊肠小道。他的细嫩的大脚底不知不觉磨出了很多小泡,白皙嫩滑的皮肤被路边密密麻麻,高高低低,东倒西歪的野草、荆棘勾划出道道伤痕,条条血丝,真是痛苦不堪,苦不可言,但符公子还是咬着牙苦苦支撑。因为他知道只要熬到天亮,藏到隐秘处,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平安无事,安然无恙。
忽然,右脚一个踏空,身体左右摇摆,重心不稳,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最后还是站立不稳,往前一扑,不小心跌下山去,听耳边呼呼的风声,符公子由起初的慌张,逐渐绝望,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原本一双充满希冀的眼光渐渐暗淡,虽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和不甘不能释怀,眼角淌下二行心酸、无助的泪,爹,娘,孩儿我来了,我来陪你们了。可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就在灵魂出窍时,符公子突然感觉自己下沉的身体停止不前,睁大眼努力看,发现自己居然悬挂在半空,知道自己没坠崖而亡,顿时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回头张望只见长衫悬挂在黑嘟嘟的树叉上,又惊恐万分,不安到了极点,于是心里暗暗祈祷,但凡天上的,凡间的,地下的只要能跟神搭得上边,说得上话的各路人马通通念了个遍,希望事情能有转机,奇迹出现,最后脑海灵光一闪,冒出一个意想不到,曾和自己有口舌之争的一号人物,他就是罗麻县八字桥下,柳树边上,算命摆摊的马半仙,那个马半仙一天到晚戴黑色小皮帽,嘴角留几根稀稀疏疏的羊胡子,一副贼眉鼠眼,长相猥琐的算命先生,半个月前经过他的摊前,居然拦住他,胡搅蛮缠拦,胡说八道,说自己印堂发黑,黑气缠绕,必有血光之灾,当时一怒之下,火冒三丈,摔断他摆摊的小方桌的脚丫子,难道这就是报应,呸,我呸,十足的乌鸦嘴,但话又说回来,还真他、妈、的灵验,果真如此,但愿我这次平安无事,回罗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立马给他赔礼道歉,同时再帮他换张红木小桌子,对了,毛竹杆上那块泛黄的白布帆,年代已久,也该换一换,带上他,一起去布店扯一块质量上乘的好布料。就在符公子胡思乱想之际,倏然“咔嚓”一声,长衫承受不住符公子的体重,向上撕裂,同时身体继续快速下行,他立马闭口缄默不语,唉,真是一波三折,天亡符公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