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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龙骨

张小山的祖宗三代都是辽东毛公岛渔民,他父亲死的早,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小渔船。他每天划着小渔船出海捕鱼,捕完鱼就用渔船载着到凌海城去卖。

凌海城是个大城,居民过万,城里也有几十个像样的中医大夫,其中最有名的是姜铁盐,这个姜大夫别的不会,就会治疗小孩惊厥,那是药到病除,医术堪称神奇。有人曾经出一千两银子的高价,想购买定惊散的神秘配方,可是姜铁盐就是不卖!

英国牧师乔治在城里也建了个医馆,对外他是个西医大夫,其实他就是往辽东走私鸦片的最大的毒贩子。这个老乔治和凌海城的守备唐剥皮狼狈为奸,搞得鸦片在凌海城泛滥成灾。

这天,毛公岛的陈岛主的小公子坐车出游,马惊车翻,被吓到了,他又哭又闹不肯睡觉,陈岛主的管家陈福急忙来找张小山,叫他去请姜铁盐。张小山望着天上的乌云,好像快要起风了,可是陈岛主对自己有恩啊,他咬了咬牙,划着自己的小破船,过海来到了凌海城。

姜铁砚一听是自己老友的儿子有病了,赶忙收拾了一下,坐在张小山的小破船上,直奔毛公岛而去。可是木船刚走到半路,海面上恶风四起,小山般的海狼汹涌,张小山的破木船在海水里翻腾,就好像是一片孤叶。

姜铁盐爬在药箱上,手扒着船帮,人已被海水淋成了落汤鸡。也不知道飘出了多远,就看前面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海岛,两个人还没等欢呼有救了,就听“轰隆”的一声巨响,张小山的破木船撞到了礁石上。两个人怪叫一声,木头桩子似的栽进了冰凉的海水里。

张小山那可是出了名的好水性,拉着不会水的姜铁砚游到了海岛上,原来这里就是鲅鱼岛啊。

鲅鱼岛离毛公岛一百多里地,这是一座光秃秃的荒岛啊,张小山找了一座避雨的山洞,把撞断了肋骨的姜铁盐扶了进去。

过了多半天,风停雨住,海面上又回复了平静,可姜铁燕却不住声地咳嗽,吐出的痰里都带着鲜血,姜铁砚是个大夫,自己知道是折断的肋骨刺伤了肺部,这在中医上讲就是不治之症啊。

张小山的那条破木船已经被礁石撞毁了,变成了一堆散木,也被海浪冲到了岸上。姜铁盐脸色苍白,一个劲地喊冷,张小山捡了十几快船板,在礁石上晾干,然后拿到洞里,用火镰当柴火把船板点燃了。

两天后,姜铁盐脸色蜡黄,已经起不来了,望着张小山忙前忙后地照顾他,姜铁盐也觉着不好意思,他哆嗦着把张小山叫了过来,从药箱中摸出几味药来,说道:“这就是我祖传的定惊散的配方,今天我就传给你吧!”

姜铁盐的定惊散可是凌海城的一绝啊,张小山推迟了半天,姜铁盐眼睛一瞪,连连咳嗽道:“如果你不想我把秘方带到棺材里,你就好好听着!”

张小山没有办法,只好跪在一旁行了个拜师礼,听姜铁盐低声地把秘方讲给了他!姜铁盐的身体越来越冷,浑身颤抖打着哆嗦,张小山跑到了海滩上上,把小船撞成几断的木头龙骨抬了进来,丢进了快要熄灭的火堆里,火堆重新燃起腾腾的火焰,石洞里的温度也是提高了不少。

姜铁盐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可他的鼻端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猛地睁开眼睛叫道:“龙骨,不要烧龙骨啊,这可是定惊散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啊!”他用手指着火堆里的龙骨,一句话没讲完,身子一仰,倒地身亡了!

张小山在海滩苦等了好几天,终于有渔船经过,他抱着最后那段烧剩下的龙骨,把将姜铁盐的尸骨送归凌海城,然后回到了毛公岛,用药制好了少岛主的惊厥。张小山一夜成名。他就在姜铁盐留给他的医馆中干起了坐堂的大夫。

乔治学的是西医,打心眼里就万分鄙视中医,可是他添加了鸦片的安神药丸根本就没张小山的定惊散好用。气得老乔治直翻白眼,他先是高价收买,可是张小山的脑袋晃得跟货郎鼓似的,就是不卖。那老乔治贼眼一转,捧着300两银子,来到凌海城守备唐剥皮那里,两个人一嘀咕,一个歹毒的计策便出笼了!

第二天,城里刘财主的小儿子被家养的大狼狗吓着了,派仆人到张小山这里买药,张小山将磨细的药粉包了一包,交给了那个仆人,半个时辰后,那个仆人便领着如狼似虎的公差冲进了药店,原来刘财主的小儿子吃药后,没用半个时辰就死了。刘财主认定张小山的药中有毒,已经在唐剥皮那把他给告了。

张小山被公差用锁链锁着,带到了公堂上。刘财主坐在椅子里嚎啕大哭,地上放着的就是脸色铁青,已经死了多时的儿子,那唐剥皮跟本就不听张小山解释,先打了他四十大板,可是张小山大呼冤枉,就是不承认药中有毒,害死了孩子。

唐剥皮一拍惊堂木吼道:“把你的药方写出来,然后找几名有经验的郎中查验,看看你那药里是否含毒!”

张小山没有办法,只好咬牙忍痛,把药方写了下来。

唐剥皮拿起药方,命人把张小山收监,然后直奔后堂,老乔治正在后堂等着他呢。只见那药方上写着四味药——远志、石菖蒲、茯神、龙骨。这几味药都是定惊安神的药物,除了一味龙骨珍贵一点外,别的药一个老钱就能卖来一堆啊。

老乔治命人把这四味药买来,然后研成细面,找个受惊吓的孩子一实验,效果甚微,根本就没有定惊散那种一包去病,立竿见影的神效啊。

很显然,这张小山留了一手。唐剥皮继续升堂,那惊堂木拍的比过年放炮仗都响,吼道:“张小山,你好大胆,本大人已经命人试过,你提供的药方根本就是假的,看来不用大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啊……!”

张小山大叫冤枉,他指着药方中的龙骨大叫道:“你们是不是到药店卖来的龙骨?”

唐剥皮说道:“难道错了吗?”

张小山一解释,唐剥皮才明白,原来张小山用的龙骨,并不是药店卖的龙骨,而是他出海毁掉的木船上的龙骨。他那条木船饱经风浪,用这条木船的龙骨做药引,所以才会有定惊安神,药到病除的神奇效果啊!

唐剥皮不信,命人到张小山的药店,把药材和做药的全套工具都搬到了堂上,张小山当着唐剥皮的面,先取来前三味药,然后在那根木船的龙骨上刮下了不少的木屑,一起放进了小药碾中,用石碾子碾压粉碎——专治惊厥的定惊散做成,再一试用,果真百用百灵啊!

刘财主无话可说,唐剥皮一挥手,把张小山放了回去,可是他那批做药的工具却被唐剥皮给没收了!

张小山揣着满肚子的委曲回到家里。老乔治把张小山的做药工具全搬进了医馆,专门制做定惊散,不仅在本地高价出售,还远销到了英国,每天日进斗金,竟比贩卖鸦片得到的利润都高。老乔治乐得都快找不到北了!

可是过了两个月,那条木船的断龙骨就用没了,那老乔治就用其他木船上的龙骨代替,刚开始定惊散的药效还成,没过多长的时间,那定惊散的药效就很明显地降下了来,退货的不断。把乔治愁得腮帮子肿多高,不住声地叹气。

张小山把伤养好后,做的定惊散药效依然坚挺,老乔治想破了脑袋也没明白张小山究竟是在药中做了什么手脚。难道他有什么关键的秘密没告诉自己?

这天张小山送走了最后的一名病人,草草的吃了两口饭,然后上床睡觉,刚迷糊着,就听门外传来一片官兵喊杀捉匪的声音,接着就听到院子里“咕咚”的一声响,好像有人跳进了自己的院子,要知道现在凌海城的外海正在闹海盗呢,这帮海盗说是以前林则徐大人的手下,他们纠结在一起专门和外国人运鸦片的商船过不去,没准又是这两方面打起来了!奔跑的脚步声越去越远,张小山才敢扒着门缝往外看,见大月亮地里院子中好像躺着个姑娘,他打开房门,凑过去一看,果真是个昏迷不醒,身上还带着伤的俊姑娘。

张小山急忙把姑娘抱到了房中,烧了一碗姜汤把它灌醒,一问才知道,他竟不是本地人,她和父母从山东日照来凌海城,半路被海风把船吹翻了,她父母命丧大海,她抓了块船板飘到凌海城,又遇到官兵抓匪,慌不择路,她就跳进了张小山的院子,如今这姑娘是没处去了,只好住在了张小山的家里。

操着山东口音的姑娘名字叫吴秀秀,她洗洗涮涮,勤快的很,两个人耳鬓厮磨,可就有了感情,张小山也就手把手地把做定惊散的窍门全部教给了她。

几个外地的药商向张小山订了一大批的定惊散成药,张小山碾药的药碾都磨秃了,吴秀秀原本想到街上去卖一个,可张小山却不同意,他要自己进山去弄一块石料,非得自己亲手琢一个不可。

张小山换好了衣服,直奔离凌海城外的狼山。他翻山越来岭来到一个荒凉的山坡,山坡上都是一条条露出地面的白石头,张小山刚要开挖,就听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冷笑,原来是老乔治领着十几名打手暗中跟了过来,吴秀秀竟然也夹在打手的队伍里面!

老乔治眼睛盯着山坡上的白石头,眼睛忽然冒出贪婪的绿光来,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石头,这可是化石啊,全部都是古代生物的化石啊,有野牛的,犀角象的,最叫人惊叹不已的就是恐龙的化石了。

张小山挥舞着铲土的铲子叫道:“老乔治,你想干什么?赶快放了秀秀,不然我和你拼了!”

老乔治得意得哈哈大笑:“秀秀是我安排在你身边的人,她已经把你制药的秘密都告诉我了,你那破船的木头龙骨根本就是一个骗人的幌子,真正的秘密就藏在你的药碾上!没想到,你的药碾竟是用恐龙的骨头做成的啊!”

张小山的父亲打造渔船的时候,到狼山砍树做渔船的龙骨,就在恐龙的化石旁,相中了一棵高大的榆木。这棵榆树顶着恐龙的一根粗大的肋骨而生,榆树长到最后,恐龙肋骨的化石深深地被包裹到了榆树的树干中,张小山的父亲就把这棵带有恐龙肋骨的榆木领人伐了回去,做成了渔船的龙骨,渔船的龙骨被张小山放在山洞中点燃起火,当烧到了那枚巨大的恐龙肋骨时,姜铁盐闻到熟悉的煅龙骨的味道,他睁开眼睛惊呆了,榆木龙骨中嵌的就是定惊效果最好的药用龙骨啊。

只要把烧过的龙骨碾成粉,加上那几味药就是功效惊奇的定惊散啊。那渔船的木头龙骨只不过是个噱头,真正能治病还是把恐龙骨做成的药碾,那药碾在滚动的过程中,骨石相磨,药粉自然而然地就被磨到了里面,这也是姜家的定惊散几十年秘方不外露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啊!

张小山一见老乔治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气得抡起铁锹就要和他拼命,老乔治一挥手,那帮打手一拥而上,把张小山按到再地,绑了起来。

老乔治指着那巨大的恐龙化石说道:“把这无价的恐龙化石装船,只要运到了大英帝国,卖给博物馆,我就发大财了!”

三天后,巨大的化石被完整地挖了出来,正好往大清运鸦片的一艘商船靠岸,老乔治领人把张小山和吴秀秀关进了船舱,船上装满了珍贵的化石。他亲自压船,直航英国。

还没等驶出公海,商船就被20几艘海盗船围了起来,老乔治一见大惊,命令商船上的英国水手用火枪还击,那帮海盗们伤亡巨大,可是训练有素,根本就不后退,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舱底的水手们跑了上来,对着指挥战斗的老乔治叫道:“不好了,船舱进水了!”

船舱竟被吴秀秀用贴身藏着的匕首给挖了个大窟窿,海水“哗哗”的倒着灌了进来。这吴秀秀竟是那帮海盗派到老威廉身边的卧底。

林则徐大人禁烟有功,可是却被朝廷革职闲散,吴秀秀的父亲吴天领着手下的几百名水军义愤难平,脱离了不抵抗的清军水军营,当了专门打击外国鸦片船的海盗。吴天也知道老乔治是毒贩子,为了能除掉他,便把自己的女儿派到了乔治的医馆当卧底,老乔治又把吴秀秀当成一枚棋子,安排到了张小山身边。窃取定惊散的秘方,帮助老乔治找到山坡上的化石,都是除掉老乔治的关键步骤啊。

吴芳芳拿着匕首,刺倒了几名想要冲进船舱堵漏的英国水手,然后她拉着张小山跑到了商船的甲板上面。商船已经开始倾斜了,外国水手们就好像是没头的苍蝇,纷纷跳海逃命。

吴秀秀和张小山正把老乔治堵在了舱口,老乔治一声怪叫,正要搂动火枪的枪击,吴芳芳对着乔治的手腕就是一脚,“砰”的一声枪响,铅沙全部打到了船舱的顶篷,火枪翻滚着掉到了海水里,老乔治一边后退,一边摸出一大把银票叫道:“你是谁?我有的是银子,只要你放过我,这些大清国的银票都是你的!”

吴秀秀冷笑一声道:“知道林则徐大人吗?”

老乔治惊恐地点头。吴秀秀吼道:“林大人就是我们大清国的龙骨啊,是你们这帮毒贩子把我们大清国的龙骨活生生地折断了,银子?我们需要的是刀子,是刀子一样硬的龙骨啊!”讲完,她手中的匕首就像一条耀眼的闪电,直飞了出去,刺中老乔治的前心。老乔治一声惨叫,死在了甲板上!

英国的商船沉没了,船上的恐龙化石也沉到了海底。

在以后,经常会有人见到吴秀秀和张小山领着海盗们伏击英国的鸦片船。虽然最后他们一起牺牲在洋枪之下,但他们的故事却在辽东的各地,久久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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