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宵眼见着陆宪就要命丧裴起之手,自然是满心欢喜,不料周围竟然还有隐匿的高人,而且还能在这千钧一刻救下陆宪。窦宵不禁惋惜不已,旁边的段景倒是长出口气:“吉人自有天助,我们有余国哪能任由此等猖狂之徒胡作非为!你们快看,连这个自称裴起的见到来人,都神色认真严肃起来,想必他也有所忌惮,那陆公子今日必定无忧了。”
窦宵鄙夷地冷笑一声,也顾不得搭理段景,只是顺着声音向街口望去。就见顺着南北大街,飘飘然来了二人,前面那人一副中等身材,浑身上下是整整齐齐一身青蓝色的衣衫,虽不华贵,却是称身得体。在他腰间,挂着一个碧绿晶莹的小葫芦,脚上蹬一双灰色长靴,稳稳地站在那里,是那样的俊逸洒脱。往脸上看去,好一个俊朗潇洒的面庞,端庄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浓眉下清澈的双眸深邃而悠远,哪怕你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也会感觉到不寒而栗。看此人看年纪,最多不过而立之年,强大浑厚的气息让所有人不敢小觑。后面之人还是一个小孩子,长的也是五官端正,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昂首挺胸地跟在青年身后。
裴起也没想到小小地梅花镇还有高深莫测之人,不由慢慢退后了几步。还在茶铺吃茶的火龙寨的其余二虎,也发现老二裴起哪里情形有些不对。满面胡须的严命和身姿妩媚,黝黑脸庞的司马炽起身来到裴起地身边。
陆宪早已是吓的汗流浃背,闭眼等了半天,也没见裴起的单掌落下。随着那一声高喝,滚滚气浪随之袭来,他感到呼吸困难,胸胀憋闷。他赶忙睁眼张望,很快就发现了远处俊美的青年。等他仔细辨认出来人的模样,顿时惊喜不已,高声喊道:“来的是邓叔叔么?这贼人好生厉害!邓叔叔救我!”
英俊青年也不看裴起三人,带着少年径直来到陆宪面前,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番:“你我见过面不成?我看你眼生的很,不要说泞青县,就是在昔阳府,我也少有走动。你我在哪里见过面不成?”
陆宪连忙深深施礼,恭维道:“邓叔叔平日里公务繁忙,拜会之人也是极多,怎会记得我呢。说起来还是去年,我随父亲去姑父梅讯家给老夫人拜寿,有幸得见邓叔叔一面。想当日,阖府上下,谁人不称赞邓叔叔年轻有为,不仅在京都岳陵武院声名显赫,更是在武试之年高中探花。当时小侄我听得聚精会神,神往不已,当时就牢牢把叔叔的样子记在脑中了。而且在整个禁军里,小侄最是敬佩仰慕邓叔叔了。今日又得见叔叔,实是三生有幸。”
英俊青年见陆宪年纪不大,却老成的很,这官话连篇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快,也变得严肃起来:“梅大人是你的姑父?那你是姜俊大人的公子还是姜省大人的公子呢?”
陆宪脸上一红:“我父亲是昔阳府兵马司都尉陆袭。只因我姨姥爷的侄女就是姜省大人夫人的表妹,论起来,也该称呼梅大人一声姑父。”
青年冷冷笑道:“怪不得我认不得你呢,我和梅大人私交甚好,他的亲戚朋友我也识得七七八八。看你年纪,也该是武院里的武子了吧,怎么会无故跑到这偏僻的梅花镇来?”
陆宪眼珠转动,假作悲伤,长叹道:“前些日子家慈身体微恙,连日用药不见好转。打听着梅花镇深山之中,有一偏方奇草。我听说此事,也是医母心切,便来到这里,恰巧遇到婶婶也到了此地。谁想在这里竟有贼人逞强,先有一女子无缘无故放白鼬伤人,我不免喝问了她几句。这个大汉以此为由,竟要杀人行凶。他们必是一伙儿强人,看我们衣着华丽,心生歹意,要杀人劫财。多亏了叔叔出手相救,小侄我才转危为安。”陆宪想起红袄女子,四处张望,已经踪迹不见。
青年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刚要责怪陆宪两句。对面的火龙寨三虎看他二人无视他们的存在,居然聊个没完没了,不由心中大怒。严命性子最烈,高声喝断道:“你们两个男人是多日不见地相好么?唠叨个没完没了,大爷们没工夫陪你们,还不快快过来受死!这位俊俏的公子不要多管闲事,惹急了我们,把你们打个稀烂。看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啧,啧,啧,真要打坏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呢。”说完,和裴起,司马炽哈哈大笑起来。
青年面带笑容,撇下陆宪,带着少年不紧不慢地来到他们近前,轻声说道:“火龙寨远在洄化府,三位千里迢迢来到泞青县梅花镇。还要在此为非作歹,逞强伤人。不免太妄自尊大了吧?今日正好让我遇到此事,怎么能袖手不管呢。我也就费费力气,将你三人擒住,送入官府大牢。洄化太守宇文赫宇文大人一定会感激不尽呢。”
裴起刚才被他打了一石子,此时仍是心有余悸。此时见他飒飒英姿,浑身上下气息浓烈深厚,思忖多时也没想到是谁,稳妥起见,他上前问道:“阁下既然认得我们弟兄三人,必定我们有缘见过。不过我实在是眼生的很,还请赐教你的尊姓大名。”
青年冷冷一笑,还没有说话,身后的少年奋然叫道:“我师父你们也不认得?白白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可要仔细听好了:我师父姓邓名伦,乃是京都岳陵武院司业马淳的得意弟子,堪王十七年的钦点探花!你小爷我也是有名有姓,我乃是邓大人的徒弟黄辟是也。”黄辟看着惊诧不已的裴起三人,得意洋洋地挺着胸脯。
裴起他们顿时面色凝重,心中暗道不好。八年前,刚满二十岁的邓伦便在三年一次的武试之中高中探花。顿时名满全国,也是有余国立国一百八十余年来,三百来位三甲武子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个。而且他是货真价实的真才实学,绝非那些不学无术的名门望族子弟可比。后来接连三个月,无论是国语中,还是在国闻里,大篇的文章全是介绍赞美邓伦。裴起三人对于这个名字,那真是如雷贯耳。不成想,今日会在此处相遇。
严命哈哈一笑,抱拳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禁军教习,一等勋邓伦邓大人。幸会幸会啊。”邓伦最耿耿于怀的就是他的官职,现在听到他们如此嘲笑,英俊的脸上顿时冷若冰霜,他并不用提前运动真气,他身上磅礴的气息已经可以随心而动。就见他四周气旋骤起,脚下的白色金之力光环喷涌而起,直吹得长发飘起。他飞快地把手掌抬起,照着严命拍来。
严命没想到邓伦出手如此之快!他还拱手之时,就看到邓伦的单掌挟着一团纯绿之气扑面而来。严命这时再要提气抵抗,已经迟了很多。严命顿时颜色惨白,他已经感觉到邓伦掌上那股强大的气息,就在眼前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满心戒备的裴起拎起布满黑色光环水之力的双斧,一步跨到严命身前,用双斧结结实实的接下邓伦的一掌。邓伦一掌拍在裴起地斧上,众人就听见山崩地裂一般巨响。再抬头看时,裴起,严命二人飞出两丈之远,重重摔在地上。裴起地双斧也掉在了一边的地上,斧头嗡嗡声响,散发出来的青色之气变的越来越淡。
司马炽慌忙过去把二人搀扶起来,急切地问道:“二位哥哥怎么样?”严命,裴起勉强站起身子,笑苦道:“三弟,无妨,这次多亏了飞狰斧,不然,这条命还真就交代在这了。这个邓伦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害的飞狰斧要修炼些时日了。”
司马炽见二位哥哥险些丧了性命,勃然大怒,转身怒视邓伦。就见他一声长啸,他身后的野猪听到声响,一声低吼窜到前面,随着它的吼叫声,它周身上下萦绕起红色的火之力,并且它的身子渐渐变大。最后竟有一人多高,身长丈余。嘴边的獠牙也变得明晃晃巨大无比,猩红的双眼喷射出团团地怒火,紧盯着邓伦,吼叫之声也变得震耳欲聋。
邓伦也没有料到严命如此的不济事,心里也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就该下手轻些。谁知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司马炽的小野猪显出了真身。邓伦仔细辨认,不由惊愕失色,失声叫道:“这难道是当康不成?”
司马炽见邓伦认出了当康,拿扇子轻轻击打着手掌,得意道:“还算你有些见识,我这只当康虽然年幼,对付你应该是绰绰有余。在下最不喜亲自动手打打杀杀的了。今日就让你见识下当康的厉害!”随着司马炽一声唿哨,当康一声吼叫,两只前蹄不大工夫在地上蹬出两个坑来,嘴边的獠牙也随着它巨大头颅地摆动,两团绿色之气紧紧团绕着,最后当康的整个身躯都被绿气裹住。这时,它这才吼叫一声,向着邓伦冲过去。
邓伦认出司马炽的当康后,也不敢逞强,高声唤过黄辟。把黄辟身后的包裹解开,就见半空中风雷滚滚,霹雳声响过,一把乌黑的长剑脱鞘而出。宝剑长有三尺,剑脊上镂刻着道道符文,黑色水之力的光环环绕,光华四射,紧紧缠绕着剑身是一团嫩绿之气,整把宝剑寒森森冷气逼人。邓伦手握长剑,冷笑道:“可惜了,可惜了。你的当康乃是炎火之躯,而我手中的玄冥剑出自北海,剑身所蕴含无尽的寒凉冰气,偏偏我又习的是纯金之气,五行之中金生水,水克火。你的当康难免要做我剑下之鬼了!”
邓伦虽然说得轻巧,不过眼见着当康风驰电掣般,挟着一团绿光扑面而来。赶紧把玄冥剑立在当胸,只见他头顶脚下升出两团白光,原来他把五行中的其余四气紧紧压制下去,把金之气发挥到极致。玄冥剑借着金之气,冰冷之气大涨,邓伦周围丈余内的空气都放佛被冰冻一般。紧跟着,邓伦舞动玄冥剑,直刺向奔跑的当康。
当康虽然只是一只奇兽,冰冷的寒气袭来,它也知道厉害。猩红的双眼愈加红亮,它身上的绿气蓦然间膨胀了一半。随后张开血口大嘴,喷出团团炽热的火焰,当中还有无数暗红色,形状如同匕首般的火焰。齐刷刷射向邓伦。
顷刻间,火焰匕首刺进了玄冥剑的寒气中。一阵哧哧声中,大部分火焰匕首被熄灭,消失不见,但仍有几十把匕首穿透了寒气,顷刻间到了邓伦的身前。邓伦大吃一惊,他本以为玄冥剑的水之力借助他修炼的金之气,定能轻松破了当康的火之力。谁知这只奇兽修炼的果然深厚,身上的黄气浓烈无比。他赶忙脚踏乾位,气运与掌,再逼入剑中。略显黯然的玄冥剑立刻光华四射,将其余的火焰匕首全部打灭。
司马炽大惊失色,虽然这一个回合当康略显优势。他非常清楚,当康就算是奇兽,它也无法和人相比,当康性子暴烈,一上来就把全部的力气用出。对面的邓伦一定还会有所保留,如果再继续下去,当康凶多吉少。他想到弟兄三人来梅花镇的目的,急忙又是一声呼哨,兽性大发的当康冲着邓伦连声吼叫,十分不情愿地退到司马炽地身边。司马炽故作轻松,说道:“邓伦,你不要以为是怕了你了。虽然你的玄冥剑蕴含至寒之水,可它的修为尚浅。勉强具备绿色之气。我的当康可是快要达到绿色之气的巅峰了。再要交手,我想也是难分仲伯。我们弟兄到梅花镇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没有功夫在此陪你。他日如若再见,定要报两位哥哥的一掌之仇。”
司马炽说完,也不管邓伦,给严命,裴起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二人前面先行,自己和当康断后。邓伦对当康也有些忌惮,此等珍奇异兽,往往都会有保命绝技,终究是深不可测。他见司马炽谨慎地看着他,小心地向后退去,呵呵笑道:“好,好,好,今日难分胜负,他日一定再绝高下!司马兄尽可放心离去,我邓伦绝不是卑劣之人。”
司马炽不为所动,仍然和当康倒退而行,就这样慢慢出了镇子,消失在众人的眼中。陆宪看着他们走远了,长长的出了口气:“邓叔叔真是英勇了得,几个回合下来,就打的他们落荒而逃。正巧这就有座醉归楼,叔叔可否赏脸,小侄做东,略表我感谢之意。”
邓伦依旧把玄冥剑放在包裹里,沉声说道:“他们这次来到梅花镇,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这才不愿当康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今天我要是没有带着这把玄冥剑,我定会在此一败涂地。侥幸,侥幸。”邓伦又打量了陆宪几眼,说道:“我看你气浮少力,哪里有武院武子的样子,年纪轻轻,只知道游山玩水。不趁这大好光景勤学苦练,如何能成为有用之才。明年就是武试之年,断不可荒废时日了。我看你的这位婶婶,也受了不小地惊吓,你去安顿她去吧。还有这些死伤之人,也要好好善后。你也不必请我,只要日后你能有所作为,便是感谢我了。”
陆宪垂首站在旁边,频频点头:“叔叔训诫地极是,我定会牢记在心。日后到了京都,一定会再登门拜谢。”
只因刚才的打斗是在激烈,陆宪也没顾得上袁姣。和邓伦拱手告别,这才连忙扶起瘫坐在椅子上的袁姣。让手下受伤轻的两人把郑梗抬进绸缎庄,等回了昔阳府再厚葬不提。其余人也互相搀扶着进绸缎庄养伤。袁姣经此惊吓,也是精神恍惚,陆宪把镇上最好的郎中医治,折腾了三天才见好转。陆宪本是乘兴而来,到最后却郁闷无比。
楼上的窦宵等人意犹未尽,重新坐回了座位。他们看着场面激烈,其实也不过片刻地功夫。窦宵说道:“几时我们梅花镇有这么躲的高人出现,今日真是不虚此行。猴子,你们两个也要发奋用功,也要达到刚才那个邓伦的境界才行。”
杜青低头扰扰脑袋:“我也只能努力了,现在运气勉强蓝色之气,要到黄色之气,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段景面露不悦:“杜青,一切事在人为。我们的目标不是追上他,而是要超过他!他不过是个探花而已,我们到了武试之年,是要把状元夺到手中!”段景一脸的坚定,好像状元已经被他得到手一样。
这时,雅间的门忽的被推开,门外地人还没进来,就兴奋地嚷道:“窦大哥,好精彩的场面!可比我们听书过瘾地多了。不知道这样的大场面何时才能再见呀。”紧跟着,两阵风般的两人进了雅间,脏兮兮的脸上挂着憧憬,蓬乱的头上挂着几根稻草,破破烂烂地衣服从没洗过,散发出一阵恶臭。段景捂住鼻子,眉头紧皱。窦宵听到声音,兴冲冲坐起来:“多日不见,你们可想死哥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