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具肉身彻底消失,法坛上的彩色纹路光芒大作,白若梨念动法诀,就将白一诺送了回去。
送白一诺回青丘,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太过在意,日子还是不紧不慢地继续着。
九月,京都传来消息,贞元女帝赐婚慕蟾宫和陆翊,经钦天监推演,婚期定在了次年二月。
白若梨还记得桃花同陆翊的情谊,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但是很快就想到了桃花现在的心情肯定不会好受,当即就去了京都百花阁。
大凉建国以来,从未迁过国都,无数代人辛苦建设,故而京都可称得上是大陆第一大城。
城中十分繁华,各种店铺密布,遍地都是身着绫罗绸缎之辈。
有人戏称,落下一块匾,砸死十个人,九个都是非富即贵!
百花阁坐落在永宁坊的柳丁街,位于柳丁街的正中央位置,对面是另一家花楼怡红院。
永宁坊到处都是花街柳巷、黑市赌坊,常年盘踞着的都些三教九流之辈,是京都一百零八坊中最乱的一处。
白若梨几年前曾经为了桃花来过一次百花阁,故而也算驾轻就熟。
不希望惊动贞元女帝,进京都后她雇了一辆马车。到百花阁的时候,是上午。
柳丁街上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妓馆和赌场,白日里最是冷情。
故而,白若梨到的时候,这一整条街都没有什么人走动。
百花阁关着门,姑娘们都还在睡觉。
白若梨敲门,出来一个布衣女子,三四十岁,看样子是伺候姑娘们的仆妇。
她开了门,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厌厌地说一句,“姑娘们都歇了,不紧要的话晚上来吧!”
白若梨递过去一锭银子,“这位夫人,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是桃花的亲眷,过来看看她。”
妇人用手掂了掂,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连眼睛都睁开了,她把银子往嘴里咬了一下,直到确定那十两的银子是真的,脸上的笑更加谄媚了,把银子塞进怀里面,她说,“既然是桃花姑娘的亲戚,自然可以进去!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夫家姓张,都叫我一声张家嫂子!”
“麻烦大嫂了。”白若梨盈盈一笑。
那妇人正好抬头看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她的脸,当即惊为天人,“我的个乖乖,不愧是桃花姑娘的亲戚,这小脸长的,真是俊啊,比我们这最漂亮的芙蓉姑娘还要美上几分吧?!”
比一个青楼楚馆中的女子美,尽管那女子是个清倌儿,依旧不会让人开心。
白若梨不置可否,面上倒还保持着温和笑意,“麻烦大嫂带路吧。”
上次来百花阁的时候,桃花还在后院的柴房关着,就算是因为白若梨来了也只是在后院的杂役房养伤,没有住进春风院。
妇人得了银钱,心情不错,一边引着白若梨去春风院,一边不忘问上两句,“这位小姐可有什么喜欢的吃食?我看着桃花姑娘也没用饭呢,不如一道用了?”
“她还没用饭?”白若梨有些惊讶,不过一想到这是个什么地方,也就释然了,“她胃不好,劳烦准备些热食。”说着又从袖口拿出张二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百花阁是京都有名的销金窟,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不为过。那些姑娘们个个富的流油,身边伺候的丫鬟也都是余钱充实,就连这些洗衣做饭的粗使仆妇一个月也有一两现银的月钱。
可,像她们这样的身份,一般很难一次性得到这么多赏钱。白若梨一出手就是三十两,够她两年多的月钱,故而,她还是很开心的!
说话间已到了春风院门外,那妇人上前叫门,“画眉姑娘,画眉姑娘……哎呦我的画眉姑娘啊,你可快出来看一看吧!这门外啊,来了个天仙似的小姐,点名要找你家姑娘那!”
春风院名字里带个院,其实不过是一间闺阁罢了,在百花阁三楼左侧最后一间。雕花木门漆了淡淡的黄,洁白窗纱绘了浅粉桃花,匾额上是娟秀的字体,门口处挂了一盏八宝琉璃灯。
门被从里面一把打开,眉儿走出来,显然是刚起,衣服扣子还没扣完,她一边扣扣子,一边抽空说道,“张嫂子,什么人找我家……”待看清白若梨,连忙俯身行礼,“画眉给夫人请安!夫人快快请进!我家姑娘都不知道您要来,这会正睡着呢!我这就去叫我家姑娘起身,她知道您来了,必定十分高兴!”
说话间已经将白若梨请进了门,这才从头上拿下支素面银簪子递过去,“张嫂子,麻烦你了!张嫂子?嫂子!”
妇人这会还沉浸在眉儿的那声夫人上,故而被唤了三声才反应过来,木然地接过簪子转身离开,还不忘喃喃自语,“夫人?我看着很年轻啊!”
进了屋子,就见门两边人高的彩绘圆肚牡丹瓶,脚下铺着红底织花开富贵图案的厚地毯。
再往里走,右侧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珍宝摆件,靠窗处摆了黄花梨木的贵妃榻,摆在地上的棋案上面是副残局;左侧是配套的红木书架和书案,圆桌上摆了一壶花茶、几样点心,墙上挂着的美人图画的是桃花斜卧在大片灼灼桃花间、落款是陆斯年,空着的地方摆了架半人高的红珊瑚摆件。
挑开红玛瑙珠帘,就是里间,有一张五人并排尚且不嫌挤的红木雕花大床,床边垂着粉红色纱缦。人高的双开门红木衣柜半敞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绫罗绸缎;红木梳妆台上有一面十分清晰的镀银铜镜和一把象牙梳,每个抽屉都半开着,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分门别类。
白若梨不知道是不是这阁中姑娘过的都是这般奢华的日子,但印象里除开跟着叶九思那几年桃花一直都是这样过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