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王工漫不经心摸摸后勃颈,看着眼前这黑衣兴奋地大叫。
我们这一大队人马,基本上是以大侄子为首,为了王工而来的。所以说礼节上的主导者是王工,实际领导者自然是我大侄子。
今天让我迷惑不解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了,但此刻又多了一件。为什么此人又和王工有关系?而且似乎关系不错。而与此同时大侄子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自称四爷的人,难不成,与大侄子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或者可以明确地表示怀疑,这位四爷甚至还与大叔大婶有更加久远,而且更加不为人知——不,应该是不为我所知——的过往?
我与二愣子相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彼此眼中深深的无知和懵逼。
后排几个人,我与二愣子一样愣,二愣子比我还愣;王工一脸兴奋搂住“小四”的肩膀直摇晃,大叔满脸黑气看向四周冒出来的不知多少把刀,大婶面色似乎有什么尴尬,眼神飘忽,一会儿扫过黑衣人,一会儿瞟一眼大叔面色潮红。
大侄子没回头,我从后面还是看见他的嘴角,轻松愉快的翘起来了。然后他说了句:“先处理这里,上车再说。”
黑衣人没反应,只是用右手摸了一下鼻子。
我心里没来由一开心,终于不灵了。让你一路不跟我说话,故作高深。这下总算也有人不鸟你了吧。
然后就是远远近近的房顶上,探出一些脑袋,一些漆黑锃亮的管子,管子冒了几下烟儿,那些分散各处,冒出来,似乎要给我们一个大大惊喜的刀匪们就齐刷刷倒在了血泊之中。
只留下瞎子一个。
然后一排齐刷刷子弹上膛声,蓝蓝的天空里,飞过一群无所事事的鸟儿,数十颗子弹就吼叫着打向瞎子的脑袋。
大侄子显然和我一样,想留个活口。
但是他犹豫了。
我一拉二愣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点头,双双飞身而出。
二愣子的刀,如一道闪电,从众人上方横飞而去,其意不在杀伤瞎子,在于划破瞎子的裤腰。
我的匕首第一时间从一个掩体腋下飞向瞎子的左肋,而最方便的掩体就是我大侄子。
短弓则是在左手手心一个圈圈,一支小小的箭矢已经算准了瞎子闪过刀削和匕刺之后的所在,径直甩动着翠绿色的翎羽,直奔其鼻孔而去。
瞎子这一闪身回避,数十颗子弹就宣告落空了。但是我们不会放他走。
二愣子落地回身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猛劈,刀光映着阳关,泛着四周河面散射出的血光,清凉的白色里,参杂着言语无法道尽的狂喜,就像深山狩猎的杀戮快感般。
我乘着这股雅兴,纵身一跃,抓过落空的匕首,顺势往瞎子腋下一抹,若他躲过了箭矢,必然要硬抗二愣子的刀;而他抗住了刀,就要被我的匕首轻轻一吻。
不要香腮,不要葱根,只要心经一株血。
腋下,是心经要冲,失之神仙难续命。
瞎子作为九把刀的头领,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成了数十把刀的首领,也确实有值得我佩服和学习的地方。
他硬生生接下了我和二愣子的攻击,年少无知的我和二愣子一时来不及收回力道。
我的匕首,在我竭尽全力的控制下,刃口上行,剑气斜吐,把瞎子的右臂鲜肉削掉好大一块,目测有六斤左右。
二愣子的刀,准确说是我得刀,那是在能够举起半片猪的双手大力挥砍之下,即便他怪叫一声,也来不及了,瞎子左手臂被直直切下,“啵”一声闷响打在地上,被伤口流下的血染得又红又白的。
我们绝对不是想杀人灭口。然而瞎子却死了,死在我们二人合击之下。
我略感诧异,看着瞎子提起来的脚,直到若他快一步的话,我还削不到他的肉,我的小鸟就会被踢中,蛋黄也会随之四下流淌。
我又看了看他左手捏的一个勾,显然简简单单一个上撩,二愣子握刀的手会被击中某个穴位,再大的力气也会成为一坨四岁大的肉掉在地上。四岁的肉能有几斤,一脚飞起就看不见了。
我们成功地把瞎子从无数颗子弹的攻击下逼走了。
然而他还是死了。
我回身。大侄子手里一柄蛇形剑,是身边刘叔叔的,他自己的狙击枪在这里没用。
剑尖正贴着瞎子的脐下三寸。
我询问的眼神,落在大侄子脸上,他却正好也在皱眉,看着瞎子身后。
那么瞎子的致命伤也不是肚脐。
我顺着看向瞎子身后。
“不要冒险,京里的人,总是狡诈多端。”四爷擦擦右手指尖的血,亮出一张若隐若现的符纸。
“雷鸣符。自裁栽赃好道具。你们不希望这玩意儿被祭起吧?”
我心中暗骂。搞了半天,一场劫杀,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却被一个陌生人搞定了?
“到底是些什么人?”大侄子面色不悦,问黑衣人。
“四爷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一定是京都人。埋伏此地,时间不长不短吧。”
时间不长不短,说得好有道理。
有道理的话都是废话。
“四爷今日,总还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中天这里谢过了。”大侄子似乎有些不满,勉强躬身作了个揖。
“千万别客气,不都是约好的吗?而且老王的事,就是我的事。”四爷看向王铁匠,眼睛里分明是很复杂的好感情。
但是他也顺带看了眼大叔,以及大婶。
然后他又谨慎地看了看我。
“这就是我小叔叔。”大侄子还没忘记我。“这是我儿。”他拍拍二愣子。
“这位高手,来自上国西南军区。无分辈分,都称他一声‘四爷’。你们也随俗吧。”
“四爷好。”我与二愣子齐声朗诵。
“好好好,小孩子们,有前途。祖国的花朵啊,你们都是巫陵国的未来啊。”四爷似乎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小孩子的。
但是我依然觉得似乎有某种危机在前方。
“上车再序。”大侄子发话,我觉得甚好。
于是这次我坐在原位置,王铁匠坐在二愣子的位置,四爷则是死活要顶替大侄子,过一过征服柯尼塞格的瘾,于是大侄子就坐副驾驶了。
大叔则是开着四爷那辆宝骏,大婶在副驾驶,二愣子坐后排。
马大叔为了演戏占据道义和先发制人权而受伤后,单独有一个人为他开车,其余不变。
一行人,就这么从水月西边,绕到城南,再向东折去。
太阳在中天照耀,世界是如此明媚。但我的心中,却是迷雾重重。
对于此行爸爸让我来的目的,大侄子与四爷的合作关系,乃至四爷与大叔大婶的奇妙状态,甚至王铁匠的过去,再甚至于即将迎接——买——的两位女子,我都产生了深深的疑惑。
疑惑,就是长大吗?我隔窗望向二愣子。
哎!这二货,恰好也在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