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弯刀,我认得。
去年我去过一次花深无地。那边有好些个小孩子跟我玩,可是我是属国国民,允许带武器如上国;他们全是上国原住民,不得携带管制刀具。
几个儿破小孩儿嫌弃我的身份,咬定我是个贱民,扬言要把我打得直窜稀。我轻蔑一笑,没等其余几个人发话,一刀就剁了那个带头泼皮的脚趾。
当天晚上,我向太常寺请了些保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馆第里就多出了五具尸体。次日清晨,爸爸把那些尸体的凶器卸下来给我看,让我认认,我从中选了一把,说,一个也不认识,这把刀我要了。
弯刀带回龙掌村,交给王工,让他给我打造一把宝刀。我和大黄狗去深山那个山洞里找了几天的铁块儿,终于凑齐了一把刀的。
王工说,我带回的那把刀没什么用,熔成了一坨铁,可以作刀柄。
这就是二愣子手上所拿着的那把刀——我的宝刀。
九个人,所谓的水月九把刀。想必也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我在大侄子耳边小声说了句。
他皱了皱眉,却没跟我说什么。我也没办法,大家都嫌我小,很多事不愿意跟我说,我只好自行摸索。
不过,大侄子的眉头很快舒展了,左手轻轻一挥。
后面一组猎人队身影几个闪烁,已经拉开到了很远的地方,与前面一组衔接起来,形成了一轮新月,将九把刀隐隐围在了中间。
唯有大叔一人,屹立不动,静静地守护在最后方。
“来意。”大侄子的语气不容置疑,而且充满了极度蔑视。一抹笑容坚定不移地绽放在她脸上
不过我却从瞎子的脸上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笑容,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若有若无,却实打实地划过我的心间。
“劫个财!”瞎子依旧还是个瞎子,不过那声音却是要比一个老人****了不知多少……倍。
我听着一阵恶心。
“顺便这俩水嫩嫩的小娃也归我们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余几把刀,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水月国覆灭也不是很久,但我确信那时候我还不懂事,没印象。所以这边治安差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这些带着京城弯刀的地痞流氓,难道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使命?
我聪慧的大脑不开始自觉地工作。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与我们此行的目的相关。或许这些流氓正是经过上过某处机密机构的暗中授意,故意来此,意图扰乱我们巫陵国这笔动机并非很纯洁的买卖,甚至,有可能有更不为人知的计划呢?比如故意让我们杀死边疆爱国人士,挑起战火,以此为借口一举歼灭西南地区所有属国,将这富饶的土地,正式纳入自己的口袋。
结合大侄子的笑容,我大致推断出,这几名小蟊贼的手上,应该是没什么私货的。那么瞎子那隐藏的很深却又确实存在的诡笑,就隐藏了以下几种可能。
一是我们中计了,我们这般进攻,正式九把刀所需要的态势。猎人第一组不动声色地前移,第二组也渐渐收拢包围之势。瞎子这个明显的九把刀匪首虽然貌似紧张起来了,我却无法从他的身形窥探出一丝恐惧。这加深了我的这一担忧。
第二种可能,是九把刀有……
“何方匪徒!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不把法治社会当回事吗?”大侄子一声站在法律和道德制高点的断喝,打乱了我的思考。
九把刀都有些蒙圈,对于前半段话,理解起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最后这一句,怎么听着有些小绵羊威胁大灰狼的味道呢?
瞎子排众而前,正欲说几句行话。
“啊!”一声惨叫,正是大侄子面前的马大叔,开山大斧拄在一旁,口中不知何故依然鲜血横流。
“你们……歹人……呃……噗噗……噗……啊……”殷红的血不要钱,吧嗒吧嗒打在地面,顺着地势低洼处,三两个呼吸之间,汇入河流中,一片紫红,腥臭逼人。
这顿时在城中引发了尖叫。
“你们别逼人太甚!”大侄子一声暴喝,猎人一组立即上前,四柄蛇形剑,吞吐着幽幽蓝光,一言不发哗啦啦直接往九把刀身上招呼。
对方自然也不示弱,甚至早已经明白了什么。
瞎子手一挥,三把刀就已经迎上了猎人一组,剩余五人身形一闪,分别拔刀杀向猎人二组。
此时的二组在一组行动之际,已经收拢包围,顶替了原先一组的位置。
马大叔?
马大叔已经失去了踪影。
包抄过来的五把刀并没有遇到抵抗,猎人二组一个个垂头不语,似乎完全不知道身周正在发生的事,是多么的危险。
一把弯刀举向天空,裹挟着明晃晃的阳光,随着刀主人身体的旋转,恩狠狠地向最边缘的刘叔叔脖子绞杀而去。
刘叔叔眼睛看地,不为所动。
动的是开山大斧。
虽然刚才吐血不少,伤势显得非一般的重,但是马大叔的大斧并未染血。此时突然出现在弯刀底部,从那把刀主人的下盘,毫不张扬地一个撩劈,简简单单,却发出了风雷震荡的声音。
弯刀势不可收,大斧势不可挡,结果可想而知。
声音是那么的真实,真是是那么的可怕。
刀,断成了无数截,满天都在飞,掉在地上的,发出清脆悦耳的打击声;掉在水里的,自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击水声。
人,只断成了两截,下半截被马大叔一脚踢开,上半截为大斧势不可挡的猛力带走,扑楞楞飞到一个房子上——去了。
我明显感觉到瞎子愣了,即便我已经完全隐没到了大侄子身后。
一把刀的断裂,不会使余下八把刀都断裂。相反,其中七八反倒愈加舞得虎虎生风。
看来也是有一些血性的汉子。
瞎子的那把刀,缓缓从尻尾后面露出来。大侄子的手拉住了我的手。
遥遥的一声叹息传来,同时我还听见四把刀杀伐狠历卷起寒风朝我脑袋奔来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时,又传来四个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声音,也是令我心中一松的声音。
然后理所当然的,这清脆悦耳的声音,自然的分为两种,一种落地,一种落水。
直到此时,那一声遥远的叹息才停下。停在我的身后。
马大叔!
一开始就是在装受伤。在对方明白上当的那一霎那,对方说什么都无用了,围观者知道是九把刀先动手的。而我们的防卫非常正当,而且成功。并且由于我们可以自由携带武器的有利原因,以及上国平民携带武器的有利结果,我们可以说是很无辜的胜利。
因为叹息结束时,九把刀也只剩下瞎子一人了。
嗯。还有八截下半身,好几摊血。
猎人队,无论是一组还是二组,都相信一个原则——猎物需要在最快时间内分成两截,便于放血味道鲜美价格高,也能增加狩猎效率减少剥皮烦恼。
猎人队两组,毫发无损,依旧静静的,连我都静静的,连大婶和二愣子都静静的。
然而我的危机感更浓了。
瞎子的笑意,终于不加掩饰。
我猛然回头,依然迟了。
一柄解肉刀略过大叔的身子,划过一道弧线,“噗”的一声,插进王工的后颈。
“死了?”
我呆住了,愣愣的看着瑟瑟发抖的女老板,抖着抖着扭起腰肢,扯开嗓子唱起了一首听不懂的歌。
而她的手上,还有两柄滴血的解肉刀。
四周的人群里,冒出一个个带刀的人来,一样的弯刀,更加冷漠的眼神。
我心中暗道一声“完了”。
可是王工没有倒下,只是诧异地回身看了看。那把刀就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又惊呆了。
“哟,小飞侠,四爷又救了你一命!”一个猖狂的声音从头顶坠落下来,伴随着一个黑影,“嘭”地砸在地面。
“啊?小兔崽子,你先前超我的车,是不是很爽啊?年纪不大,不学好。四爷要好好教育你……”
“小……小……小小……小芳?你……你……你你怎么……也来了?”
“啊!老王!你!好!好!好!”
黑影是个人,似乎对王工有救命之恩,但是对大婶非常畏惧,对大叔非常仇恨的样子。
此人自称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