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到得s市,简单扶着秦弓下去,早看见白相安和两个人在站台上迎了过来.当下走将过去,秦弓此时虽然好了许多,但毕竟伤势不轻,失血过多,他所服用的药丸也只是缓一时之急而已,治不得根本,脸上仍然颇是苍白,加上身上满是血迹,缠在小腹上的布条也尽是凝结的血块,形状甚是狼狈.
白相安衣服汗渍斑斑,眉头紧缩,脸上都是尘土,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看到秦弓这副模样,又惊又怒,只寥寥和简单说了几句,要他多加小心,叮嘱一番,匆匆而去.
简单回到车上,倒是沾了秦弓的光,不用再去和陈氏姐妹争座位,和小柔二人在乘警休息室舒舒服服地坐到济源.下车时候,简单还有些依依不舍,更是坚定了决心,没想到秦弓拿的那个什么证件这么好用,居然可以享受特殊待遇,下回一定要问白相安要一个,说不定车票都可以不买呢.
出了车站,已经快凌晨一点了,街道上路灯昏暗,车少人稀,冷冷清清的.上车时天热,两人穿得单薄,此时夜风一吹,登觉有些凉意.
来之前小柔看过济源旅游指南,上边介绍了家酒店,名叫王屋山酒店.当下两人拦了辆车,往酒店投宿.
到了酒店,一问之下,两人大是踌躇.原来因为正值暑期旅游旺季,大部分游客又是初到济源,人生地疏的,大都住进了这指南上写的酒店.两人来得太晚,酒店里竟差不多客满了,只剩的一个双人房间.小柔虽然有些羞意,但看看夜已中宵,两人实在不愿再去找地方住,无奈之下,也只得将就.
简单连打哈欠,困得撑不住了,一边和小柔一起上楼,一边问道:"柔柔姐,明天咱们几点出发啊?"
受他感染,小柔也是打个哈欠,说道:"反正也到了地方啦,又不急着回去,看你困成这样,晚起会儿也不打紧,养足了精神好爬山."
简单点点头,说道:"也不知道这儿离王屋山还有多远."
领他们去房间的服务员接口说道:"两位是去王屋山玩的吗?"也不等简单二人回答,自顾自接着说道:"王屋山离济源市区不远,不远的,也就是三十多公里,有道是一蹴而就,两位明天也不用太匆忙,济源车站往王屋山去的车多得去了,多如牛毛啊……王屋山可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好玩得紧,我老家就是愚公村的,就挨着王屋山呢."
这人虽然只是个服务员,说话却咬文嚼字,简单听他咬的文似是而非,有些不大对头,心中好笑,问道:"愚公村吗?怎么起这个名儿?和愚公有关吗?"
服务员一脸的骄傲,说道:"这位小客官太聪明啦!愚公他老人家就是我们村里人的老祖宗,我们可都是愚公的后代.愚公是谁?毛主席都赞扬过的人呐!两位要是去王屋山,愚公村可是一定要记着去玩玩,我们哪儿有棵七叶菩提树,唐朝时候栽的呢,我小时候常去树底下玩的,那树可大了,冠盖如云啊,两三个小孩子还抱不过来呢……"大约是简单问的话搔到了他的痒处,一时说个没完.
简单说道:"我记得旅游指南上说,王屋山上有棵千年树王,说是八个大人都抱不住的,可没见提你说的这棵什么,什么菩提树啊."
"不是什么菩提树,是七叶菩提树,和一般树不一样的.七叶知道不?七片叶子的……"服务员纠正道,"千年树王吗?有倒是有,不过名声在外罢了,是专门糊弄你们这些外地人的.听说过金玉在外,败絮其中吗?那棵什么千年树王就是这样的了.不过是棵银杏,哪儿能和我们的七叶菩提树相比啊?菩提树知道吗?那可是冬夏不凋,光鲜无变的圣树啊,佛祖升天时候都是坐在菩提树下的,有灵性的.银杏算啥?弄片银杏叶夹在书里防虫蛀,就这点儿用."
此时三人早已到了房间门口,服务员开了门,却不离开,兀自站在门边鲁鲁拉拉说个不住.
简单听他把那千年树王贬得一文不值,哭笑不得,趁他咽唾沫的时候忙插口说道:"对,对,对,我们有空了一定去愚公村看看……"
"哎呀,这位小客官,你这句话说得可就是大有文章了啊,你可不能等有空的时候啊,你可一定要去啊,我们哪儿不但有七叶菩提树,我们哪儿还有凤凰鸣呢,还有阳台宫呢,阳台宫里有个玉皇阁知道不知道,玉皇阁里有几十对石柱子呢,上边刻的画可是好看得紧啊,什么云龙啊,百鸟朝凤啊,喜鹊闹梅啊,八仙过海你知道吧?大大有名的啊,我们哪儿也有!对了,还有黄帝战蚩尤呢,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都是栩栩如生,呼之欲出啊,小客官,我看你是斯文人,文绉绉的,一定喜欢的……"
"好好好,我们一定去看好不?"简单怕了他了,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关门.今天算是邪门了,才见一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又见一个比老班还要罗嗦三分的服务员.
服务员意犹未尽地砸砸嘴,把脚夹在门缝里不让简单关,说道:"客官你可一定要记着啊,千万不可忘了,明儿我给客官一个我家的地址,我兄弟在家呢,让他带着你到处玩玩,……不要钱的,愚公知道不?愚公精神!"
简单连声说好,总算把门关上,"愚公精神"四个字却是从门缝里传过来的,简单啼笑皆非,白眼直翻.小柔一直都是面带微笑,这会儿看简单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人家也是好意嘛,看你,不耐烦的."
简单踢掉鞋子,一跤倒在床上,说道:"我们老班都罗嗦得要命了,他比我们老班还罗嗦,我最受不得就是这种人了.……我都纳闷了,他哪儿那么好的精神."
房间不算小,卫生间在房门边上,临街窗户边摆着一个圆桌,两把靠椅,圆桌上放着些茶杯,暖瓶,烟灰缸之类的小东西.两张床并排而放,中间有个控制台,天花板正中有一盏吊灯.窗帘卧具,包括地毯墙壁,桌椅吊灯,都是一色的暗黄,柔和的灯光下,颇有几分温馨之感.
小柔嘻嘻笑了两声,说道:"你也不洗澡?这样就睡了?"
简单眼皮都挣不开了,恩了一声,往床上又蹭了蹭,衣服也不脱,拉了毯子盖在身上,说道:"我明儿早再洗."不多一会儿,已是呼吸轻微,睡着了.
小柔犹豫了一会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不太方便,便也决定不洗了,只去洗了脸,也没有脱衣服,关灯睡觉.虽然平时在家,一般也都是只有他们两人,但一个房间睡觉,却是早就没有了.男孩子……当然放得开,简单心中又没有歪念,又是极困,自然睡得快.
小柔就不同了,女孩子心思本要比男孩细腻,虽然知道简单不会乱来,但是躺在床上,听着他低沉的呼吸,想着离自己身边不远就睡了一个男子,不免有些面红心跳,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过了一会儿,小柔索性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甚是烫手,虽然看不见,也知道脸一定通红了,心跳登时又快了不少,忍不住往简单床上看去.灯已关了,窗帘又拉着,房间里黑漆漆的,只能模模糊糊看见简单侧着身子,一手放在脸边,一动不动,睡得很是香甜,毯子却被他踹在一边,露出半个身子.
小柔登时想起自己初到简家,第一天晚上就是和简单一起睡的,那会儿自己还不到十六,他只不过十一二岁,睡觉时就爱登被子了,睡了一夜,自己也不知道替他拉了多少回被子.到早上醒来,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居然把他搂在了怀里,他乖得不得了,枕在我的胳膊上,嘴里还噙着我的手指,吧唧个不停,半大小子了还像个小孩子.想到这里,小柔不由轻笑一声,忙又止住,看了一眼简单,仍在呼呼大睡,放下心来.
在简家住了有三年多了吧,恩,是从初三放假就去的简家,可不就是三年多啦.因为学习压力重,自己睡得一向比简单晚,记得一直到去年还总是在睡觉前先去看看简单,替他拉拉被子呢.嘻嘻,这小家伙,长大了,也知道害羞啦,今年是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晚上去给他拉被子了,天天把门锁得紧紧的.嘻嘻,长大了,人也变得细心啦,家务活抢着干呢,还说什么不舍的累着我,……去年春天我跑步时扭伤了脚,把他急的,眼泪都快掉出来啦,嘻嘻,这小家伙,怕我耽误功课,不让我请假,非要背着我上下学,足有一个多星期吧,还说什么锻炼身体,保家卫国,嘻嘻,保家卫国,保家……他给我买的镯子好好看,他,他,我长大了,他也长大了……
小柔出了会儿神,轻轻地抚mo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上忽然红了一红,又看看简单,从床上起来,帮他把被子拉上.又去倒了杯水,放在简单床头.
简单睡得正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挂着笑容,鼻梁挺直,薄唇微弯,长长的眼睫毛甚至能比得上女孩子.小柔痴痴地看了一会儿,心神荡漾,一时情难自已,贴下身子,在简单脸上轻轻吻了一吻.
简单恩了一声,略略翻了翻身,小柔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子,简单却不再动了.
小柔抚抚心口,心里跳个不住,好像揣了个小鹿似的,只觉的脖子都羞红了.在简单床前悄立了一会儿,浑身燥热难受,几乎透不过气来,直想在冷水中好好泡一泡,呆了一会儿,实在是忍耐不住这种奇怪的感觉,再看简单又睡得正熟,便轻轻走回自己床边,脱下衣服,拿了件睡裙,去卫生间冲澡.
小柔拧开淋浴,却只有凉水,也不知道是住客太多,把热水用完了,还是时间太晚,已经停止供应.此时已有两点多钟,虽在室内,却也凉意颇浓,在淋浴下站了不一会儿,已是有些承受不住,欲待不洗,身上只是燥热难受,没奈何,小柔只得把水关小,沾湿了毛巾,在身上撩洗.
这会儿听见睡房里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小柔拧上水,问道:"简简?你醒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小柔有些奇怪,仔细听了一会儿,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当下拉开一点门,从门缝里看去,到处都是一片浓黑,黑沉沉中看到简单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并没有醒来.
料是自己听错了,随手关上门,小柔又拧开淋浴,轻轻往身上撩水.
简单朦胧中似乎听到小柔叫了自己一声,便开口答应,嘴还没张开,浓稠的睡意已把他又淹没其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在睡梦中,他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似乎是站在虚空之中,远近都是巨大静默的星球,有的明亮,有的没一点光芒,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一眼都看不到边,都绕着自己慢慢地旋转.明明离这些星球很远,却又似乎离它们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每一个星球上的一切,所有的星球上都是荒芜一片,没有树木没有河流,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奇形怪状的山脉,漫无边际的沙砾.
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惊叫,充满了惊慌恐惧,所有的星球顿时都消失不见,无边无际的黑暗扑面而来.登时睡意尽去,睁开眼来.
又是一声惊叫,简单扭脸去看,是从卫生间里传出来的,好像是柔柔姐的声音.
简单大声说道:"柔柔姐?怎么了?"说着跳起身来,奔了过去,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也顾不上去看.没有听到小柔的回答,却听到了又一声惊叫.
简单伸手拉开门,冲了进去,卫生间雪白的灯光刺得他闭上眼睛,随即睁开,看见小柔缩在浴缸里,双手抱腿,满脸惊恐骇然地看着卫生间的镜子,淋浴莲蓬仍在往下哗哗地落着水,洒在小柔身上,水珠轻柔从她的肩头,腿上滚落.
简单呆了一呆,转脸顺着小柔的目光去看,镜子里映出他们两个的模样,一个一脸茫然,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地,鬓角处还翘着几根.一个惊恐之极,****纤瘦的身子瑟瑟发抖.
简单脸刷的就红了,不敢再看,忙扭过头去,却又看到仍在浴缸中的小柔,大是尴尬,说道:"柔柔姐,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一时左看也不是,右看也不是,手足无措,仰起头,便要退出去.听到他说话,小柔好像才注意到他,颤声说道:"你,你别走."
简单虽然早有贼心,但是事当临头,胆子却比他手指上的"芥子"还要小上几分,虽然听到小柔说话,却是不敢当真,一边咕哝着说"我这就走,我这就走."一边继续往外退去.
小柔忽然又一声惊叫,指着镜子,小嘴微开,却说不出话来.这卫生间本来不大,小柔又是惊恐之极的下意识惊叫,甚是大声,简单吓了一跳,忙又往镜子看去,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忽然之间,心里有了种悚然的感觉,好像感到有什么危险靠近自己一般.
一念既发,寒光闪动,一柄冰剑瞬时出现在手中,顿时寒气大盛,整个卫生间都如同冰窖一般.要知这冰剑是由简单的先天元气结成,较之一般的冰块不知要冷上多少倍.如果他是在广阔的地方施展冰剑,也不会这般酷冷,而那卫生间方圆不过两三平米,又没有通风的地方,寒气散不出去,自然温度下降得快.
他冰剑一出,悚然警觉登时消失,似乎感到有一股能量急速退走,转眼就感觉不到了.简单惊疑不定,往周围看了一会儿,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淋浴莲蓬落下的水发出哗哗的声音.
耳中听到格格声响,转脸去看,见小柔面色发青,嘴唇发白,浑身颤抖,缩在一起,却是受不了这股寒意.简单慌忙收回冰剑,经过方才事变,心中早没了那些污七杂八的念头,轻轻把小柔抱起,走出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