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郢傲文亲耳听到了掠人心魄的尖叫声,惨,夹着,凄,比着那种高级音效做出的鬼片更令人发抖,因为那是真实的杀戮——一个女人,一个生命,瞬间逝去。时才,郢傲文还讨厌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嚣张,而此刻,突然的惊悚一叫,让郢傲文只剩下捏着锦被,贴住鼻翼的绵力,不敢出一点声音。
心慌乱地跳着,热气急促地涌着,带着淡淡檀香的被沿渐渐地湿了小片。
门未曾启过,也就是说,郢傲文和一个可能已死的陌生女人在同一屋檐下,杀她的凶手竟然没有离去,而且仅仅和郢傲文隔着两道并不安全的屏障。
除了湿湿的被沿,我几乎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气息。
死寂——死了的,和等死的,一同构成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屏障那边传来了门被拉动的声音。几个轻而整齐的步靴声随之而入,划一而跪的声音伴着一句“王”的行礼。没有他的声音。
透着浅金的幔布,我只看到几个身影和那绿色纱裙垂落的一角迅速擦过门,出了御书房。
门再一次地被拉上。御书房内,再一次地落静下来。
良久,我轻轻地问着,试探地问着:“有人么?”
无人相应,更无人相斥。
难道,他和独孤翎刚才已经离开御书房了?
“有人么?有人么?”郢傲文微微地提了些音调。依旧无人相应。
恐惧,莫名的恐惧,那揪心的尖叫,那垂落的裙角,不断地充斥着我的耳道,出现在我的眼前。血腥,死亡,我总觉得自己鼻子吸入的已不再是檀香,而是那种浸润舌尖的作呕。
“有人么?我—我好怕—除了21世纪哪里都好——我不要呆这里……”那一刻,郢傲文无法抑制内心中的恐惧,大声地喊着,失控地叫着。她,她高傲,她冷漠,她不会哭不会愤怒,她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说话偶尔会很伤人,她从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自己的父亲,她是郢傲文,她竟然说自己怕了.。
“啪——”一个重重的声音穿了过来。
郢傲文身子一抖,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语。赵政没有走,那个杀人凶手怎么没有走?
“寡人现在去郑妃处!!!”
他要走?一丝救命般的喜悦淡拂着郢傲文那惊恐的心。
他要去……?哼,原来你嬴政也不过是众多贪色残暴的君主之一。郢傲文嗤笑着,冷冷的。郑妃?——公子扶苏的母亲,郑国人,喜欢吟唱当地流行的情歌《山有扶苏》,始皇便将两人之子取名“扶苏”。呵呵,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扶苏吧。
“等我好了,一定要写下你的暴行嗜色,若是将来有机会回去,也好让二十一世纪的人看看你这个千古一帝是如此的龌龊,如此的不堪。”报复性的邪恶念头,忽地跳入了郢傲文的脑中。
门很快地又被打开,黑色背影的他,握门而停,短短的驻足后,便跨槛而出。身后白色的背影,也跟了出去。
门再一次地被关上。哼,走吧,走吧,都走吧。”
危险离我而去,舒了口气,我纤细的双臂再次放到了锦被外。
“咕——咕——”
不争气的肚子叫了起来,已经一天没有任何食物进入的胃,在紧张过后,仿又开始了它的活跃,与我的意志公然唱起了反调。舔了舔略有干裂的唇,郢傲文咽了咽口水,饿的时候,我总是幻想口水能够缓解那个饥饿的器官。
有吃的么?我环顾扫视着,傻傻地笑了起来——这是古代,这里没有饼干,也没有零食。
“嬴政,你要是让我饿死,做饿鬼也不放过你!!!”躺在御榻上,咽着口水,拽着他那该死的龙被,咬上两口,可是,肚子依旧咕咕地叫着。若是能够走动,我非到那个御膳房把他的菜都吃光,活活地气死他。可是此刻,我哪儿都去不成,只有等着饿过头的那一刻。
睡吧,也许睡着了,周公怜悯我,就赐给我一块巧克力或是提拉米苏?揉了揉腹部,我假寐起来。真的是假寐,一点都没有困意。原来我郢傲文也有今天啊。辗转着脑袋,我闭着眼睛,折腾着自己。
好久好久,秋水望穿,天色望黑,我还是没有等来饿过头不再饥饿的那个时刻。
“不行了,饿死了。”我小声说了一句。“啊——不行啦!——我饿死啦!——”郢傲文大声吼了一句。我郢傲文还有今天啊
居然,门被叫开了。
悉悉索索的又是一群宫女走了进来,穿着和刚刚竖着进来横着被人抬走的那个宫女一样的绿衣衫裙。瞬间,我的胸口涌上一阵血腥。
这时,屏风外响起了那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姑娘,该用膳了。”
膳?不就是饭么?我呆了一下,“哇,我有吃的了。”第一次,郢傲文居然为有饭吃而激动万分。
“等等——”一个苍厚的声音传了进来。
糟了,该不是要把我到嘴的美味给踢飞吧?瞪大着双眼,我拼命地去瞅那个声音的主人,然而却只见到一个快掠而过的侧影。
“尉迟大人,老奴是奉旨送膳。”
“对不起于公公,本官刚从映月宫过来,圣意已改,请留下骨汤,其余菜肴全部撤下。另外,从现在起,本官每日会为这名女子施针疗伤,请公公勿扰。”可恶,可恶,真是可恶。赵政,你这个暴君,在温柔乡醉生梦死还不忘掐我的口粮?汤?汤有什么好喝的?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动都不能动,喝那么多汤,我去哪里上厕所?既不填肚子,又不方便。
正想着吃的问题,忽然间一个问号蹦入大脑——独孤翎呢?怎么不是他给我诊病么?难道,难道,他遭遇不测了?不,不可能,我看见他的身影离了御书房,至少那一刻,赵政没有杀他。可是独孤翎去哪里了?
陷入沉思的我,没有腾出任何空间去留意他们之间的争锋相对。只是,之后我知道那个尉迟大人是最后的赢家。
——因为,他入了幔布出现在我面前,手里抱着一个A4纸般大小的木匣子。
他的人,同他的声一样,苍厚——鬓白苍老,纹如刀刻,目光如炬,城府厚积。曾经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人,一般的态度只有两个字——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