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打毛栗（板栗）
一条乡间的山路上，朝阳透过路两旁的树叶若隐若现的照耀下来，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路上走着，她们兴奋的大声喧哗。“今天，我们打满一升再回家吧！”“你的意思是不打满一升就要在山上过夜了？”“哎呦，你们两个心真大，还要打满一升呢！”“就是，都不知道毛栗开了没有？”“肯定开了！”“今天有太阳，等下很热了，看你还说打完一升再回家！”“热点怕什么！打毛栗才重要呢！”。。。。。。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山间的寂静，连小鸟也都飞到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凑着热闹。她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精致的竹编小腰箩，腰箩像一个宽口细劲的花瓶一般，底部宽敞。这样编制是为了防止放进去的东西倒出来，腰箩也是山寨里普遍使用的生活用品，可以用来采茶叶，采蔬菜，当然也可以用来打毛栗。姑娘们的腰箩里都装着一把破旧的剪子，有的剪子手柄上已经缠了厚厚一层破布条，刀片上长满了黄色的铁锈，刀尖也不再锋利。腰箩里还有一双自己缝出来的厚厚的手套，有的是厚粗布，有的是破牛皮的，那手套只有一只拇指和一个手掌的形状，这些就是打毛栗的小姑娘。
毛栗就是书面语说的板栗，当地人都叫毛栗，分两个品种，大的小的，小的都是野生在山坡上的。属于树木类科，毛栗树长得和十几岁的小孩一般高，枝叶茂盛，毛栗就生长在树枝岔开的部位，每株毛栗树至少都会结出五六个毛栗球，长得茂盛的还能结出十几个。一开始长出来的毛栗就是一个个毛茸茸的小刺球，这些嫩绿的毛刺把里面的毛栗子包裹得严严实实，使它在生长的过程中不会受到病虫的伤害。这些小刺球经过几个月的生长，都能长到乒乓球大小，原先绿油油的毛刺也开始变成了淡黄色。有的还炸开了口子，露出黑褐色的毛栗子，这就是我们吃到的板栗。这些黑褐色的毛栗子开始生长的时候是白色的，再长大一点就变成绿色的，最后成熟了才变成黑褐色。毛刺炸开的的口子一般都是从顶部开始的，好像经过精确的计算过一般，都是平均分成四份，炸开的毛刺球露出了饱满的毛栗子。这些毛栗子就稳稳得到坐在毛刺球中间，有的是一颗很大的，也有的是四颗稍微小点的。还有的长出了十几颗如小孩子尖牙一般的小毛栗子，大人们说这是长坏了的毛栗，一般我们都不会去采。如果爆开的毛栗子没有被人们及时采摘掉，就会被路过的鸟儿或者虫儿吃掉，也有的自动落到毛栗树下。大毛栗一般都要长到两、三米高后才开始结果，结出的毛栗球是小毛栗球的两到三倍，毛栗子成熟的时候也很大，但是这种大毛栗一般都是人们栽培的，山上没有，它也不是一年就可以收获果实，而是要两、三年后。现在我们在城市里吃到的板栗都是栽培出来的大毛栗，而我要说的是小的时候到山上采摘的野生小毛栗。
毛栗一般也是春天发芽，夏天结果，秋天收获，过冬的时候变成光秃秃的毛栗树。而且每次过了秋天，山寨里的人们都会放火烧坡，这也是为了更好的养育家里的牲畜，因为被烧过的茅草，树木，过了冬季，春天发出的新芽更有生机，也更结实。毛栗树也不例外，被烧过了，春天发起来更茂盛，这些小毛栗一般都长在有斜度的坡上，它们不需要更多的水分，只要有充足的阳光就能长得很好。因为从小就跟着大人在山上干活，所以山寨里和我一个年代的孩子都知道什么时候毛栗会成熟，什么时候该去打毛栗了。最早打毛栗的时候我才六、七岁，都是跟着奶奶去放牛的时候，奶奶带着我去打的，那时候没有带这么多的装备，就是在放牛的坡上零时遇到了成熟的毛栗，奶奶就会用木棍把炸开的毛栗球打到地上，再用她那长着长长指甲的大拇指去搬开炸开的口子，再从毛栗球里拿出毛栗子，拿到的毛栗子就递给我吃。生的小毛栗吃上去就像甜甜的番薯，肉质结实，汁水甜美。那时候为了给我们剥毛栗，奶奶都舍不得剪掉自己大拇指上的指甲。我们也会把打落的毛栗球用两颗石头砸开，这样也能拿到毛栗子，但是往往石头砸不准的时候就把毛栗子砸烂了，所以，奶奶一般都会说：“不要乱砸了，我来剥！”有时候，我们没跟着奶奶去山上，但到了毛栗成熟的季节，她也总会带回来毛栗子给我们吃，还有成熟的牛奶，羊桃。。。。。。山上长着的很多野果子我们山里娃都吃过，那真是吸过天地精华的纯天然的果子，味道跟现在大棚里培育出来真是没法比，而每家的爷爷奶奶们，爸爸妈妈们对后代的关心宠爱也都体现在这些需要付出劳动采摘的野果子里。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因此小时候吃到的野果子应该是最多的，有奶奶采的，爸爸妈妈采的，有时候还有哥哥姐姐们采的，但是我记忆中毛栗采得最多的就是奶奶，而且她经常为了给我们这些孙子孙女采毛栗，弄得手里都是毛栗刺，因此挑刺也成了我们做得最多的事情，虽然有时候都挑出血来了，但是奶奶依然是笑容满面，因为她愿意为我们付出。但是真正带着装备上山打毛栗，就是十来岁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一般都会约上五六个要好的朋友，早早吃过早饭就上山了。
一路上大家都会憧憬着今天能打多少毛栗，打了多好的毛栗，一边说一边走，不一会就来到了山上。到了有毛栗树的山上，大家都分开了去找成熟的毛栗，还没看到毛栗就先把手套戴好了，一边找还一边大声的说话，要是谁碰到了一株丰收的毛栗，也会大喊着“哇，这根毛栗结出了十多个毛栗球呢！”旁边听到的伙伴就会跑到她附近去找，也希望找到丰收的毛栗树。也有的伙伴默不作声，自己专心的采摘，往往是这种默不作声的伙伴每天都能打到很多的毛栗子。
还记得小时候，每到了毛栗、野果成熟的季节，整个山坡上没有一天安静的，总是能听到人们说话的声音。有大人，有孩子，甚至还有一些凑热闹的男人们，有时候还是几个山寨的人们一起在山上。到了山上，大家都会先歇一会，再开始一天的收获，也有的人到了这个季节专门打毛栗到集市上卖换取购买日用品所需的钱，我们小孩子一般都是自己打来自己吃。那时候，我记得一升毛栗子（大概四斤）可以卖到十来块钱，但一般的人一天也就能打一升毛栗，因为那是要一颗一颗剥出来的，全都是手工活。一般的人到山上都先把成熟的毛栗球摘到腰箩里，采满了腰箩再找个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倒出毛栗球，再用剪刀一个一个的剥开，剥好的毛栗子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布袋里，剥完了再接着去采。也有的人是一边采一边就剥好了，但是剥好的毛栗子都是先放在腰箩里的，到了回家的时候再一起装到布袋里。一般到了傍晚，太阳落坡了，大家都准备回家了，有的人来不及剥还背了一腰箩的毛栗球回家，到了家里再慢慢剥开，剥过后的毛栗球可以当做柴烧了，干的毛栗球烧起来很旺。回家的路上大家也会比较谁采的多了少了，讨论着哪个山坡上的毛栗好，明天将去哪里打毛栗！一路上也不寂寞，其实我觉得山里的生活虽然辛苦，但每天为了明天的活计去考虑，去思考，人活得很有朝气，没有空闲来生病，也没有空闲来计较。
后来我离开家后再也没回去打过毛栗，不过，听家里人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去山上打毛栗了，因为留在家里的孩子们都被电视机，手机占据了大量的时间，大家对我们小时候做过的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虽然山上也有毛栗生长，但是多数人都到过大城市，仿佛都不在乎这些野生的野果子了，他们要吃的倒是大棚里培育出来的那些看似长得很茂盛的蔬果。我还听说现在的毛栗卖到了七元钱一斤，是我小时候的好几倍，但也都是栽培出来的毛栗树。
其实我们小时候打毛栗打的是一种情怀，打的是童年美好的记忆，那一颗颗的毛栗子见证的是我们付出的艰辛劳动，一个个毛茸茸的毛栗球考验的是我们对困难的不畏惧，一声声的对话，对的是我们的友谊！因为小时候有了打毛栗这样的劳动，我才学会了珍惜劳动果实，才有了更多童年美好的记忆，我喜欢打毛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