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耍蛇的人
取完这个题目，我脑海中一下子闪现出来的是三姑家的二表哥。他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寨子上的陈老头上山捉蛇，变成了耍蛇的人。
二表哥名字叫红林，其实他是三姑的第五个孩子，只因为是第二个男孩，所以我们都叫他二表哥，他属蛇，比我大六、七岁，小时候他上六年级了，我才开始上学，因此我总觉得他很厉害，每次背书都不用看着书本的，但是三姑父却经常骂他“读望天书，你能学会什么呢！”果然，读完小学后二表哥就辍学了，刚辍学的时候在家除了帮着父母看牛看马，也没有别的事情了，因此闲着的时候就跟着隔壁的陈老头学起了捉蛇。他们上山捉蛇就带一只尼龙口袋，还有一种神秘的蛇药，据说涂了那种蛇药，蛇就不敢咬他了，具体是什么药我不得而知，他们也不会轻易把这秘密告诉别人的。
西南的山区，到了夏天，树林里，寨子周围都是湿热的空气，这种空气使得冬眠了一季的蛇都纷纷爬出山洞，向树林，向菜园，向稻田，甚至向山寨里的房里爬。曾经有一个邻居家的小姑娘，晚上出门倒洗脚水的的时候，被一条蛇挽住双腿，吓得大哭起来，还有人大早上在衣服柜子里发现了盘成一圈的蛇，也有人在床脚发现了长蛇留下的蛇皮，我们家也曾经在石墨子底下发现了含有剧毒的‘烙铁头’。但是这条‘烙铁头’比较不幸运的是，被父亲、我和三姐合力打死了。小的时候，在我的印象里，一到夏天，就是蛇群横行霸道的时候，仿佛它们无处不在，时时刻刻都有人被它们伤害。因此一到晚上，父母都会嘱咐自己的孩子不要往外跑，免得被蛇伤了，也确实有人晚上在外面被蛇咬伤了，而且还是正在约会的男女，那个女的还是从别的山寨到我们寨子上来做客的姑娘，因为寨子上的小伙子看上了她，她也和那小伙子看对眼了，于是两个人就偷偷跑到外面去约会，也不知道怎么引来了一条菜花蛇，姑娘的腿被深深咬了一口，还流血了，这件事情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寨子，被咬的姑娘也觉得丢了面子，一早就跑回家去了，好在菜花蛇没有毒，过几天伤口就愈合了。为了防蛇，寨子上还一直传着一些术语，就是把蛇赶跑的术语，就是在路上看到蛇，盯着它的眼睛说：“你是蛇你钻草，你是龙你上天，不要在这里挡路！”具体的我没有实施过，不知道灵验不灵验，倒是有一次去河沟边割猪草的时候，差点就用镰刀勾出了一条肚子白色的蛇，幸好旁边割草的二哥及时拉住了我，才没有酿成灾祸。从小我就知道，山寨周围经常出没的蛇有六、七种，‘乌梢蛇’是盘在树上的蛇，他们专门吃路过的昆虫，有时候也会伤害从树下走过的人们，它们的牙齿也有毒，但是毒性不大，如果被咬了，及时吸出毒血对身体就没什么影响。全身碧绿的叫‘青竹飙’，速度特别快，专门生活在竹林里，颜色和竹叶一样让人难以辨认。还有一种满身长着黑黄花纹的蛇叫‘菜花蛇’，它们一般都长得很粗壮，活动在菜园子里，虽然没有毒，但是牙齿尖利，咬人很痛。最毒的就是‘烙铁头’，和眼镜蛇，但是它们极少出现，从小到大我也就见过一次‘烙铁头’。还有很多我不知道品种的蛇也会在山林里，寨子里，菜园里，山洞里出现。
因为山区里蛇多，因此学着上山捉蛇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捉来的蛇有的自己炖汤喝，有的直接拿到集市上去卖掉，还有的整条泡在药酒里，做治疗疾病的蛇药酒。而山寨里最怕的就是有剧毒的‘烙铁头’、‘青竹飙’、‘乌梢蛇’。。。。。。等好几种有毒的蛇。二表哥学会捉蛇后，不管什么样的蛇在他手上就像听话的孩子一般，让它抬头，让它趴下，让它与狗嬉戏等。那时候我在家里就亲眼见过二表哥捉过几条蛇。其中有一条是有毒的‘烙铁头’，那也是一个夏天的傍晚，正在菜园子里干活的何伯妈无意间碰到了柿子树下的石堆，石堆里忽然伸出了半条长得像‘烙铁’的东西，何伯妈一看这东西还在动，因为她平时也没见过这种毒蛇，因此不知道是蛇，于是她还准备用锄头打死它，可是那‘烙铁头’狡猾的有缩回了石堆里，忙着干活的何伯妈也没多管，只是回家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二表哥，二表哥一听，知道这是一条含有剧毒的‘烙铁头’，一定要把它除掉，否则说不定会伤害到孩子、大人或者牲畜。于是，二表哥拿着一个带叉子的木棍叫了几个兄弟就去菜园里捉蛇了。当然，我们一群小孩子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大家来到了菜园里，围着石堆开始把蛇逼出来，先是在蛇开始爬出来的地方放了两个坡了小洞的鸡蛋，因为蛇也会偷蛋吃的，有的蛇还会误以为这蛋是它自己的孩子，所以也会过来，果然，‘烙铁头’看到了鸡蛋，没过几分钟探出头来，大家看着它大气也不敢出，因为这是一条蛇王级别的大‘烙铁头’，要是被咬上一口，马上就毙命了。因此大家都在感慨“何伯妈，真是命大啊！幸好没碰上这‘烙铁头’，要不真的就很危险了！”“是啊！还好她没有私自打！”“要是打不死，被咬一口就不得了了！”“红林，你有把握捉住吧，这么大的‘烙铁头’？”
“可以的，等我涂点药就上手捉！”二表哥说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神秘的蛇药，那是一个小盒子装着的，那盒子就像妈妈用的雪花膏盒子，只是盒盖子上没有任何图案。涂完药膏，二表哥看准了蛇头，先是用带着叉子的木棍叉住了蛇，接着直接用手去捉住了蛇头，就卡在蛇的七寸上，那蛇忽然被捉住，挣扎了几下，嘴张的老大，红色的蛇信子伸出来，不一会，还喷出了两条小水柱，“躲开点，它放毒液了！”二表哥喊着，围着的人立刻躲开了！等它放完毒液，二表哥用手拉出了躲在石堆里的蛇身体，足足有两米长，还在不停的摇摆着。
“这是一条老‘烙铁头’，我要把它养着！”二表哥说。
“可是有毒啊！”旁边的兄弟说。、
“那怕什么的，回去我给它拔掉毒牙齿就可以了，这样它就喷不出毒液来了，和‘菜花蛇’就没什么区别了！”二表哥说着，拎起长长的烙铁头走出了菜园，来到家里，他找来钳子，用一根木棍卡在‘烙铁头’的嘴里，用钳子把蛇嘴里头的毒牙齿拔掉了。拔掉毒牙，二表哥还在蛇头上套了跟绳子，就把蛇套在家门口的柱子上。不一会，狗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烙铁头’，还以为什么好吃的，闻着闻着就走了过去，要吃蛇，谁知，狗刚靠近，蛇就扭动身体，弹起尾巴，把狗吓了一跳，抛开了几步“旺旺~旺旺~”的叫着。二表哥看这样，一时有了耍蛇的兴趣。
他拉起蛇的绳子，把它的头拎起来，对着狗扔过去，狗也不示弱，冲上来就要咬，二表哥一拉绳子，蛇就躲过了狗的攻击。狗也不笨，立刻绕到蛇尾巴那边，准备咬地上的蛇，二表哥再一拉绳子，把蛇转过头，蛇头又对着狗了，‘烙铁头’在二表哥的折腾下早已将不耐烦了，忽然一个抬头砸向狗那边，狗来不及躲，脸上被‘烙铁头’狠狠咬了一口，吃痛的狗叫的越发厉害了，二表哥也喊着：“叫你来吃蛇，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来，放蛇咬死你！”狗听到骂声，灰溜溜的跑走了。等狗走远了，二表哥才放下绳子，蛇又乖乖的躺在地上，这时，二表哥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只死耗子，放在蛇头周围摇晃着，蛇就跟着二表哥的手势左右动着头，忽然，‘烙铁头’看准了耗子一口咬了上去，慢慢把整只耗子吞了进去。“恩，还挺聪明的啊！”二表哥看着蛇说。
耍蛇也不是二表哥专门的职业，只是为了生活在蛇多的山寨里练就的一种特殊的本事。二表哥主要以农业为生，家里种了几亩茶叶，到了采茶的季节，这就是主要的收入，其他时候就种些玉米、高粱、黄豆和蔬菜，还有稻谷。早些时候二表哥也曾经跟着表姐南下广东去进工厂，去工地做工，但是自从成了家就再也没有出去了，就在家里和二表嫂一起以农业为生，如今养了两个儿子，而二表哥也过了不惑之年，到了教育他儿子不要读‘望天书’的时候，他大儿子也挺争气，学习比当年他要好，已经上到中学了。如今，山寨里种田种地的人越来越少，没有了吃食，寨子里出现的蛇也少了，捉蛇的技能也几乎用不上了，耍蛇的人也几乎不耍蛇了，人们也终于过上了睡觉不怕床底有蛇，穿衣不怕衣柜有蛇的生活。但是耍蛇的人却成了我们这一代山寨孩子脑中抹不去的记忆！
